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斷魂歌,花前月下2
青牛山近在咫尺,朝露心中一陣狂跳,畢竟是自己待了有十年的地方。
煙雲卷動,身畔便是那青雲觀,她微微側頭,看那依舊氣派的門臉,想著心岸師兄,該是已經位高權重的青雲觀觀主的繼承人了吧。
半山腰處的瓜田,已經沒為了一襲荒草,沒有了她,這地方總歸是荒廢了。
卻有個涼棚,依舊杵在原處,她咬著唇不說話,看著那“青雲觀”三字的大旗子有些惆悵。
“這風水好地,被那青牛道長活活的給毀了。”難得的是莫沉居然發表了言論。
朝露想起,莫沉是青雲觀的弟子,不由的張大了眼問,“師尊,這是為何?”
莫沉的薄唇微抿,不久才扯出絲微笑,“不才,便是青雲觀的老祖宗。”
“啊。”朝露捂唇。
“怎麽?”
“師尊,你又是我師尊又是我老祖宗。”朝露扯著他的袖袍,又在煙雲上來回跳動,似乎極為開心,連小小都被她從肩頭顛了下來,不滿的繞著二人飛著。
“那我以前的師傅豈不是就變成我徒孫了?”朝露眨眨眼,笑的頗為酣暢。
“對。”
“那、那青雲觀裏供奉的那尊神像,居然是師尊你的?”朝露忙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去往青雲觀時候,見到的那尊完全不是師尊模樣的銅鈴大眼貌似鍾馗的神像,不由的多問了幾句。
“似乎……是?”莫沉的臉微紅。
“師尊,你太棒了!”朝露第一次感到油然的驕傲,一下子多了這麽多徒子徒孫,怎能不讓她分外的興奮,險些忘記了此次青牛山一行是為何而來。
拍了拍自己的臉,朝露終於記起了指路。
緩緩降在一片密林中,她的眼睛落在了那兩頭高的山石上,眼下,她的個子已經於山石平齊,但是記憶未還,她與二二一前一後在山穀中跳躍的身影還在心頭不斷的竄過。
“師尊,那花情要是欺負我,你可得罩著我哦。”朝露還不忘叮囑一句,用的是眯眯眼模式的臉。
莫沉點點頭,自己的徒弟的確有些不太頂用,還是趕緊想辦法給她開啟了靈智一關。
二人越過山石,那宅子便……近在眼前。
她突然想起,那絕世芳華的花情,一輪月華下,那男人正站在樹上,這一頭青絲在風中飄**,麵如凝脂,眼如點漆,軒軒如朝霞舉,濯濯如春月柳。唇角含笑,萬千風情。
他很美,美的若謫仙下凡,唯獨那眼角處,是一縷危險的流光。
她似乎都能看見,他吸人精血的那一刻,嘴角滑下了一絲鮮血,順著他的唇,滑入那白淨的衣裳,又落入那雪白的脖頸處,若漸開的桃花瓣,滴滴妖紅。
這般美的人,不該會變成那……妖怪形貌的吧……
她心底惴惴,那麽這麽美的人……會是操縱那妖怪的元凶?
“師尊,那便是花前月下。”朝露指著曾經被自己毀了半打半,如今早已煥然一新的“花前月下”,感慨花情這廝果真是有錢的主。
花前月下在日光裏,依舊一片昏暗,因著那曾經出現的詭異妖怪,教人看在眼裏,也在寂靜中透著陰森。
莫沉望著這一派世俗的大宅子,微微蹙眉,說,“露兒,你先進去。”
朝露忙慌的抬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師尊,“師尊,你說讓我一個人進去?”
莫沉挑眉,“難不成,你要我守著你一輩子?”
朝露心道,其實……那也不錯的,不過口中還是直嚷嚷,“可是師尊,萬一還是那凶狠的妖怪可怎麽辦?”
