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府月下
“什麽？！”筱翎聞言，柳眉輕皺，原本英氣的氣質開始變得逼人：“原本你與魏周夜闖莫家府，已經是疑點重重了，你現在竟欲留在府中？”
莫歆不語，隻是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好看的眸子看著魏凜，思索著什麽。
“阿凜夜闖莫家府，是打算刺殺公子。”魏凜也不掩飾，十分坦誠地說著：“當時是有一些誤會，如今誤會解開，阿凜自然不敢再對公子作甚不義之舉。你們若還是不信任我……但是我們可以放盟友啊，公子與我家兄皆是中了同一種毒。”
若不是魏凜生性像男娃兒，粗枝大葉，或許會被眼前兩人的威懾給嚇到。兩人雖然不語，但其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尤為是筱翎，英氣美麗的麵容冷起來時，倒是很有古人所讚歎的英雄氣概所在，一副認真的表情盯著魏凜，魏凜感覺到還是有些壓力。
“確實如此，但那又如何？”筱翎美眸看著魏凜，也不做掩飾，直言道：“難道你可以解開公子的毒嗎？”
“解毒這事，阿凜倒暫未有此等實力。”魏凜擺擺手，又搖了搖頭，隻是十分急切的說道：“但是阿凜自己配製的緩解毒情的藥，對公子還是有效果的。家兄已中毒十多年了，他也吃了阿凜的藥十多年。我與家兄相依為命，從未見有過像公子那般嚴重的發毒過，如此說來，我的藥還是有點效果的。所以……阿凜想做個交易。”
莫歆抬眸看向阿凜，心裏暗自思索一番，隨後問道：“那不知姑娘打算如何交易？”
魏凜見的莫歆終是有了反應，鬆了口氣，果然還是莫歆較為好商量些。她抿了抿小紅唇，笑了起來，露出了好似出水芙蓉般純淨的笑容：“嘻嘻，若是莫公子可以允許阿凜留在府中，阿凜便給莫公子提供藥物——阿凜留在府中並無甚目的，隻是想借助莫府，打聽打聽這毒的線索，絕不會有其他圖謀！阿凜留在府上就可以了，怎麽樣都行，當個丫鬟也可以的。”魏凜說著，伸出小手去翻自己的包，從裏頭翻出了原本給魏周配的藥，將其遞給了筱翎。
筱翎接過藥，有些警惕地看了幾眼，隨後拿出銀針往裏頭戳了戳，直至看見銀針並未變色，才遞給了莫歆。
莫歆接過了藥，仔細地觀察起來。魏凜有些擔心，於是又連忙道：“阿凜這藥便是昨晚喂給公子的藥，是專門為我哥所配的。莫公子你且收留阿凜吧，說來，昨晚我還瞅見了你的身子，我還得對你負責呢。人嘛，就得敢作敢當，對吧，筱翎姐姐？”魏凜嘻嘻一笑，說道。
但沒料到，魏凜收到了筱翎的一記白眼，她說什麽不好，非得說看身體一事，愣是讓的筱翎不開心起來。
而一旁的莫歆將折扇微微掩蓋嘴唇，輕咳一聲，解釋道：咳……姑娘莫要在意。那晚在下已有毒發之兆，故而欲去沐個藥浴緩解毒情，怎奈才剛脫了衣裳，便有刺客闖來……至於你們所遇的奇怪味道，在下房間倒是沒有。許是在下房間有獨特的藥用熏香，那氣味散不進來罷。”
提及起那奇怪味道，筱翎又勾起當時與莫家眾守衛去追殺魏周，結果卻被甩掉了幾條街的回憶，不由得又哼了幾聲。
“那……阿凜可以留下來嗎？”魏凜一邊說著，美眸餘光緊緊地看著筱翎，生怕筱翎忽然憤怒至極，開聲阻攔。
“如此……那煩請阿凜姑娘委屈留於在下寒舍了。”莫歆微微一笑，倒是笑出了聲。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成兩條交錯的弧線，其氣質宛若冰清湖麵上的霧凇，溫文又儒雅：“筱翎，給阿凜姑娘尋個好些的屋舍，讓其安置下來吧。莫要虧待了阿凜姑娘，我們要盡好待客之禮。”
