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回現場

李子豪也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局裏,在辦公室自己的位置上靠著打盹養神。一整晚沒睡,他怕回家去,倒下就呼呼睡著醒不來。蔣國富的案子很關鍵,他必須得上班就向領導匯報。

事實上,他到辦公室後,雖然極為困倦,眼皮打架,卻還是心裏裝著事沒法睡著。

他從警也五六年了,經手的案子無數,殘忍的,變態的,錯綜複雜的種種,但像這麽離奇棘手的案子,還是第一次碰到。

巴掌大的地方,凶手和受害人都神奇失蹤,他竟找不出半點痕跡。

而且,凶手還極為猖狂的,在作案之後,在床單上寫滿死字,還利用受害人的手機,下了一個軟件,設置了一條定時信息發送。說他不但殺了人,還要再殺人,再殺很多人!

可見凶手在作案時的那種自信,一切盡在掌握。

應該是一個心理素質強大,並且極具反偵破經驗的職業罪犯,知道如何布置或處理現場,毀滅證據。

李子豪感覺,他從警生涯的第一道坎出現了。

能不能跨得過去,很未知。

畢竟,在全世界擱置多年而仍無法破掉的案子,並不是一件兩件。

窗外的天光已經亮了開來。

踩著三輪車從巷子裏穿過的小販用錄好音的高音喇叭在不斷重複地喊著,豆漿油條包子饅頭蓮渣鬧。

新的一天開始了,不過離上班還有些時間,李子豪實在是覺得困了,決定還是先眯會再說,不然這一天肯定沒精力去應付。

袁雨佳是七點半趕到刑偵科的。

她一邊吃著油條,一邊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卻在一抬眼間看見仰靠著椅子,把腿抬到了辦公桌上的李子豪,先是措手不及地嚇了嚇,隨即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來,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她俯下身子,伸長脖子去打量李子豪,眼神裏有著一種特別的光芒,臉上的笑容都那麽地甜蜜而幸福。

那個時候,她應該是幻想起了和這個男人的一些情景。

就連他身上的味道,都那麽地讓人心醉。

李子豪突然睜開眼睛來。

他本就隻是在淺睡之中,有聽到開門聲,可接著他就嗅到了那種很特別地淡淡的香味,那香味特別地近,近到就像——他與董曼妮纏綿的時候。

他知道是袁雨佳,卻不知道她又在搞什麽惡作劇。

平常的時候,袁雨佳就是古靈精怪的性格,喜歡拿他開涮。

沒想,袁雨佳以為他睡著了,平常看起來沒心沒肺地開玩笑,掩飾心中的那些慌張和心跳,此時偷偷地注視他,看著一個男人濃眉大眼堅毅的臉龐,散發出濃濃的雄性氣息,讓她竟有著想將紅唇貼上去親吻的衝動。

而她正心猿意馬地憧憬時,李子豪卻突然睜開眼睛來,嚇得她“啊”地一聲叫喚,驚慌倒退,結果被後麵的椅子絆到,當場摔倒下去。

手上那杯才喝一半的豆漿也直接潑灑到了身上。

她本來穿的一件淡綠色吊帶衫,半杯豆漿從胸前潑下,衣服直接就貼在身上了,使得身體的某些部分更明顯地凸顯了出來。

李子豪的目光盯著那淋濕的部分。

“你幹嘛?”袁雨佳一副怒目圓睜的樣子。

李子豪一笑:“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在幹嘛啊,是昨天買彩票中獎了?所以膨脹了,豆漿都是喝半杯潑半杯嗎?”

“別想推卸責任,你給我弄潑的,得買來賠我。”袁雨佳說。

“我給你弄潑的?”李子豪說,“你沒搞錯吧,我在睡我的覺,哪裏弄你了?該不會是你見我睡著了,想占我便宜,結果我突然醒來,把你嚇到了吧?”

袁雨佳俏臉一紅:“想得美,你這不修邊幅的樣子,會有哪個女孩子看得上眼的嗎?我才不會那麽缺心眼。”

“好吧,那你怎麽會在我的位置這裏摔跤啊?”李子豪故意問。

“我……我看見你手臂上有一隻蚊子,想幫你打死的,沒想反被你嚇到了,真是好心沒有好報。”袁雨佳說。

“好了,趕緊去換衣服吧,胸前打濕那麽大一塊,我看見了也就看見了,等下大家都來了,看見了可不雅觀,要是有人亂想的話,這孤男寡女的,我可是跳黃河都洗不清了。”李子豪一臉無辜的樣子。

“有本事你真做點什麽啊,看我怕不怕你。”袁雨佳眉毛一揚。

李子豪笑:“別急,有機會的。”

袁雨佳說:“行啊,我等著,別讓我瞧不起你。”

說罷轉身換衣服去了。

李子豪所屬刑事罪案偵查一科,在八點左右時,科裏人員都相繼到來。

“豪哥,今天太陽從西方出來了嗎,你居然比我先到?”白一龍笑。

平常的時候,整個刑偵一科,李子豪肯定是最後一個來的,用他的話說,越是有分量的人物越是最後登場。

所以,無論是上班還是開會,就沒見過幾個領導先到的。

韓鬆說:“小白你傻了吧,你看豪哥雙眼通紅,眼皮倦怠,一看就知道是熬了夜的,所以他並不是來得早,是早上到這裏來眯了一會吧。”

“咦,還真是哦。”白一龍說,“豪哥這雙眼布滿血絲啊,老鬆你的觀察力還真不是蓋的。豪哥,你昨晚幹嘛去了,和富家千金恩愛了整晚嗎?”