“我隻會在你最危險的時候出手救你。”莫沉微微一笑,很蠱惑人心的笑容,朝露不由得不點頭,腳下一挪揣著自己的熾情寶劍就上前去了。
莫沉緩緩隱沒了身姿,原處真就尋不見他的身影;小小扇動著羽翼,尾隨其後,口中“咕啾”一聲,被朝露反手拍了腦袋,再不敢吭聲。
其實它咕啾幾聲是沒礙的,樹林裏有隻小白鷹也沒什麽問題,問題在於朝露現在心裏很緊張,由不得小小添些刺激。
整個宅子安安靜靜的,大門緊鎖。
朝露對小小招了招手,一人一獸偷偷摸摸的跳進了牆內。
朝露對這裏還算有點印象,她知道花情的房間在那院落的最深處,她是沒膽過去的。這若是一屋子跑出來一群昨日那妖怪,恐怕她立刻會撒丫子的找師傅求救了。
心中惴惴不安,連一聲野貓踏在牆頭的聲音都讓她嚇了一跳。
不若……先去二二的房間看看,這般想著,她對小小比了個手勢,小小撲棱著翅膀便率先飛進了第二個院子。
小小在裏麵叫了一聲,朝露才放下心,大搖大擺的從這重門走了進去。
這個回廊上,曾經是一堆花紅柳綠般的女子,簇擁在一起,雖是妖卻也似仙,端的一個個的冰肌玉骨,教五年前的朝露好生嫉妒,雖說現在想起,還是有些……嫉妒。
依舊是一座空空的院落,甬路相銜,怪石錯落;花樹頗有些凋零,花葉枯黃,那些曾經有的寶相、薔薇、牡丹、繡球都窩回了花骨朵,萎靡的耷拉在院牆邊;水溪從眾花下流淌而過,水流見少,不見其波;漢白玉鏤百花纏雲霞的彎曲拱橋微微染上了灰塵。
這花前月下……似好久都未見主人了。
朝露心中蹊蹺的很,於是快速的邁著,跨進了後院。後院有二二的房間。
那房間近在咫尺,朝露緊張的很。她多麽的希望,自己就站在原處,然後那與自己拔長的身高相似的少年,從那房間推門而出。
然後用一雙亮亮的眼睛打量著自己,最後說一句,“我說了要修仙上天,倒是你自己先來了。”
可惜,這都有些不現實。
那房門無任何動靜,一片落葉從院中大樹上緩緩墜下,輕飄飄的落在朝露的掌心,終於是敲動了她的緊張。
一鼓作氣的,她抬腳走近,推門而入。
沒有想象中的二人再見,沒有想象中的妖怪陡現……整個花前月下,死寂的讓人心慌。
二二的房中,四處都鋪著泛黃的草紙,每章紙上都是早年間他練畫符留下的筆跡。床鋪整潔,這習性與他那花情師傅一模一樣,房中哪怕是五年了,也沒見灰塵。
朝露緩緩的用手在他的桌上撫著,終於見一堆紙下,壓著本殘頁破書,書上幾不可見其名,倒是謄抄了些規整的小楷。
這字,不是二二的筆跡,他寫的都是鬼畫符一般的讓人惆悵。
“凡人心……帝君魂……至情……?”朝露辨認不清這後麵的小字,念的很苦痛,不由的皺了眉頭,將書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這方一動作,就聽外麵傳來幾人說話的聲音。
“師兄,你說師傅讓咱們看守的那幾個女人,真的是妖怪嗎?”
“師傅說的怎麽可能會錯?”
“師傅說的沒錯,可是……總覺著……她們很可憐啊……”
“胡鬧,你再這樣,又會被師傅責罰的!”
朝露的腦中將那幾句對話順溜下來,突然意識到,恐怕像酸梅大嬸這些妖精,已經被青牛道長的人捉住了。
她想也沒想,施了個遁牆之術,從二二的房間沒了出去,無聲無息的跟在他們身後。
小小剛想“咕啾”,被她一個眼神逼了回去,豆子眼委委屈屈的,收了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朝露一個快步,緊緊貼在方才經過房間的兩個道童身後。
道士身著白衣,在前方不緊不慢的走著,完全感覺不到身後尚有一人追隨。
雖說同樣在修行,在天上跟隨神仙與在地上跟隨老道士,其級別是不同的。
更何況,這神仙還是青雲觀的開山祖師爺。
朝露見他們拐了幾拐,居然是朝著花情的房間走去。
她微微驚愕,抬腳跟上,門初初打開,這兩道士又驚歎了聲。
“你說這妖精怎麽就這麽知道享受呢?”
花情的屋子,的的確確是朝露見過的最華麗最整潔卻也最清透的房間,每個角落都彰顯了主人是個愛白之人,也是個自戀之人。
那布置在四角的銅鏡險些教朝露現了馬腳,她微微一驚,連忙後撤幾步,躲在了白色紗簾後麵。
“兩年前聽說這屋子裏麵有個極其美妙的池子可以用來洗澡,隻可惜師傅一怒之下給全數毀去,否則今日我們可就有福了。”一白衣道士這般說。
另一個表示不讚同,“即便是有,又怎麽能貪圖片刻之需呢?”
