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霧重重

到了關帝廟,已是三更時分,廟門破敗不堪,裏麵也是一片髒舊,加上又是黑夜,顯得陰森森的,十分嚇人。蕭覬飛進了關帝廟,低聲道:“翼弟,我來了,你趕緊現身吧。”

蕭覬飛說了三遍,都無人應答,心中大駭:“莫非這紙條是有人假傳,故意引我到這。”他剛想退出廟門,忽然臉上一涼,原來一滴水滴在他臉上,他抬頭望去,房梁跳下一人,道:“大哥。”

蕭覬飛一聽聲音就知是左翼,也明白剛才不是什麽水滴,而是他的淚水,方才左翼見到蕭覬飛,猶如見到親人,心裏又想起自己一家人慘死,心裏悲痛,所以落下淚來。蕭覬飛借著月光,看清左翼麵貌,還是劍眉星目,十分俊朗,腰間挎著幹將莫邪兩口寶劍,他大喜若狂,雙手抓住左翼肩頭,道:“翼弟,你還活著,真是讓我擔心死了。”

左翼苦笑道:“是天,是天讓我活著,我要是不活著,誰來為我全家二十四條人命報仇,誰將那五人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蕭覬飛也苦笑道:“對,是天,是天讓我們活著。”

“覬飛。”一個聲音道。

蕭覬飛聽這聲音甚是熟悉,回頭一看,辨認那人相貌,竟是四師叔劉寒川。

“四師叔,你怎麽在這?”蕭覬飛喜道。

蕭覬飛沒想到能在此遇見劉寒川,這樣二人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之後再通知大師伯木子林,就可以集齊劍仙一脈弟子,大師伯在武林號召力是四位劍仙傳人中最強的,有他幫忙,這樣查出凶手就指日可待了。蕭覬飛想到此處,心裏不禁歡喜。

“覬飛,這事說來話長,才短短兩天,就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沒想到你三師叔叱吒武林幾十載,竟會死得這般模樣,連凶手也不知是誰。”劉寒川悲痛地說道。”

“四師叔,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應該找出凶手才對。”蕭覬飛又問左翼,“翼弟,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左翼閉上眼睛,強忍悲痛,蕭覬飛知道他心裏悲傷,也不催促,靜靜等待回答。

良久過後,左翼輕輕地說道:“這件事發生的特別突然,就在前天,我替爹去討賬,出去了很久,等我回來,怎麽敲門也沒有人應答,我覺得的不對,踹開了大門,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但我隱隱約約聽見後院有聲音傳來,我心裏特別緊張,取了我的兩口劍,悄悄往後院來,大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

蕭覬飛聽左翼說到此處,知道後麵就是左家滿門被屠殺的場麵,又想起蕭盤龍死時的模樣,心裏十分不自在,低聲安慰道:“翼弟,你也別太傷心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我們找出凶手便是,不要把這種場麵一直掛在心上,人總不能帶著仇恨過一輩子。”

左翼仿佛沒聽見蕭覬飛的話,忽然大笑數聲,聲音讓人聽了直發抖:“等我到了後院,發現一地的屍體,滿地都是鮮血,五個帶著鬥笠並且蒙麵的人在我後院,其中兩個押著我爹跪在地下,當時我爹身上全是傷口,渾身鮮血,已經看不出模樣。一個人用劍指著一個丫鬟,對我爹說,‘再不說出來,我就還殺。’我爹聲嘶力竭的大喊‘王八蛋,我說了,你就是把我全家殺了,我也不會說。’那個人冷笑數聲,又一劍將那丫鬟殺了,然後對我爹說,‘既然這樣,我就隻有折磨你了,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一句,便會割你一塊肉,直到你鬆口為止。’看到這裏,我哪還忍得住,大叫一聲就衝了上去,那人看見我時,眼中喜色頓增,當時我爹不知怎麽,一看見我就掙脫了那兩人,朝我撲了過來,抓住我的手腕一推,不斷叫道,‘快走!快走!’我看著我爹那滿是鮮血的的臉和焦急的眼神,哪還有逃跑的念頭,我當時心裏就一個想法,‘我要救我爹,我要報仇!’這個想法讓我什麽也不顧,提著劍就衝了上去,與那五人打了起來,他們大概想用我來要挾我爹,所以不打算殺死我,隻想將我擒住。那五人中有一個武功極其高強,不在我爹之下,其他那四人武藝倒與我相當,我們實力實在相差太大,才過了幾招,我就落了下風,忽然隻聽我爹喊了一聲,‘翼兒,你逃命去吧’我覺得不妙,還沒來得及細想,我爹就衝到我麵前,用那撿起的劍擋開了那五人,然後把我一推,我爹那一掌大概是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力道奇大,我立刻就飛了出去,摔在地上,然後我就聽見那五人的驚呼,我趕緊起身回頭一看,原來,我爹他自刎了!”