魏凜聞言，可樂的不行，一麵雙手作揖，抱歉致謝，一麵欣賞著那種觀賞筱翎那英氣美人與莫歆那謙謙公子的感覺。
“是，筱翎明白。”雖說筱翎總覺得魏凜留在府中是怪異了些，但為了莫歆的病情與安危，筱翎也不會過多地感情用事。
能留在莫府中，自然是魏凜想到的最高結果。於是魏凜嘻嘻一笑，露出了八顆小巧白淨的牙齒，看起來倒像極了青蓮，如出一轍麗俏清秀。
在莫府生活，待遇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那魏周，讓他一個人在外麵流浪吧！魏凜暗暗想著，又忍不住笑起來。
就這般，魏凜留在了莫府之中，一麵給莫歆配製緩解毒的藥物，一麵接著莫家來探詢各種與毒有關的消息。
但天意非人願，即使魏凜成功地留在了莫府，也仍有許多的障礙阻攔她的行動——筱翎便是那障礙中，最難以克服的一個。
也不知怎的，魏凜的欲行之事，許多都經筱翎管理。而每次筱翎總有許多的理由，拒絕了魏凜。
不光是魏凜，就連莫家其他的侍從甚的，皆不禁懷疑，筱翎是不是針對魏凜了。魏凜也不知道為何會這般，難道是因為自家哥哥？還是因為自己對莫歆不敬過……
不過這一切，僅僅是魏凜的猜想。這一切問題，在後來都解決了。
是美麗如連綿翩翩畫卷一般的夜，魏凜剛外出了莫府一趟，果其不然，又被筱翎給抓了。
“你方才去了哪裏？”魏凜剛剛悄咪咪的從後門進來，便被筱翎截住了。筱翎挑了挑柳眉，看著魏凜，英氣美麗的臉龐沒有帶甚表情。
魏凜沒忍住撓了撓腦袋，筱翎著實也是抓的緊，她的行蹤幾乎都被筱翎抓了個正。
“我……就是出去打探點消息。”魏凜嘻嘻苦笑一番，忙解釋道：“筱翎姐姐，你怎生如此喜好盯著著阿凜呢？”
“哼……還不是怕你心懷鬼胎。你突然出現，又突然留在了莫府，我作為莫府的守衛隊長，自然不可鬆懈。”筱翎也不做掩飾，輕哼一聲，將臉轉到一邊，抬起美眸看著黑空中的皎月：“我會隨時盯著你的，若是你敢做出對莫府與公子不懷好意的事情，我定不會放了你。”
魏凜聞言，好似習慣了一般歎了口氣，也不多說，隻是擺了擺手。她今日為了打探消息，可是累得快要散架了。她打了個哈欠，又伸手展了個懶腰，似乎對筱翎那警惕又充滿警告意味的話毫不在意。
而一旁的筱翎，倒是有些震驚了，美眸看著魏凜，有些訝異又有些疑惑地問道：“你……你不打算反駁我的話嗎？你，這算是默認了，還是如何？”
“嗯……不告訴你，哈哈哈！”魏凜轉了轉青蓮般澈漣的美目，忽而古靈精怪的笑了一下，隨後指了指黑夜中的圓月，道：“你陪我賞個月，我就告訴你，嘻嘻！”言畢，魏凜踮腳尖，玉足輕輕一瞪，輕盈地躍上了一旁的石尊。又再一躍，魏凜便躍上了一旁的瓦頂。
魏凜尋了個地方，便坐下來了，她相信筱翎會上來的。果其不然，筱翎雖說對魏凜十分警惕，但還是跟了上來。
筱翎猶豫了一番，但最終還是坐到了魏凜的邊上。筱翎躊躇了一下，隨後問道：“你要做什麽？”
“你看著圓月，似不似中秋佳節的那輪那般圓？”魏凜抬頭，雙眼看著皎潔的圓月，說道：“我爹爹便是在那時去世的。”
原本還打算質問一番的筱翎，聽聞魏凜的話語，忽然愣住了。
魏凜轉頭，看向筱翎，嘻嘻笑了一聲，說道：“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哥哥從外雲遊歸來，帶著我逃離了我後娘的追殺。”
“你……後娘？為什麽要殺你？”筱翎回過神來，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問出了聲。