那道士就“嘖嘖”幾聲不再回話,反倒是另外一個人,愈來愈讓朝露熟悉。
她險些便脫口而出,“心岸師兄。”
卻看見,曾經意氣風發的他,背後居然沒有了那柄青龍紋印寶劍。
也許……她感覺錯誤了。
所以眼見著那兩個道士穿過白玉團雕浮鳳影屏,她也跟了過去。
前方其中一道士擰了下落地的大花瓶,漸漸的現出個地道,朝露連忙加緊了腳步,閃了進去。
地道中有些陰暗,兩個白衣道士一路盤向下,終於是進入了個明亮的大房間。
這房間,教朝露著著實實倒吸了口涼氣,她停在了台階的拐角處,探頭過去。
那些回廊中出現的姑娘並未全數在,但是酸梅大嬸倒是容顏憔悴的混雜在一堆女子中間,她們的手上都鎖著銅鏈,銅鏈上隱隱冒著藍光。
隻要她們一動,那藍光就是一閃,那嬌豔無比的麵色便凝在了一起痛苦不堪。
道士向前走了一步,這群女子便害怕的瑟縮在了一起。
“你們,誰來?”那說話很討厭的道士,終於還是硬生生的開口了,完全無視她們的嬌弱。
女子們一時無言,終於有一人淡淡的、疲憊的、滿是絕望的,說道,“我來吧。”
“梅兒姐姐……”
“梅兒姐姐,不要啊……”
不理會這些女子的挽留,酸梅大嬸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每動一下,麵色便慘白一分。
她說,“一年了,眼見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少……遲早都要完蛋,早走一步也好。”
紅衣的妖豔女子,狠烈的對著那道士喊道,“我梅心即便是再狠毒,也沒那青牛老道狠毒。”
“還嘴硬。”那道士從懷中掏出個銅鏡,便從上方向著酸梅大嬸扣去。
“啊…………”淒厲的叫聲從酸梅大嬸的口中放出,她那嬌嫩的容貌突然滄桑,短短的瞬間,青絲便轉為了白發,她麵目猙獰的,血從身上各處向外泉泉湧著,活生生的一個人間地獄之象。
朝露與小小終於忍耐不住的衝了出去,“給我住手!”
她手中彈出一粒翠玉小綠花,將那道士手中的銅鏡給擊碎在地,那兩個道士倉皇的轉身,同時間喊道,“什麽人?”
“露兒。”
“心岸師兄?”
那未動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便是心岸,他喚朝露未有半點遲疑,但朝露,卻生生後退了一步,不敢想象,將將五年,那目如璀璨繁星,笑容若朗朗晴空的持劍少年……變成了眼前這般。
容貌除卻成熟長大,未有任何變化,還是那般的清俊。但他,明顯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嫉惡如仇的心岸師兄。
“露兒真的是你!”心岸瞬間堆上了笑容,向朝露走去。
“是我,可是你已不是你。”朝露心中難過,這句話讓心岸停在了原處,他的臉變得很難看。
曾經備受青牛道長看好的心岸,自從救回朝露後,便一度重傷險些不治。
莫沉從天上拋下的丹藥,青牛道長卻沒有給他服用,而是自己留作私藏,他說,這是祖師爺的東西,哪裏能隨便予人。
即便是再親近再寵溺的弟子,青牛道長也在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若有一日得病或者重傷,全指著祖師爺的靈丹妙藥求活了。
所以心岸雖然自己硬生生的撿回了一條命,卻淪為資質平庸之輩,那經脈受阻的痛苦常常使他無法繼續安心修行。
性子上的不合,修行上的遲緩。青牛道長終於是徹底的放棄了心岸。
三年前,持劍弟子身份被撤,經曆了一番無法再回憶的痛苦折磨,換做新來的小師弟長歌。
心岸的唇囁嚅了幾下,苦笑,“露兒你說的沒錯。”
“師命難違,何苦和這野丫頭解釋。”一旁的道士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火符便向著朝露襲去。
“露兒小心。”在心岸的心中,朝露永遠是十五年前那孱弱的小娃娃,也永遠是五年前常常受人欺侮的小姑娘。
哪怕過了五年,他也能一眼看出,自己用一腔赤誠就回來的小女娃。
所以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攔截那火符之火。
朝露大驚,她始終是惦記著心岸曾經為了救她,被花情打為重傷,所以初見時候,她明明是應該高興的,卻在見到他們方才所行之事後,化為失望。
熾情寶劍在手中輪了個圓,一道劍光便斬向那火符之火。
小小“咕啾”、“咕啾”連叫數聲,這道士突然變了臉色,“妖孽,你們果然是妖孽。”
通天眼?心岸師兄的通天眼為何會在這道士身上?
通天眼,心岸師兄自小便引以為傲,當時的青牛道長一聽說心岸有一雙能辨世間萬物的眼睛,還撫著他的頭,很欣然的便收了他為徒。
她還記得,當年的心岸師兄,很得意的指著她身後嚇唬她,“你看你看,你後麵有髒東西哦……”
卻從來都是振振有辭的在她小破房子前後貼上了無數符紙,告訴她,他已經為她布好了萬全之策,這下子,鬼東西都進不來。
大驚之下,朝露的心頭更是湧起了百般思緒,有替心岸師兄打抱不平的委屈,有充滿了疑問的好奇,更有一種來自於心底最深處的怒火。
那道士對著出手相幫朝露的心岸喊道,“你敢偏幫了妖孽?”