說到此處,左翼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哭道:“我爹他為了不牽絆我,為了讓我逃命,不惜自殺,可是我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並且我與其中那人武藝相差那麽多,我爹那仇恐怕要十年之後才能相報,我真是沒用!”

蕭覬飛被左翼這番話戳中痛處,默默無言,隻是用手拍了拍左翼肩膀以示安慰。

左翼握住蕭覬飛的手,努力平複心情,過了一會,緩緩放開,止住了淚水,繼續道:“我當時看見我爹自刎,眼淚就流了下來,立刻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壓根就沒想到我爹的苦心,隻是衝上去亂殺,竟然想以命相搏。但是才過了幾招,那實力的差距就讓我瞬間清醒了,我也明白自己的責任,我要報仇!我不再那麽拚命,開始收斂劍招,想尋找時機逃走,但是我被那幾人逼得迭迭遇險,手足無措,冷不防那個高手一掌打來,我下意識的接了一掌,就感覺那內力猶如排山倒海,奔湧過來,根本抵擋不住,然後我吐了一口鮮血,腦子昏沉,向後跌了出去,可能他還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麽信息,所以沒用全力,不至於把我打死,但那一掌還是讓我感覺到絕望,我根本打不過他。我閉上眼睛,心想我也要被捉了,一切都完了,這滿門血仇誰來報?忽然感覺身後一雙手掌接住了我,緊接著一股渾厚的內力傳遍全身,我又睜開了眼睛,我還不曾回頭看,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叫道,‘翼兒。’”

左翼說到這裏,看向劉寒川,蕭覬飛問道:“是四師叔來了?”

左翼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確實是四師叔接住了我,四師叔看著這滿院的屍體,十分驚訝,我看到四師叔,瞬間有了依靠,知道可以活下去了,滿門的血仇也可以報了,就哭著對四師叔說,‘四師叔,我爹……我爹就是讓他們殺的,您一定要幫我報仇,我要殺了這幫家夥。’四師叔聽了十分憤怒,安撫了我幾句,抽劍就上前與他們交戰,後來……四師叔,後來的事您說吧,也說一下那人的功夫。”

劉寒川臉有愧色,道:“說來慚愧,我當時衝了上去,其中一人擋住了我,他就是翼兒說的那個高手,我本想直接將那五人擒住,沒想到那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強,一時間竟然無法將他壓製住,反倒讓他占了上風。”

蕭覬飛“啊”的一聲,心中十分驚訝,他本來以為左千秋被殺,是因為那幾人用人質要挾,或者有什麽其他因素,沒想到現在劉寒川竟然對那人功夫如此評價,看來那人武功確實世間罕見,另外他早已懷疑殺害左千秋的凶手與自己師父的凶手是同一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何時才能將武藝修煉到那人之上,況且現在連凶手是誰都不知道。

“那後來你們是怎麽逃出去的?”蕭覬飛問道。

“唉,我雖然打不過那人,但是全身而退卻是可以的,當時我一見不是他的對手,心中思索,‘我死了到沒關係,但好歹要保護翼兒安全,三師兄家裏可就這麽一點血脈了。’想到這裏,我精神備長,使出幾招不要命的招數,使他不得不防,暫時逼住了他,那人可能覺得事情有變,就喊了一聲,‘抓住那小子!’那四人直接就向左翼衝來,我趕緊舍命刺出幾劍,使那人後退幾步,又迅速回到左翼身邊,抓著他用輕功上了牆頂,跳到了街上。當時集市上正熱鬧,人群密集,我們夾在人群中跑遠,或許那些人覺得大街上追人不妥,又不便找尋,所以並沒有追來,我們便到了這關帝廟中。”

蕭覬飛疑惑道:“四師叔,說不定那些人還留在這裏,你們為什麽不到別處去,還有您怎麽會到了令縣?”