“哎,小白我都為你這智商捉急,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就混進了刑警隊伍來的。”老鐵說,“也不動你的腦子想想,子豪要是昨晚和小女友恩愛,他會一大早跑到辦公室來補覺嗎?”

“鐵叔的話有道理啊,那是……我知道了……”白一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將手指著李子豪,一臉意味深長地笑,“豪哥,你昨晚居然背著富家千金和另外的小妞私會了。哈哈哈,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啊,你們在說什麽?”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眾人循聲回頭,看見一個年近半百的胖男人手拿保溫杯往裏麵進來,嬉笑的眾人都趕緊把笑容硬生生地收了回去,齊聲喊:“王隊。”

西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王永年。

有事沒事總是黑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他八百萬不還,沒事還會晴天霹靂地發出吼聲,動不動就訓人,無論是犯人,還是隊裏刑警,見他無不噤若寒蟬。

他有自己專門的刑警隊長辦公室,偶爾會到這種幾個人擠在一起辦公的地方來,但很少這麽早來,除非是有事。

因為作為領導,在時間上相對自由,往往會晚些時間上班。

王永年把目光直接投向了李子豪,開門見山:“昨晚的案情如何?”

李子豪說:“的確很離奇和棘手,恐怕得成立專案組才行。”

“這個案子是謝局交代的,不能出紕漏,必須得盯緊,刑偵一科的人都到會議室來吧,你把情況說一下。”說完,王永年便出去了。

袁雨佳也換好了警服過來,看見這情況,就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什麽案子啊,又出什麽事了?”

李子豪說:“會議室去說吧,我掐指一算,接下來又有得忙了。”

刑偵一科的人都跟著王永年到了會議室,由李子豪把昨天晚上的案情做了個簡單介紹。

“不會吧,凶手在床單上寫滿死字,還用死者的手機設置定時短信,說還有很多人要死?這麽囂張?”白一龍驚訝地張大嘴巴。

“這是**裸的挑釁啊。”袁雨佳也說。

“重點是床單上寫了那麽多的死字,並說還有很多人要死,可見凶手心裏的仇恨扭曲,定是殺了人的,可整棟樓和監控都找不到屍體,這就有點可怕了。”老鐵說。

“你們有什麽看法嗎?”王永年看了一眼與會成員。

袁雨佳說:“我覺得無論是活人還是屍體,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不見,應該存在一些沒有發現的蹊蹺。”

王永年說:“那是肯定,畢竟我們都知道,這世界沒有鬼神,沒有誰能將兩個活人隨隨便便地變沒了。即便是魔術,也不過是借用道具,使障眼法瞞天過海而已。我是讓你們想想,如果換做你們,怎麽去用技術手段,把兩個人弄消失,而不留線索?”

幾名刑警隊員都陷入沉思。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白一龍說。

眾人的目光看過去。

王永年問:“什麽辦法?”

白一龍說:“先將目標殺害,然後用譬如鹽酸、硫酸和硝酸之類具有超強腐蝕性的化學物品將其腐蝕,化為殘渣之後,就很容易處理掉了,譬如像有些毒販在警察來抓時快速處理毒品一樣,倒進馬桶衝走就是。”

李子豪說:“我是該說你化學沒學好,還是武俠小說看多了?你當這世界真有化骨粉呢?三大強酸雖然都具有很強的腐蝕性,但還不足以將人骨完全腐化,更不可能把一個人給化沒了。”

白一龍說:“你說的是三大強酸本身的腐蝕性,可你也應該知道,三大強酸的酸堿性取決於最外層電子數。有許多東西在相互的物理和化學作用下,其效果可以漸弱或增強。誰知道三大強酸和某一樣東西產生物理或化學反應時,其腐蝕力能不能將人體骨骼溶化呢?假如凶手是一個化學專家,發明了這樣一種新型的化學藥物,還是很有可能的。”

“基本上沒有這種可能。”李子豪當即否定,“即便像你說的,三大強酸與某種物質混合能產生強腐蝕性,能達到溶化骨骼的效果,但要溶化骨骼甚至一個人,還得有幾個必備條件。”

白一龍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什麽必備條件?”