自小,朝露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態,這一次,她毫不留情,腳下一陣風過,火鳳從劍中燎出,躍過心岸,將那火符的火吞了下去,再一燎送到了那道士麵前。
“露兒。”心岸又叫了聲。
朝露的劍頂在那道士鼻尖前,他已經嚇的一身冷汗,瞬間,還被熾情寶劍燃去了發間幾縷頭發。
她的手微微抖著,眼睛微微眯在一起,“師兄你說,我手底下怕收不住。”
心岸的手也跟著一抖,他從未想到,那個從小便在他身後,需要他保護的女娃娃,如今也站在他的身前。
那雙眸子,眯起來,頗有幾分氣勢。
“露兒,放過長歌……”
心岸的話甫一出口,被喚長歌的人兩指一並,一道劍訣便從手底下竄出,直直的捅向朝露的腰,心岸還未回神,小小便一頭撞來,將長歌的手穩穩撞開。
“找死!”朝露明白,眼下不將這長歌徹底的撂倒,他還會繼續糾纏。
所以她連番後退,閃過那道險些穿透腰處的利劍,口中念念有詞,三十二道火符從熾情寶劍中飛出,將長歌倏然包裹在其中,卻又不傷害他分毫,隻在其身周圍得密不透風。
當年,為了練這分毫不差的火訣,苦的小小沒被燒成沒毛的公雞,長了好些年才長成如今這繁茂模樣。
所以小小見三十二條火鳳如見大敵,嚇的收了翅膀,又躲回了朝露背後。
“你、你……”長歌慌了,未料這看不清情勢的妖孽居然會如此厲害,裹在這密不透風的火勢中嚇的秫秫發抖,兩眼竟是流下眼淚來,顫顫巍巍的說道,“師兄……救我……”
心岸明白,朝露隻是想教訓下自己的師弟,完全沒有傷害他的想法。
所以點點頭,剛欲說話,卻見朝露向前邁了幾步,一劍卡在長歌脖項上,厲聲問,“說,師兄的通天眼怎麽到了你眼睛上。”
心岸聞聽此言,胸口一滯,險沒墮入那曾經的陰暗往事中,那家道中落後青牛道長的冷眼相對,那經脈受阻後的失落絕望,還有換眼之時的不堪回首。
他輕咳了聲,將朝露的手輕輕按住,溫柔的說,他的眼睛溫溫厚厚的,不似原先那般清亮,“露兒,不是師弟的錯……”
“那便是師傅的錯對不對?”朝露還稱呼青牛道長為師傅,是因著還未忘記當初留她在山腰上的恩德,可看見心岸師兄,她便一陣心痛,呼吸間都有些不暢快,隻想拿眼前這長歌泄憤。
若沒他,心岸師兄哪裏會受這種罪。
換眼之痛啊……難怪心岸師兄的眼睛,會再不如以前那般明亮。
她氣的牙癢癢,卻聽那長歌看形勢,知道她不會傷害了自己,還鬥膽喊著,“妖女,你到底什麽來路,你敢傷了我,看師傅……”
朝露“啪”一下橫了劍鋒,一條火鳳狠狠的撞在長歌腰間,把他撞倒在地,瞬間被燒的滿地打滾。
她不顧心岸阻攔,走到長歌麵前,在他被燒的快要昏厥之前收了火符,看他萎靡不振的待在原處,才冷冷的說了句:“我是誰?我是你祖師奶奶。”
朝露的確沒說錯,按資排輩,她的確是他們不知長了多少輩的長輩。
“呸……”長歌還硬氣著,卻在朝露兩眼一眯時候發著抖。
她起身,不再去理會這混蛋道士,而是回頭望著心岸。
“師兄,放了她們,你跟我走可好?”