“我也不知道啊，我爹爹死了以後，那王玉環便霸占了魏家莊，還下令追殺我與我哥。”魏凜擺擺手，鼓了鼓腮幫子，嘟嚷道：“我一直覺得王玉環嫁給我爹爹很不對勁，但這種感覺又無法言語。可誰想到她，會在我爹爹病逝之後，竟奪取了魏家莊呢？”
筱翎微微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清純女子。她竟是魏家莊的人？而她的後娘……竟是王家二小姐王玉環？
“我與哥哥逃出來以後，便一直流浪街頭了……呸呸呸，應該說是行俠江湖！才不是流浪呢……”魏凜說著，打了打自己的小紅唇，繼續道：“因為離開了魏家莊，我與哥哥的荷包，咳咳……肯定就沒那麽多錢了啦，所以就無財去買一些壓抑他的毒的藥了，於是我便親自替我哥哥配藥咯。如今，我可以說是與我哥哥相依為命了，我很擔心他。”
聽聞了魏凜的話，筱翎那英氣的眉目忽然軟和了下來。也不知道怎的，筱翎聽了魏凜的話，總是會忍不住心生憐憫。
“唉……我那蠢哥哥，前陣子，我給他配的藥已失去了作用，沒料到他竟不告訴我，自己跑去找兄弟去配藥了。”魏凜說到此處，嘟了嘟嘴，一雙小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擺出一副欲將揍人之態：“真是氣死我了！若不是我自己發現的，他恐怕根本就不要打算與我說！”
筱翎挑了挑柳眉，倒是有些驚訝魏周的做法。她對魏周……雖說不上討厭，但也不存好感，但也沒料到，他為了不讓魏凜擔心，竟將這般重大的事情瞞了下來。
“我哥哥他的病情，比起阿歆哥哥，也重了不少……”魏凜說著，全然不知道自己對莫歆的稱呼已經無了先前那般疏遠的敬語，大致是在莫府中與莫歆相處多了吧，何況莫歆也允許了魏凜這般喊他。
“我要是不替我哥哥想想辦法，我擔心我哥……但我又對此毒毫無頭緒，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了阿歆哥哥，我一定要好好抓住機會！”魏凜抿了抿小紅唇，倒吸一口氣，看向了筱翎，有些哀求似的地繼續道：“所以筱翎姐姐啊……你能不能不要再監視著阿凜呢？我真的對莫府沒有任何惡意！隻要我尋到了一絲與那毒有關的信息，我便會安分地離去的！”
筱翎美眸望著魏凜，眼中滲透著一中午不知如何解釋的感情，罕見的沒有反駁魏凜的話。
筱翎玉手撫了撫自己的心，瀟灑美麗的臉龐變得柔和又悲傷起來，好似一輪白衣卻擁了一條裂痕一般，有了瑕疵。她心軟了，心裏不禁有了幾分憐憫。許是因為她也是從小便失去親人的可憐孩子，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她一直都十分不喜。
“我……我會盡力幫你的。”筱翎望著魏凜，忽然歎了口氣，隨後又變了變臉色，輕哼一聲，扭頭道：“哼……我可先說了，我才不是可憐你才幫你的。隻不過是因為，王玉環是王家的人，你們是他們的敵人，而王家與莫家又是水火不容，我又是莫家的人……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你該感謝的，是我們有同樣的敵人。”
魏凜聞言，美眸微微瞪了瞪，有些驚訝地望著筱翎愣住了。她與筱翎說這些，僅是希望筱翎能許她點自由，倒沒想到，筱翎竟然還會願意幫她。
“謝謝筱翎姐姐！”魏凜哈哈一笑，撓了撓腦袋，笑的煞是開心，若三歲孩童一般。並非說其幼稚，而是她像孩童一般，有著圓潤純淨的白玉般的單純與可愛。
筱翎也不說話，隻是罕見的笑了笑。她僅是認為，同為失去雙親的孩子，都應該相互照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