李子豪說:“其一,足夠的量,如果是把一個人泡在三大強酸混合的新物質中,或有將其化為血水的可能。其二,充足的時間,不管三大強酸或其混合的新物質腐蝕性如何,要想把一個人化為血水,那肯定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其三,這種腐蝕性越強的東西,越是具有濃烈刺鼻的氣味,如果是要將一個人腐化掉,那種氣味在封閉的空間裏,幾天都未必能散去,就別說幾個小時了。其四,即便有東西這麽厲害,能把一個人都腐化沒了,那地板或者其他物件,也必留下明顯的痕跡。所以,用這種方式將屍體處理幹淨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不管怎麽說,也是一種假設嘛。”王永年說,“可以找化學專家了解下,有沒有什麽腐蝕性極強的新生化學物品可將一個人化沒了,科學總是充滿無限可能而又日新月異的。而且這事實在離奇,我們要想到任何一種可能。如果證實不可能了,我們再排除也不影響什麽。還有呢?”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但也不大可能。”袁雨佳說。

“什麽可能又不可能的,說個話都這麽矛盾嗎?”王永年問。

袁雨佳說:“我想到了火葬場的火化爐,一個人推進去,沒多一會就化成灰了。如果是將一個人化成灰,再處理的話就不會留痕跡了。”

“你覺得一個罪犯能隨身帶著一個火葬場的火化爐,並且燃料充分嗎?”李子豪問。

袁雨佳說:“我隻是說這種方式可能,但條件不具備。”

“老鐵,韓鬆,你們的意見呢?”王永年問,“怎麽悶著不說話?”

韓鬆說:“除了變戲法,我還沒想出一種可能。”

老鐵說:“我也是。”

王永年說:“根據子豪所說,蔣國富老婆孩子的確有回家,整棟樓和監控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床單上卻寫滿了死字,蔣國富也收到了極具威脅的定時短息,已經充分地說明了這是一宗罪案,這關係到兩條人命,甚至更多的人命。謝局親自關注案件進展,無論如何我們得以最快的時間破案。子豪,你還有什麽補充的嗎?”

李子豪說:“目前我們所擁有的線索很少,但還是有一些可知信息。其一,罪犯應該是一名年輕人,年齡應該在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其二,罪犯應該有較高的學曆。其三,罪犯具有很專業的偵破知識。其四,仇殺,或報複社會。”

“是嗎?你怎麽得出這些結論的?”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罪犯用蔣國富老婆的蘋果手機下載了一個短信助手軟件,再用這個軟件給蔣國富發了一個定時信息,如果他不是專業的手機製造和維修人員,那就一定是喜歡玩手機,對手機很熟悉。在普遍的情況下,都是偏年輕一點的人群喜歡折騰手機,年紀大的用手機更多就是作為一個通訊工具,頂多還看點新聞或視頻之類的東西。另外,相對來說,如果年齡太小,體力還是有一定不足,難以幹淨利落地殺害並處置兩條人命。而罪犯能在作案之後,還發一個定時短息給蔣國富,可見其心理素質之沉穩老練,也不大可能是小年輕。我判斷其年齡大約在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另外,從其用蘋果手機下載短信助手軟件,發送定時信息,以及讓兩個人從一棟樓裏消失的技術手法,可見其具有相當的專業知識,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肯定具有較高的學曆,並且了解學習過刑偵方麵的知識。”

“而他發的那條短信內容,說故事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人要死,這句話有點模糊。從表麵上看,他可能是針對蔣國富,殺了他老婆孩子,還會殺了他。但又不大對的是,他已經殺了蔣國富老婆孩子後,就算要滅蔣國富的門,也隻有一個蔣國富要殺,不至於說還有很多人要死。所以我又在想,他是不是知道這條信息警察能看到,是給警察看的,他其實是在報複社會,說這隻是一個報複的開始,而後麵還要殺很多人?”

“嗯,有道理。”王永年說,“你這麽一分析,使得這個案件的性質就更加惡劣了,我們更得加快速度破案,不要讓下一個慘案發生。無論是針對蔣國富,還是針對社會的,都不能!”

“王隊放心吧,這種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畜生,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將其緝拿歸案。”

邊說著,李子豪拿出裝在塑料袋裏蔣國富老婆的手機放在桌上:“雨佳你等會送去技術科看下有沒有罪犯指紋,我估計罪犯不會這麽糊塗,留下這樣簡單的證據,但還是試試吧。”

“你現在有偵破方向嗎?”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兩個大活人的憑空消失,我覺得應該是碎屍轉移,昨天治安科的人雖然搜查了整棟樓的住戶,但隻憑著人力搜查,漏洞會比較大,所以得帶警犬去再找一次。另外,得找專業技術人員對蔣國富家裏進行指紋和足跡提取,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

“嗯,就這麽辦。”王永年說,“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們一科了,昨天是7月20號吧?那就叫7.20案件好了,你們科裏負責的老唐和老金都不在,得子豪你來挑這個大梁了,就你任組長吧,有什麽情況隨時向我匯報。受害人是蔣國富的老婆孩子,你們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自己注意破案效率。”

說完,便出去了。

“什麽意思啊?為什麽受害人是蔣國富的老婆孩子,裏麵就有利害關係,要注意破案效率了?”看著王永年離去的背影,袁雨佳的目光掃過眾人,一臉懵。

“你還小,很多事你都不知道。”老鐵說。

袁雨佳說:“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們嘛,什麽情況,蔣國富很特殊嗎?”