求師尊一次,哪怕再多收一個徒兒也好,以師尊的性情,也不會不應。她著實是不能忍受心岸在青牛山上受折磨。
他將她救出了冰天雪地,如今,她也要將他帶離龍潭虎穴。
心岸微微向後一側,身後是那些神誌不清聚在一起的妖精們,她們守著正中那白發蒼蒼垂死掙紮的酸梅大嬸,一個個都似是末日般的哀嚎起來,這聲音,聽來讓人極為心傷。
“我……和你拚了……”酸梅大嬸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從眾人中掙紮而出,用盡平生最後一絲力氣,將一道血紅的紅蕊牢牢紮進了長歌的胸腔,藍光閃動,酸梅大嬸也發出淒厲的尖叫,隨即化為了一捧塵土。。
“啊……”朝露和心岸同時出手,但都未攔住。
朝露是想救酸梅大嬸,心岸,則是想出手救他的師弟,但這一刻來的太突然,他們都未料到,原原本本還躺在那裏奄奄一息的酸梅大嬸,會突然對長歌痛下殺手。
而長歌看著胸口處不斷向裏鑽著的紅蕊,涕淚交流,抱著心岸的腿,狂喊著,“師兄……救我……救我啊……”
心岸跪在地上,伸手去抓那吸血紅蕊,朝露一把攔住,說道,“師兄,你切不能碰它,那東西會害死你的。”
長歌倉皇的、絕望的,在地上痛苦的滾動著。
反倒是那些華衣豔服的女子們,都發出了虛弱的淡淡的笑聲。這道士,折磨了她們那麽多年,總算是招到報應了,痛快痛快!
“師兄,我們先走,去找我師尊,再想救她們的辦法。”朝露腦中直接閃過這個念頭,眼下先帶著師兄出去,她才能放心。
地道口,一聲巨響,隨即是一群人的跑步聲。
“走?想往哪裏走?”這聲音很蒼老,很嚴厲,心岸的背瞬間僵直起來,朝露連忙擋在這群妖精麵前,嚴陣以待的看著地道口。
青牛道長攜著眾弟子,緩緩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看著躺在地上猶自掙紮卻命不久矣的長歌,狠狠的眯上了眼睛,那危險的眸光在心岸麵上一掠,“好啊,心岸,居然與妖女聯合起來,殺了你的師弟。”
“師傅,徒兒……”心岸急於解釋,卻在青牛道長的一聲令下,被包圍在正中間。
青牛道長輕揮拂塵,將長歌籠到了正中央,一道護持符咒打下,將其先冰凍了起來,動彈不得,那吸血紅蕊也停下了鑽動。
他的眼睛在朝露的麵上掃視,看她背後停著一隻不可多見的靈獸,再看她手上的那柄劍,更是難得一見的仙人法器。
這小女子,雖年幼,但恐怕根基未厚。他的心中動了對熾情寶劍和小小的奪取之心,所以大聲一喝,“妖女,今日你敢殺我徒兒,敢護這些妖精,老道士我必定讓你有去無回。”
朝露心中一陣動**,看著青牛道長的臉,糾結萬分,說到底,他對自己有恩德,卻更恨他,恨他那麽多年的冷待,恨他狗眼看人低,恨他,這般對心岸師兄。
“老道士,你自己看清楚,你徒兒身上的東西是什麽?”
長歌的胸口處,立著的正是酸梅大嬸的吸血紅蕊。青牛道長看也不看,拂塵一撥,倨傲的挺直了背,“拿下她。”
“師傅,她是露兒啊!”心岸終於忍耐不住,跪在地上喊道。
青牛道長的眼睛忽然放出了光,不動聲色的向前一步,“你是那種瓜的小童?”
朝露不欲多說,她看出來青牛道長眼中的貪念,不由拚命跺了跺腳,“師兄,你還在奢求什麽?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看著心岸的背影,她又問了一遍,“心岸師兄,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心岸緩緩站起,望著她。她揚著笑容,似五年前,他給她帶來的希望一般,陽光炙烈,“師兄。”
還記得,青牛山腳,一派冰天雪地,富家小公子從馬車上探出了頭,一雙灼灼生輝的眼,恰似雪地的明亮。
還記得,半山腰上,小女娃勤勤懇懇種田,白衣小道士就坐在瓜棚中,直愣愣的看著,看的很出神。
再記得,沒有一年,小道士便不能下山,小女娃就挑著個擔子上了山。
心岸終於笑了,是那久違的笑容,若晴空朗朗。
二人愈靠愈近,青牛道長怒吼著,“給我拿下他們,逆徒!今日我青牛定要清理門戶。”
朝露的手中,翠玉小綠花似撒網一般,劈向四周。
小綠花像霹靂子一樣,近到那些道士身旁,皆是暈出凡人難以抵擋的眩光,而後紛紛向後退去。
“師兄,走。”劈手從近旁還在眩暈的弟子手中搶過一把長劍,塞在心岸手中。
然後朝露在前,以翠玉小綠花開道,心岸在後,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長劍處,波濤洶湧的聲音響起,這是心岸多年未使的法訣,雖是青牛道長所教,但是心岸當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如今雖不是青龍紋印寶劍,更是修為大退,但依舊威力不減,一劍波**,無數人險險退開。
很快,這二人前後便是掃出了一片空間,很快的,逃到了宅院中間。
“莫讓他們逃了。”青牛道長的聲音在後,他指揮著,“結青雲北鬥七星陣。”
餘下弟子聽令,手中長劍送出了手,劍與劍之間輝映出七彩的流光,似一道網從頭而降,兜頭便是將兩人籠在了中間,進出不得。
然後這些人各占一方位,便在分寸間搶占了先機。
劍陣叮當,隻要二人誰微微邁一步,這啟陣一人下令,便會如萬劍齊發。
朝露是青雲觀的祖師奶奶,心岸是青雲觀的好徒弟,這二人很明白青雲北鬥七星陣的威力,不由得朝露開始怪起了自己那不知隱沒在何處的師尊,沒事創出這麽個威震大江南北的劍陣做什麽。
“露兒,你先走吧……”心岸暗運元丹,這一股氣流在經絡處微微阻塞,但好歹還能後繼,他不想拖累了朝露,他明白,若朝露現在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朝露沒理會他,她知道師尊定是在附近,所以她是有恃無恐的在打架。隻是打架是個力氣活,平時她便懶散慣了,此刻終於知道了難處。
所以她歎了口氣,沒動腳,窸窸窣窣的在自己的掛兜中掏著什麽。
“露兒?”
