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登龍劍出,神鬼辟易!

吳鋒長劍怒嘯,眸光中也閃爍出了淡淡的紅芒。

似血,又像焚盡天地的紅蓮業火。

無論是他,還是李詢,都已經拚盡全力。

李詢稚嫩的小臉上,已經顯出青白的顏色,但神態氣質,卻顯得越發剛毅,沉穩如同永恒的山丘。

而一向穩重的吳鋒,神色卻隱隱帶上了一種瘋狂!

不錯,正是瘋狂,就仿佛血在燃燒,這呼嘯而來的北風,隻是將燃起的烈火,吹得更雄,更烈!

是否,他的血脈當中,本來就有瘋狂的因子?

如果他從小就錦衣玉食的話,他會不會讓狂野長期伴隨自己生命的齒輪?

吳鋒從小所追慕的,就是風雅卓逸、琴歌飄搖的名士。

但名士們,卻還有另一麵,一狂可以傾廣宇,一怒可以動山河!當名士手掌十萬雄兵之時,還能九伐中原,搖撼社稷,能血戰關中,威震羌胡,更能廢立天子,屠戮王侯,令宮室之內,烈火衝霄,城郭之間,血深三尺!

放下書卷,便是將帥之首,飲幹茶盞,即可逐鹿天下!在吳鋒心中,真名士,當如此。

赤劍上,凝練了真龍的劍意。

吳鋒一聲長嘯,山嶺之間,蒼煙為之飄搖。

龍吟之聲,浩大如同從遠古傳來。

劍如怒龍,厲斬之下,星河首先斷裂。

繁星燦爛,急速旋轉的銀河,被一股巨力所撕扯,轟然破碎,迸炸開來,絢爛的星芒流光激蕩十方,這景象,就好像宇宙爆炸一般,令人目眩神馳,不能自持。

而後,赤色長劍裹挾著真龍神威,燎原火勁,向著那彌天蓋地的海河劈斬而去。

滄海茫茫,我隻一劍破之!

在西漠,曾有一名賢者,以一把神杖,輕輕一劃,便裂開了紅色的海洋,撕開了茫茫的波濤。

而此時此刻吳鋒這一劍,卻也是如同怒鵬一般,劃破李詢飛劍所幻化出的滄海意境。

滄海意境被破,那碧波洶湧,雪浪滔天的場景,不過彈指之間,就如同陽光之下的泡沫一般,消散無蹤。

長劍揚威,直取冥河。

黑色的冥河之水,汩汩流淌,中有幽冥百鬼,夤夜而行。

百鬼齊聲怒嘯,聲音極為慘烈,好似要撕裂人的耳膜。它們不甘就此在這一劍之威下,消散無蹤。

但吳鋒此時此刻,眼中沒有它們,隻有手中之劍。

無我、無敵,一劍橫天,萬古皆空。

神龍之劍,是永晝的天日。陽光之下,不容許惡鬼橫行。

冥河被悄然蒸幹,不發出一點聲息,咆哮的百鬼,如同露珠遇火,淒厲的長嘯刹那全被切斷,化為一道道黑煙,星星點點,消散在空氣之中。

一劍劈出,三河皆斷!

吳鋒以最強橫浩大的真氣,發出這一招“必殺登龍劍”,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將李詢鋒芒絕世的三河劍氣,盡數斬斷,消滅。

袁曙、林焰二人,都被這場短暫卻華麗到極點的對決,完全驚呆了。

李詢麵色蒼白,猛咳一聲,引動回風劍,急速後退。

吳鋒並沒有追逼。

但就在此時,隻聽李詢口中“咄”地一聲,猶如炸雷!

微蒙之中,竟然有幾點水珠,繞過吳鋒的長劍,向著吳鋒全身攻殺而去!

一元重水!

三河劍派所修功法,講究凝煞煉罡,吸取天地水元,在丹田之中,煉化出一元重水。

在道門的說法中:三十年為一世,十二世為一運,三十運為一會,十二會為一元,一元之數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天地生滅之數。

三河劍派則認為,若能在丹田中儲備十二萬九千六百滴一元重水,凝練為一,便能煉虛合道,更進一步飛升天界。

而這些一元重水,星星點點,便重逾岩石,用於攻殺,威力也自然不凡!

李詢以三河的虛影,掩蓋了一元重水的實際,如今,他將丹田中的幾點一元重水飛擊而出,竟是直取吳鋒全身要穴!

如果吳鋒未能擋下,那所受便絕非輕傷,而是極可能有功力盡廢的危險!

由此可見,李詢小小年紀,便心性如此狠辣。不過,他也有他的考量,不用狠辣招式,便難以取勝。

見此,袁曙、林焰都臉露喜色!

如果李詢將吳鋒廢了功力,吳鋒以後,自然任他們宰割。

作為李家小公子,廢掉吳鋒,可不必負任何責任。李詢年紀幼小,可以推說不懂事,這一架,又是吳鋒要打的,並非李詢提出。

卻隻見吳鋒突然哈哈狂笑起來!

笑聲清亮,如同以金擊石,令山林為之震動。

隻見他在強衝之中,驟然間回劍一蕩,動作淩厲之中,卻又圓轉,如同霸王鞭石。

這一劍,便有十蕩十決之威。

李詢射出的幾點一元重水,全數被吳鋒以浩蕩的劍意,激蕩而回。

赤色的火力噴在最近的一點重水之上,烈焰一般的真氣繚繞著這點真水,將其燎燒成煙霧,消失無蹤。

這是吳鋒對於李詢的一點教訓,雖然沒有廢掉他全部的重水,但隻是這一點,就需要李詢再付出大幾個月的苦修。

而後借著這一劍鞭勢,吳鋒禦風而近。

劍氣蜿蜒,如同一把長鞭,將李詢纏繞。

李詢本想祭出伏龍鼎仿品,但他這一番攻伐,早已全身脫力,這下更是動彈不得。

吳鋒輕輕地將長劍架在李詢脖頸之上,而後刷地一下,拿了下來。

他仔細觀察著李詢的眼神。

眼神清亮,帶著一股不服之意,但卻沒有怨毒。

以李詢的陰狠,吳鋒卻從他眼睛深處,也看不到一點怨毒。

可能是這小孩的心思,真的藏得夠深。但更可能是,他內心之中,真的存在著對於強者的佩服。

那麽,他還可以原諒。

吳鋒再次覺得有趣了起來。

如果自己和這小孩真的存在著命運上的長久交纏,究竟是一生之敵,還是可以將後背交托的戰友?

不管哪種可能,都需要吳鋒找到自己的路,踏上這世界的高層。

輕笑一聲,吳鋒拄劍於地,而後,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沒有一點染在衣衫上,他的衣衫,點砂不染,依然整齊潔淨,如同他隱藏在骨子當中的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