“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你沒聽王隊說嗎?謝局親自關注這個案子,他能不特殊嗎?”老鐵說。

“哦,是的哦,王隊好像是說過。”袁雨佳越是好奇,“可是為什麽呢?蔣國富跟謝局有什麽關係嗎?”

老鐵說:“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沒看過電視嗎?很多人被殺之前都會聽到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切,我又不是嚇大的,鐵叔你以為嚇得了我。”袁雨佳一臉不屑。

“先不要管這些閑事了,雨佳你先把手機送技術科去,順便通知法醫部的技術人員,跟我們一起去華庭國際,我去帶黑狼。”李子豪說完,便大步流星而去。

黑狼,是西河市刑警隊一號警犬,隻有一隻眼睛,是在一次緝毒行動中,被一名手段狠辣的歹徒用刀刺瞎。不過獨眼黑狼仍是西河市警犬隊伍的一號種子,其戰鬥力毫不因為瞎了一隻眼而漸弱。

其嗅覺、奔跑速度、彈跳力及警覺性,比同隊警犬都要優秀得多。

警犬一般都有專門的訓犬師帶領,但李子豪的案子,他都是自己帶警犬,而且隻帶黑狼,有次外出辦案,黑狼的訓犬師在叢林緝捕戰中犧牲,李子豪遭遇販毒團夥反追殺,與黑狼在叢林裏一起呆了兩天兩夜,那時黑狼也負傷,李子豪一邊照顧黑狼,一邊與販毒團夥鬥智鬥勇。

彼此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回到西河市的時候,黑狼甚至都不願回訓犬基地了,還是李子豪特地把它送回去,有空的時候就會去看它。

李子豪帶著黑狼,與刑偵組成員及法醫部技術人員一起,再一次回到了華庭國際小區。

蔣國富家的門是關著的,李子豪按門鈴沒反應,打電話給蔣國富才知道他沒在家睡,便讓他趕緊送鑰匙過來。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個小青年過來,將鑰匙給了李子豪,說蔣國富昨晚一夜沒睡,太困了起不來。

李子豪開了門,讓技術人員進屋提取指紋和足跡,他則帶著黑狼,讓它嗅了蔣國富老婆和孩子衣物上留下的味道,以及床單上的血字,再帶著它對8號樓住戶逐一搜查,看有沒有住戶家中私藏碎屍。

然而,並沒有任何發現。

李子豪還牽著黑狼到8號樓周邊轉了一圈,也是一無所獲。

等李子豪帶著黑狼搜完一圈,技術人員也忙完了,向李子豪匯報說檢查過床單上的血跡,確實是人的血跡,但是不是蔣國富老婆的血跡,還得經過血型對比。

另外,屋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指紋和足跡。

地板是當天被拖幹淨過的,上麵隻留下了蔣國富一家人和辦案人員的足跡,再也沒有別的。

“沒這麽離奇吧。”李子豪說,“罪犯既然用蔣國富老婆的手機設置了定時短信發送,說明他是到過屋內的。他就算有相當的反偵破知識,知道戴手套作案,不留指紋,難道他連足跡都會抹去?何況,他就算把足跡抹去,那地板上抹去的部分所呈現出來的色差也是不一樣的,沒有發現特別擦拭的痕跡嗎?”

技術員沈博搖頭:“沒有。”

“沒有?”李子豪說,“絕不可能!罪犯既然進過房間,就一定有足跡,若是沒有足跡,那就肯定是抹去了,而抹去也會有抹去的痕跡。他要麽是針對足跡抹去,要麽是把整個地板清潔。既然蔣國富一家人的足跡都存在,那就不會是全麵清潔,而隻是罪犯對自己的足跡有針對性的清除。這是夏天,天氣幹燥,車來人往之中,屋裏很容易進灰塵,早幾個小時做的清潔和晚幾個小時做的清除,是一定有色差區別的,你們肯定是疏忽了。”

沈博說:“除了臥室木地板和客廳地板磚的幹淨程度有區別,其他的真沒有。”

李子豪一伸手:“我就不信了,把工具給我找找看。”

沈博把勘察工具都給了李子豪。

李子豪回到蔣國富的房間,把門關起來,從門口往裏,樓上樓下都看了一遍,的的確確沒有任何一處擦拭的痕跡。

這是怎麽做到的?

李子豪站在那裏,感覺整個人都像在做夢。

他使勁地晃了晃頭,讓意識變得清楚,還特別地揉了揉眼睛,證實自己沒在夢中,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個不速之客造訪蔣國富家,令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孩離奇消失,在床單上留一片死字,再用中年婦女的手機下載一個短信助手,發送了一條極具恐嚇意味的定時短信。

可是——

屋裏卻沒有罪犯的腳印!