朝露一觸到那物件,便樂的笑開了嘴,將它從兜中掏出,攥在手心。
這是個透明色的寶珠,兩年前她替師尊的房間收拾的時候,便覺得極為好看,愛不釋手的很,所以便磨著師尊討要。
師尊沒將它當回事,給的也痛快,還叮囑了她兩遍,這是東海龍王家的夜明珠,可以遁陣破陣,隻是用一次便會少一次光華,用到灰暗時候,就再也不能用了。
好在師尊能將這些個好東西當做小物件打賞了她,不然她很愁苦自己肚子裏的所學,沒將破陣之法給背下來。
青牛老道見那明珠,大驚失色,他是真沒想到這種瓜的小娃子,能一下子變出這麽多的法器來。
但今日若真教他們走了,他不但顏麵無存,自然是更怕有人尋釁。
咬咬牙,他從手中掏出個銅鏡,與長歌的銅鏡一般無二,隻是更加精雕細琢。銅鏡上,煙氣嫋嫋。
就在朝露手中剛持出明珠時候,他的銅鏡已然扔在了二人頭頂。
一股巨大的妖氣傾瀉而出。
銅鏡鏡麵上流光溢彩,從內裏噴湧出黑煙無數,黑煙翻卷,從上而下籠罩在劍網之上,大有來勢洶洶之舉。
這妖氣明擺著是聚斂了無數妖靈生命的法寶,在這之上甚至能感到妖氣中深藏的怨氣。所以烏煙滾滾,下方的朝露與心岸都感到如墜冰寒之中。
“師兄,你莫動。”朝露叮囑了一句,端起了那柄熾情寶劍。
熾情寶劍火光環繞,這回朝露再不敢掉以輕心,一個訣掐過,從劍柄滑到劍尖處,火勢畫龍。“走。”她清喝一聲,將熾情寶劍拋向了銅鏡處。
妖氣瞬間聚攏在一起,突然擰成了一股繩子,將熾情寶劍瞬間吞噬在其中。
朝露額上落下了一滴汗,她微微側眼,看青牛道長亦是麵色凝重,雙眼一動也不動的操控著銅鏡。
心岸輕輕歎了口氣,他早已覺著師傅收妖靈的做法過於殘忍,沒想到他居然煉妖成器,將那柄銅鏡作為妖靈的爐尊。
“露兒,控魔者必有心魔,若修為不到必當受到反噬。”他在旁提醒了一句,單手也飛出那柄長劍,替朝露分擔了些壓力。
師尊師尊,你怎麽還不出來收了妖,你徒孫快要了你徒弟的小命了。
除卻這劍陣中,兩劍與一銅鏡的對抗,這樹上的鳥兒叫的倒是很歡實。
小小從朝露腦後探出個腦袋,“咕啾”了一聲,做了回應。
涼風徐徐,凍的朝露與心岸打了個寒顫,她想,她不會被師尊……哄騙了吧。
出於對師尊的信任,朝露繼續努力的支撐著,這一滴滴的汗變作了大顆大顆的汗珠,鬢發也被打濕了貼在麵龐。
心岸的麵色逐漸蒼白,那妖氣愈來愈多的從銅鏡中傾瀉出來,妖靈的怨氣時而會竄進他的心中,一點就鋪開了一片的哀怨。
如墮魔窟。
青牛山上第二十個年頭,手依舊還提不起劍來,一觸到青龍紋印寶劍,便疼的鑽心。
與花情之戰,花情的確沒有傷他,卻給他推到了山崖之下。
那天夜裏,他們說屋外的桃花像血一般的猙獰,而他聽著,冷風也鬼哭狼嚎的,心中涼的徹底。
剜眼之痛,血流兩行,這雙眼睛,全當還了師傅在家道中落後,還肯收留他的回禮。
他已經記不得那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隻記得,師傅將長歌原先的眼睛給了他,這瞬間萬物清淨了,那顆心也似乎清靜了。
在青牛山下閉關整整一年,他是帶著微笑回的青牛山上。
師傅說:“心岸,如今你已經修為不繼,持劍不能。這柄青龍紋印寶劍待長歌及冠之時,為師準備傳給他。”
回了房間,又輕輕的觸著擺放在房中的青龍紋印,手腕處一陣劇烈的撕痛。
咬咬牙,將它提在手中。
房外是漫天的桃花,盛開的依舊繁華,世間的花色,隨著他在院中的劍舞,綻放著如同那夜裏的血色,淒厲的、刺眼的。
他恨不能將自己的這雙眼再剜出來還了那孩子,但是他忍下了。
道法無邊,心有彼岸。
心岸啊心岸,總有一日,你總能登上九重天際,不靠通天眼,不靠青龍紋印寶劍,不靠……青牛道長的栽培。
將一切都……還了去。
“啊……”心岸的長劍落地,整個人蜷在地上,額上冷汗直直落下,他的手捂在雙眼上,痛的青筋爆出,那手腕處,居然開始灑下斑斑鮮血。
“師兄?”