劉寒川道:“這個就要從我飛鴿傳書說起,那天,我忽然想起師父墳墓久未打掃,他在封竹山山的藏書我也想收集過來,又想到你三師叔家離封竹山最近,就飛鴿傳書給你師父和大師伯,約他們到你三師叔這裏會合,然後一同前往封竹山,但沒想到我剛到翼兒家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本來想帶翼兒回到我的住處,再通知他們一同找尋凶手。但當時我估計你們早已收到信並在路上了,所以我決定和翼兒先留在這關帝廟,並密切關注城門來往人員,沒想到昨天就看見你來到令縣,所以我們設法給你傳信,約你到這來。不過,你師父為何沒有和你一起前來,打掃你師祖墳墓的事,不應該讓你代勞啊,他生病了嗎?”

“糟糕!四師叔還不知我師父已死,他剛收到三師叔慘死的打擊,現在要是再告訴他,他怎麽受得了,但這事早晚要說,況且當務之急是查出凶手,好早日報仇。”

蕭覬飛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道:“四師叔,我師父……我師父也被人害了,我下山之時,您那封信還未傳到!”

劉寒川和左翼聽了這個消息,隻感覺天崩地裂,才短短幾天,曾經縱橫武林的兩人竟接連死去,劉寒川身子往後倒了下去,二人趕緊扶住,劉寒川抓著蕭覬飛問道:“死的,怎麽死的?”

劉寒川一時間語無倫次,蕭覬飛此時並未哭泣,隻是扶著劉寒川道:“那幾天師父讓我下山辦事,等我回來,發現我師父躺在地上,渾身都是傷口,一劍穿心致死,我想應該是和什麽人交手,最後不敵才遭了毒手,看來那人武功極其高強,或許和殺害三師叔的是同一個人。”

劉寒川仰天長歎:“武藝既然在二師兄之上,那麽我也必定不是對手了,你又沒與那人交過手,現在怎樣才能查出凶手啊!”

蕭覬飛和左翼聽了這番話語,都覺得困難重重,蕭覬飛說出心中想法:“四師叔,事到如今,我們隻有去找大師伯了,他早年開門立派,廣招弟子,年輕時又行俠仗義,在江湖上很有名望,有他幫忙,定能早日查出凶手。”

蕭覬飛忽然腦子一閃,想到什麽,叫道:“壞了!”

“什麽?”

蕭覬飛焦急道:“我剛才忽然想到,如果殺害我師父和三師叔的是同一個凶手,也就是你們口中那個武功高強之人,那麽他也一定會向大師伯下毒手,四師叔您可能因為離開住處到三師叔家,所以並沒遭害,而大師伯就難說了。你們想,翼弟之前都說那幾人是要三師叔交出什麽東西,但他又為什麽要殺我師父?肯定是想將咱們劍仙一脈逐個擊破,才能安心行事,防止咱們查出,將他追殺,如此想來,大師伯現在處境堪憂啊!”

劉寒川擺了擺手:“這倒不會,你大師伯弟子百千,武功高強,那些人哪那麽容易殺他。”

“那種奸邪之人,肯定有自己的辦法,再說,大師伯與我師父比,武功如何?”

這一句話將劉寒川問的啞口無言,他也知蕭覬飛無意冒犯木子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說的是實話,他們四位師兄弟中,蕭盤龍武功最高,蕭盤龍既然都遭了毒手,那麽木子林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左翼歎道:“現在也不知大師伯在趕來的路上,還是……”

“那麽我們現在是留在這裏繼續等大師伯,還是直接前往大師伯的住處?”

“依我看,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