除了辦案人員外,屋裏隻有三個人的腳印。

蔣國富,他老婆和孩子。

若不是那條“故事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人要死”的信息,而是條比較生活化的內容,還可以假設是蔣國富老婆自己設置的定時短信。

但“故事才剛剛開始”這個內容,出現在蔣國富老婆孩子失蹤之後,顯然具有恐嚇意味,是罪犯所為,是罪犯將手機放在枕頭下。

那些鮮血寫成的死字更是說明了一切。

可為什麽沒有罪犯的足跡呢?

罪犯會飛?

李子豪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證據存在。

對於一個刑偵人員來說,他深深地知道,很多時候證據表象顯示的離奇,隻是那些細小的痕跡被隱藏了,或是區別太小,被人忽略。

到底忽略了什麽?

李子豪再一次仔細地辨別著那些腳印,突然發現了不對。

同樣是蔣國富的皮鞋鞋印,有一些腳印的印記比較淺淡,鞋底圖案比較殘缺。而有一些鞋印則比較明顯,而且圖案完整。

同樣的鞋,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則有可能是踩下去的力度不一樣,使得鞋印不一樣。落腳重的話,鞋印會比較明顯而完整;落腳輕的話,鞋印則會比較淡,而且殘缺。

這往往會出現在左腳和右腳的著力區別。

或者偶爾有跺腳,加快速度等,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李子豪發現的,卻分別是兩組腳印的區別。

一組左右腳鞋印同時呈現淺淡而殘缺,一組左右腳鞋印同時呈現明顯而完整。

從樓下到樓上都是。

兩組同一尺碼同一鞋型的腳印。

這就不是用力輕重的問題,而是——

鞋子的新舊程度不一樣。

如果鞋子新一些,鞋印則會明顯而完全一些。如果鞋子舊了,腳底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鞋印就會淺淡而殘缺。

蔣國富不可能在同一天的時間換同一鞋型的兩雙皮鞋穿,甚至都很少有人會買同一款式的兩雙鞋子。有人特別喜歡某一種款式的鞋子,也是在舊鞋不能穿了,再去買同一款式的新鞋。

所以,出現這種情況的最大可能就是,有一組鞋印是罪犯的!

不過這隻是李子豪的推斷,他還得證實。

他又打了電話給蔣國富。

打了好幾次蔣國富才接電話,大概是睡得正香,語氣裏頗有些不耐煩,問:“又怎麽了?”

李子豪說:“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但有點情況必須得找你了解下。”

“什麽情況啊?”蔣國富問。

李子豪問:“你昨天穿的皮鞋有幾雙?”

“就一雙啊,同樣的鞋子怎麽可能買幾雙。”蔣國富說。

李子豪問,“那你這雙鞋什麽時候買的?”

“去年吧,但具體時間不記得了。”蔣國富說。

“經常穿,還是偶爾穿?”李子豪問。

“經常。”蔣國富說,“我的腳比較大,不好買鞋,穿合腳的鞋我一般都不大喜歡換,變形得厲害,或者破掉不能穿了,我才會丟。”

“行,我想了解得更仔細些。”李子豪說,“麻煩你穿著那雙鞋過來一下吧,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看下你的鞋跟屋裏的哪一個鞋印比較吻合就行。”

蔣國富有些不大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瞌睡再好睡,也比不得案件重要。

掛斷電話後,李子豪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地壓迫感。

他感覺那個凶手就在房子外的某個地方,用輕鄙而挑釁的眼神看著他。他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煙霧在安靜的空間裏飄散,如同幽靈。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罪犯呢?

是蔣國富的仇家嗎?

李子豪始終覺得模糊,似是而非。

他熟悉蔣國富其人。

最早在西河市糾集了一幫人開設賭場,放高利,後來大概得了高人指點,道上的飯是吃不了一輩子的。於是開始蛻變成一個商人,做很多看起來正兒八經的生意。

譬如采沙場,煤礦,房地產等等,隻要是賺錢的,他都幹。

而且,他本身有黑惡背景,可以在許多項目競爭中動用非法手段,其成功率也大得多。

尤其是最近幾年,西河市的各種城市建設,需要大量資金注入,銀行忙不過來了,就雨後村筍般冒出許多小額貸款公司。這些小額貸款公司,利息會比銀行高很多,但貸款的手續沒有銀行那麽嚴謹和複雜,對於很多急著用錢而又沒有足夠抵押及信譽的人來說,小額貸款就像救命的稻草。

蔣國富是最早搞小額貸款的,在整個行業都是當之無愧的巨頭。

他不怕借錢出去,因為他本身有開賭場放高利貸的曆史,有許多收賬的手下和手段。應該可以這麽說,借了他錢的人,沒有敢不還的。就算是那種破產了逃跑的,他也能找到老鼠洞裏,把逃款者揪出來,輕的送進醫院,嚴重的送去火葬場。