妖氣大盛,若壓頂之勢,從天而降。
小小順勢展開翅膀,忽然間向上直飛,鑽出了妖氣聚攏的地方,向著外麵飛去。
“小小!”來不及喚了自己的小妖獸,朝露跺著腳氣結於心,果然是個沒良心的小賊蛋。
青牛道長的笑聲得意洋洋,“逆徒、妖女,受死吧!”
朝露再顧不得自己的熾情寶劍,撲在心岸身前,將他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身子下方。
“師尊!”朝露緊閉著眼睛,下意識的大聲喊著,手底下摟著心岸不敢動彈,妖氣的冰寒瞬間籠住二人,如墜冰窟。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擔心的看著痛苦不堪的心岸。
這刹那,無數種情緒交錯,緊張、害怕、擔心、焦慮,更有對師尊的怒意,一聲長喝後,她便拔起了瘦弱的身軀向那妖氣聚攏處衝去。
她偏就不信了,這刻,師尊還能安然的躲在一旁。
所以這番,莫沉總算是按照他所說的,在朝露最危險的那一刻出手了。
劍陣忽而轟轟作響,劍陣旁隱隱沒沒,出現了一個紫色長袍的男子,他的眉眼就如同他的氣質般,如遠山般水墨青黛,當他一出現,仙氣逼人。
他的手緩緩舉起,劍陣中所有的劍就如同拜服般,衝著他的方向臥倒,妖氣如臨大敵轟然而散,一聲碎裂的聲音後,銅鏡摔在了地上。
然後朝露飄飄緩緩的,被他單手接下,輕輕放在地上。
青牛道長大驚失色,他明顯是認出了這位祖師爺,瞬間兩腿開始打顫,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一時間,居然呆愣在原處,嚇傻了。
“師尊,你怎麽……怎麽就……這會才出現。”朝露輕聲埋怨著,兩條細眉都能打出一個結扣。
“我說過,我會在你最危急的時候出手的啊……”莫沉回答的理所當然。
朝露憋紅了臉,不再去理會莫沉,將剩下的這攤子事情交給了師尊,自己則走到心岸身邊,蹲在地上擔心的看著尚回不過神的心岸。
心岸伏在地上,虛弱的笑了笑,緩緩拿開兩隻埋在眼上的手,兩行血淚,看的朝露觸目驚心。
他輕聲說,“沒事,露兒別擔心。”
“師兄……”
“真的沒事。”心岸持袖將血淚拭盡,很努力的站起身,不讓朝露扶他。
朝露見他的確麵色如常,終於是緩了口氣,才拉著他挪到了師尊身邊,這裏最安全。
“祖……祖師爺……”青牛道長幡然醒悟,忽然重重的跪在地上,前方一溜小徒孫也跪在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朝露忽然想起什麽,跑到青牛道長身邊,叉著腰問道,“那我是誰?”
青牛道長連忙高呼,“祖師奶奶,祖師奶奶饒命……徒孫絕無不軌意圖。”
祖師爺,祖師奶奶……朝露心中一喜,她俯身,“誰明知道我的身份,還喊我妖女的?”