反正,在道上有一些規矩,就是小弟去做事,也幫忙背罪,出事了大哥就在後麵使勁花錢,幫忙減罪、減刑,並且讓小弟在監獄裏過得好。而很多小弟,因為年輕,講義氣,受過大哥恩惠,也以能替大哥賣命為榮。

所以,把別人砍了廢了,小弟去坐牢了,大哥在外麵仍舊逍遙,若無其事,越發猖狂。

眾所周知的是,銀行是穩賺不賠,而且利潤非常高的行業。而小額貸款,完全可以稱得上暴利了,是一個被稱為滾雪球的行業,一個本來很小的雪球,能在很快的時間裏滾得很大。

據說西河市不少官員都有拿錢給蔣國富,讓他去幫忙把小雪球滾成大雪球。蔣國富後來跟一些官員交往密切,在西河市混得風生水起,獨當一麵,都與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任何時候,麵對一塊巨大的蛋糕,很多人都是想吃的,而誰也不會禮貌謙讓,幾乎上都是各憑本事,去搶。所以,搶得最大蛋糕的那個人,雖然能名利雙收,同樣也會樹敵無數。

蔣國富在西河市有多少仇家,估計他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他被人報複很正常。

而李子豪覺得其中有些不大正常的是,道上的那些恩怨,都沒有這麽複雜。結梁子了,要麽公開叫板約上一架,讓整個城市的人都知道,到底誰更狠,贏了會特別有麵子。

還有一種則是,自己知道幹不過對手,就偷偷摸摸地報複,這種報複通常以把對方送進醫院或者火葬場為目的。不但出了氣,也向別人證明了自己,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誰摸就得付出代價。

而且,他們還有一些自己的江湖規矩,就是冤有頭債有主。

通常都是跟誰有仇,隻找誰,不會去禍及家人,尤其不會去報複女人和孩子。因為誰都有家人。而傷害對方的家人,會更大的激怒對方,引起對方的瘋狂反撲。他們更願意直接把對手撂倒,讓對手永遠地倒下去,再無還手之力,自己就做永遠的贏家。

跟李子豪眼下麵對的情況,有太大區別。

先針對老婆孩子,再發短信恐嚇。

這不像是道上人的尋仇手段。

難道真的是報複社會?

那麽,還有很多人要死,又指的是哪些人?是有目標,還是隨機抽選的?

一支煙燃盡。

李子豪也沒理出什麽頭緒。

蔣國富很快就來了,李子豪讓他進屋,在屋裏走了幾步,將他的鞋印和前麵兩組鞋印進行對比。

如他所料,那組較淺而殘缺的鞋印是蔣國富的。

明顯且完整的鞋印,肯定就是罪犯的了。

罪犯穿著和蔣國富同一品牌款式的皮鞋?而且尺碼都是一樣大小?有這麽巧的事?

“還有事嗎?”蔣國富問。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李子豪說。

“就這樣,我在屋裏走兩步,就可以走了?”蔣國富一臉懵。

李子豪說:“是的,有什麽需要我會打電話給你。”

“有找到什麽線索了嗎兄弟?”蔣國富問。

“沒有,還在找,有情況我會隨時聯係你的。”李子豪說,

“嗯,辛苦兄弟了。”蔣國富給李子豪遞了一支煙,然後告辭走了。

李子豪也出了屋子。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了嗎豪哥?”白一龍過來問。

李子豪說:“很可怕的發現。”

“很可怕的發現?”白一龍眼睛睜大,“不是吧,豪哥你也有覺得很可怕的事,很不可思議哦,什麽發現啊?”

李子豪說:“事實上屋裏除了辦案人員外,不隻是蔣國富,他老婆和孩子三個人的腳印,而是四個人的腳印。”

“有四個人的腳印?”沈博說,“不可能吧,我和梁梅檢查過無數遍,除了我們辦案人員的腳印外,屋裏就隻有三個人的腳印。如果是腳印多,我還可能檢查疏忽。本來腳印就少,地麵也算幹淨,我們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同為技術員的梁梅也說:“是啊豪哥,我和沈博是交替檢查的,他檢查了一遍的又給我檢查,我檢查一遍的又給他檢查,腳印這事不可能疏忽。哪裏還有第四雙鞋印,什麽樣的?”

李子豪說:“你們之所以疏忽,是因為你們隻做到了技術性的檢查,卻缺少經驗性的判斷,有一雙皮鞋印其實是兩雙鞋留下的,兩雙同品牌同款式甚至同鞋碼的鞋,唯一不同的是鞋的新舊,鞋底磨損程度。”

沈博和梁梅又重新去看了,才發現留下的那些皮鞋印記,果然有著兩種區別,若是不仔細分析,確實很難發現。

“這麽巧?罪犯也是穿著和蔣國富一樣的皮鞋?”梁梅一臉驚訝。

李子豪說:“如果是這麽巧還好了,怕的就不是這麽巧。”

“怕的不是這麽巧?什麽意思?”梁梅問。

李子豪說:“你想啊,如果說罪犯穿著和蔣國富一樣的鞋並不是巧合的話,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梁梅看了眼沈博和另外幾名刑警隊員,發現他們也是一臉茫然,在等待李子豪拋出答案。

李子豪說:“意味著這個罪犯不但熟悉專業的偵破知識,而且心思之縝密,幾近無懈可擊。整個房間裏,沒有他的指紋,甚至他為了不讓作案現場有自己的腳印,竟然穿了一雙和蔣國富一模一樣的鞋子,瞞天過海。我們隻要有萬分之一的疏忽,在整個案發現場都發現不了第四個人的存在。而即便是發現了,也並沒有意義,他偽裝的這雙鞋印,還是蔣國富的,不是他的。”

“可是,他怎麽能穿和蔣國富一模一樣的鞋子呢?”梁梅問。

“這還用說,肯定是他熟悉蔣國富啊。”白一龍說,“我認為這對我們是件好事吧,我們至少可以從這裏知道罪犯是蔣國富身邊的人,一般熟人都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連鞋碼都知道。”

“那可未必。”李子豪說,“就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我照樣能知道他穿什麽鞋子,多大鞋碼。”

“怎麽知道?”白一龍問,“找他身邊的人問嗎?”

“找身邊的人問?”李子豪問,“有這麽笨的罪犯嗎?問別人就等於給自己留下了把柄。”

“那你怎麽會知道?”白一龍問。

李子豪說:“第一步,眼睛能很直觀地看見目標穿的什麽鞋。第二步,在目標走過的地方,找到留下的鞋印,量一量尺寸就知道鞋碼了。”

“這麽簡單?我竟然沒想到?”白一龍一臉誇張的表情。

李子豪說:“很多看似簡單的東西,讓聰明人想破頭也想不到。因為人的慣性思維,喜歡自作聰明,喜歡把事情往複雜了想。就跟有句話說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什麽?因為人的慣性思維都會想,人在逃命了,誰還躲在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地方,肯定是有多遠躲多遠。而這種自作聰明,往往會成為一個人思維真正的羈絆,也是可以被人利用的致命破綻。”

“嗯,有道理,真是對豪哥你無限的崇拜,都是男人,為什麽你就能懂這麽多呢?”白一龍笑著調侃。

“然而,有什麽用呢?”李子豪說,“罪犯在一幢樓裏,讓兩個大活人消失,並且還非常悠閑地給第三個目標發了一條定時短信。我們卻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又怎麽去的,去了哪裏。他這不隻是在對他的仇家報複,也是在對我們警察挑釁。從他作案的一開始,就已經計劃好了如何避開監控,隱藏證據,讓我們就像看了一場魔術般的表演。”

“你今年多大了?”李子豪故意問。

“二十五啊,怎麽?”白一龍問。

李子豪又問:“幾歲做的警察?”

白一龍說:“去年,二十四啊,豪哥你知道的吧。”

李子豪說:“你二十四歲做警察,現在才二十五,你當警察這麽多年,你這話是怎麽說出口的?信口雌黃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吧。”

“嘿嘿,吹牛習慣了,顯得自己很厲害的樣子,一時改不了口。”白一龍訕訕一笑。

李子豪說:“還是多花心思想想案子吧,當了這麽多年警察,不要在這個案子上栽了跟頭。”

“哈哈哈,不至於吧,有豪哥你在,有什麽案子是破不了的。”白一龍笑。

李子豪說:“那都是過去式,遇到的罪犯不一樣。這一次的罪犯其知識麵之專業,心思之縝密,手法之幹淨利落,堪稱出神入化,隔著珠穆朗瑪峰加太平洋,我都能感覺到一股喘不過氣的壓力。”

“你們也看了一圈,我也分享了我的發現,你們各位都有什麽看法嗎?”李子豪看了看韓鬆、老鐵和袁雨佳。

袁雨佳調侃:“號稱包青天轉世福爾摩斯附體聰明絕頂目光如炬的破案天才豪哥你對案子都沒有頭緒,我們哪裏會有。”

老鐵說:“就是。”

韓鬆也說:“就是。”

李子豪說:“那把你們的工資獎金都一起給我吧,反正你們又幫不了我什麽。”

“那不,起碼我們還能幫你跑腿嘛。”袁雨佳說,“比不了別人優秀時,能幫人跑腿,那也是一種價值。對不對。”

白一龍和韓鬆等人都跟著說,對,非常對。

“看來,我得給你們派點任務才行了。”李子豪指著韓鬆,“你,從今天起,二十四小時暗中監視蔣國富。”

“是。”韓鬆相對沉默寡言,沒有任何語言,簡簡單單一個應答。

“二十四小時暗中監視蔣國富?為什麽啊?”袁雨佳問,“難道你覺得蔣國富就是凶手?”