青牛道長篩糠子般在地上磕著頭,那一貫冷傲的作風,再無半點留存。
“你是第幾代弟子?”莫沉隻低眉問,將朝露的手一把拉住,瞬間將她剩餘的話頭掐住,看朝露的麵色,瞬間從白變了紅,心岸的麵色也微微一變。
青牛道長忙慌的回答,“徒孫是第六十四代,法號青牛。”
“倒與這青牛山頗為相配,但你可知擅動妖靈是何處罰麽?”莫沉的話嚴厲起來,頗有幾分祖師爺模樣。
“徒孫……”青牛道長快沒哭了出來,“徒孫知道……”
莫沉半晌不語,長歎口氣,他的手懸在青牛道長的頭上,狠狠一按,就聽見“劈啪”一聲,青牛道長兩眼向上一翻,暈厥在地。
“師尊,你……你殺了他?”
莫沉搖頭,“隻是費了他的修行而已。我們走吧。”
朝露不肯,她隻記得還有事未辦,二二下落不明,這地道內的妖精們還未解救,心岸師兄也須得尋個好去處。
“小小!”朝露欲要揍它,忽然見它收了羽翅一副委屈模樣,才恍然大悟,不可思議的看著師尊莫沉,“師尊,難不成你又迷路了不是?小小帶你來的?”
莫沉不語,麵色微紅……但他的手微微一緊,順利的讓她消了音,乖乖的在前方帶路,向地道裏走去。
心岸在後,他環顧四周的師兄弟,歎了口氣,“你們,先帶師傅回青牛山吧……”
他抬腳,跟在朝露與莫沉身後,他們的手牽在一起,他們的感情,似乎極好。
道法無邊,心有彼岸。他閉上眼心中念叨著,再睜開眼時候,已是墨黑一片,清明依舊。
地道裏的妖精們依舊畏畏縮縮的蹙在一起,聽見地道門聲音再起,幾人更加恐懼的聚在了一起。
看那小姑娘率先跳出,後麵跟著位出塵脫俗的男子,再之後,是那善心的道士。
幾人相視幾眼,都舒了口氣。
朝露走到她們身旁,蹲下身子,檢查著她們手上那藍色的鎖鏈,隻一動,那女子便倒抽一口氣的糾結了雙眉。
“丫頭,救救我們……”這女子顫顫抖抖,淚若雨下,好容易看見個活路,她緊緊的抓著朝露的手,哭的喘不過氣來。
一旁,那著藍衫的女子手中一捧酸梅大嬸化作的灰,低聲輕語,“生而為妖,誰願為妖。”
生而為妖。朝露心中一滯,她想起了多少年前,二二咬著她的脖子,那倔強的眼睛,那倔強的聲音,“我不是……妖孽……”
她問,“二二去了哪裏?花情呢?”
藍衫女子抬起那如水凝眸,眼中閃過絲錯愕,她著實想不起來,她們還與這丫頭有過何交集。
“兩年前青牛道長帶著山上所有的道士,乘著主人天劫來臨之際突然襲擊。當晚主人便帶著二二逃了出去,不過他深受重傷,連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這麽長時間了……也未見他來救過我們……恐怕……”一個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應道,她看的出來,這幾個人堆她們並沒有惡意,不若和盤托出,還能有一線希望。
難道……那醜陋的……妖怪,真是花情不成?
朝露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想。眼下二二又再次下落不明了,這怎叫她不心急如焚。
但她沒再多想,緩緩轉頭,“師尊,可能救她們?”
莫沉低頭,看著她們手上那藍鎖鏈,寬袖微拂,一道利劍似的光芒從他袖中射出,每觸到一個女子的腕子,那藍鎖鏈便應聲而落。
一時間,這些女子們便抱在一起哭泣,哭泣劫後餘生,哭泣……終於能夠得見天日。
良久,看她們情緒漸漸落下,莫沉才再次出手,一道銀色暈光在她們身外轉過,無數個小字在空中旋轉著,轉眼便進了她們的體內。
莫沉緩緩將這話吐出,眸光掠過,她們的麵上或驚喜或憂傷,但都與他沒有太大幹係,而他也默默轉身,一襲紫衫,道骨仙風。
朝露趕緊拽著心岸,一路跟隨。
走一路,小小都不知道“咕啾”了多少回,莫沉不說話,朝露也不說話,心岸更不敢說話。
他停下,皺眉看著朝露給他找的麻煩。
收一個徒弟就夠他惆悵的,再收一個,簡直是讓這怕麻煩的神仙愁腸滿肚。
雖說這男子的確資質不錯,但也已過了修行的大好年華,加上經絡受損,恐也是不能得道成仙。他並不打算為自己找麻煩。
但他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徒弟,見她的臉,慢慢的,小臉淡然,漸漸的眯在一起,若一隻即將發威的小老虎。
“不若,將他送去聽風上神處,可學演算八卦。”他不由自主的便脫口而出。
小老虎的麵相終於轉怒為喜,連忙拽著心岸師兄拜倒在地,三呼師尊萬歲。
這世道,哪裏是他這師尊,能做主的。
莫沉如是想著,堪堪抬腳,就聽身後小老虎說道,“師尊,方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