“你這智商,怎麽把電腦玩懂的。”李子豪問,“蔣國富是凶手,他會弄兩雙一模一樣的鞋來穿著作案嗎?他不知道故意製造一個陌生人的鞋印?他是凶手,脫了褲子放屁的自己給自己發條定時短信幹什麽?”

“他不是凶手,那為什麽你要派鬆哥二十四小時監視他?”袁雨佳一臉懵。

李子豪說:“因為他是魚。”

“他是魚?什麽意思?”袁雨佳愈糊塗。

“這你都不懂嗎?”老鐵慢悠悠地接話,“信息發到蔣國富的手機,就說明罪犯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蔣國富。所以,盯緊蔣國富,就可以發現罪犯。”

“哦,原來如此。”袁雨佳恍然,“還是我豪哥高明。”

“我怎麽感覺我是被打包贈送的。”白一龍說,“要是個美女的話,譬如雨佳,我還勉勉強強湊合。可老鬆這樣一個男的,而且還是個醜男,我還成了贈品,我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跪蒼天喊大地啊。”

“你有什麽心不甘情不願的。”袁雨佳笑,“咱們鬆哥醜是醜,好歹也是肌肉**,能滿足你。”

白一龍反擊:“你對老鬆評價這麽高,要不,你陪老鬆啊。”

“去死。”袁雨佳罵。

“好了,別開玩笑了,都認真對待。”李子豪說,“此案犯恐怕是我們辦案以來最難對付的角色了。他不但手段凶殘,還有著我們,甚至可能高於我們的反偵破經驗。所以,你們在監視蔣國富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要忘了,當你們在觀察蔣國富周圍環境的時候,那個凶手也極可能在。所以,你們要做獵人,別做了獵物。”

白一龍說:“豪哥你這話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再厲害他也隻是老鼠,我們是貓。我就沒見過老鼠還能鬥得過貓的。”

“嗯,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趕緊去抓老鼠吧。”李子豪說。

白一龍和韓鬆當即告辭,駕車而去。

“我們呢,有任務嗎?”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你和老鐵去查一下蔣國富有些什麽仇家,在何時因何事而結仇,把仇恨越深實力越強的仇家放在前麵,準備成資料給我。”

袁雨佳和老鐵也領命而去。

李子豪站在那裏,腦子裏始終在想著一個問題。

凶手是如何將兩個人或者屍體轉移出去的?

如果是避開監控,又能有什麽途徑?

他又在整棟樓的周圍去走了一圈,然而在他的思維方式內,始終找不到任何一個辦法可以將兩個人或者屍體不通過監控轉移出去。

若隻是凶手一個人,倒還可以像某些跑酷的,或者特種訓練的飛虎隊通過攀爬窗子之類的方式避開監控,來去自如。但要帶著兩具屍體,卻是萬萬難以做到的。

突然,一聲碰響吸引到李子豪的注意。

對麵的樓房上,一個安裝防盜窗的工人,在用繩子吊著一個焊接好的防盜窗往上麵拉去,雖然拉得費力,拉得緩慢,但重達數十斤的防盜窗,卻還是一點一點地往樓上移動而去。

李子豪的腦子裏頓時靈光閃現。

這種辦法是可行的,隻要有一定臂力就可以。

李子豪都能做到。

隻不過如果用這種辦法,就必須得將繩子勒緊圍牆邊緣,再一點一點地把繩子往下放,而因為繩子一端有一個人的重量在下墜,就會使得繩子與圍牆邊緣的棱角處產生摩擦,那個摩擦的地方就一定會留下一個痕跡。

李子豪興奮地跑到樓頂,去找了樓層邊緣。

讓他很失望的是,沒有發現任何繩子與圍牆邊緣摩擦過的痕跡。

難道凶手想到了這一點,在圍牆邊緣可能與繩子摩擦的地方墊上一些東西,使摩擦的痕跡沒法顯現?

李子豪覺得,凶手沒法想象得這麽全麵。

如果真的想象力如此,那就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到滴水不漏出神入化!

又在周圍看了一圈,沒什麽發現之後,眼看著時間將近中午,李子豪隻好先行駕車將黑狼送回警犬訓練基地,半路上卻接到了女友董曼妮的電話,說晚上一起吃飯。

“今天啊?”李子豪說,“今天有點忙,不知道時間能不能安排得過來,過兩天怎麽樣?”

董曼妮立刻就不高興了:“每天都在忙,就沒有見過你不忙的時候,看來你的生活已經忙得沒我的容身之處了啊!”

“這話說的。”李子豪說,“大小姐生氣,後果很嚴重啊。”

“知道就好。”董曼妮,“要記得我就是那個讓你愛不夠恨不了寵不完惹不起的人,所以,千萬不要給我講道理,我就是道理!”

李子豪說:“行了,我認錯可以吧,大小姐你把地址發我,我晚上下班準時赴約,如何?”

“這還差不多,我一會想好地方了發你。”董曼妮說著,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