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淮安不是那種能坐得住的人。

本來醫生叮囑是要住院觀察的,但顧淮安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能走能動就絕不會在醫院躺著,一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這一點倒是十年都沒變。

許秋滿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所以幹脆連攔也沒攔,即便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顧淮安打電話讓肥明過來接。現在局裏正審著徐旭,他身為這起案件的主要負責人,去盯著也無可厚非。

他也坐不住,大半夜的跟許秋滿站在醫院門外等。

門口有一救護車呼嘯著從他們的身旁經過,帶起的風卷起許秋滿的裙擺,那白皙如玉的美腿,看得顧淮安莫名的火大。如果不是他外套沾了血被他扔了,加上這大街上脫衣服不好看,他一定會將許秋滿裹得嚴嚴實實。

明明長得就足夠勾人了,許秋滿還偏偏愛這種製服,甚至能說得上是個資深收藏家,家裏的衣帽間幾乎一大半都用來放這種製服。

“在國外是不是有很多懶蛤蟆追你?”

許秋滿聽到他這形容,忍不住笑出聲:“是。

顧淮安不爽地“嘖”了一聲。小時候這丫頭就長得漂亮,上個學都能收到情書一堆,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從她書包裏看到情書的場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那句好好種的剛冒芽的大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我跟你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要是讓我知道你再去那種地方,我就……”顧淮安看著她那張笑意淺淺的臉,狠話說不出來了:“以後別老對別人這麽笑,你都不知道現在的社會多凶險,尤其是你們這些長得漂亮的小姑娘,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說說你一個弱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壞人最愛盯著你們這些小女孩……”

顧淮安嘮叨功力是絕對跟他這張冷漠寡言的臉匹配不上的。

許秋滿看著極其好相處,卻又冷又毒舌,而顧淮安長著一張生人莫近的臉,卻嘮叨得如同老父親。

肥明開車過來時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顧淮安雙手背在身後老氣橫秋地說教,而剛才看著還冷若冰山的姑娘此刻笑得暖如春風,笑容太美乃至於他忘記了是來接人的。

“看見沒有,尤其像是這種人,看見就千萬不要搭理。”顧淮安手一指落在肥明的身上,肥明瞳孔一顫,反應過來,幹燥的厚嘴唇一嘟,委屈抱怨:“老大,究竟怎麽能這樣說我呢?”

顧淮安差點看吐,話都不想跟他說,連忙拉開車門,朝站在台階上的姑娘招呼:“先送你回家。”

“嗯。”許秋滿鑽進這輛SUV。

顧淮安也是困了,上車頭一歪,閉上眼睛懶聲叮囑:“看前麵,別看我姑娘,也別跟她搭話。”

這話愣是把肥明的計劃打得稀巴爛。

淩晨一點四十分,車到了雍和苑。

顧淮安這人警醒,到地就自然醒。他睡相極好,剛睡醒臉上卻不顯疲勞之態。

看他還要再送,許秋滿攔住他:“到這裏就行,我自己會回去。”

顧淮安不說話直接揮手招來門外正在值班的保安,拜托他送許秋滿到家。

保安那叫一個熱情啊,再三保證一定把人平安送到,這服務態度看得肥明著實感歎了一句,不愧是總價超過八位數的小區,有錢人生活真他媽幸福!

許秋滿回家後,巡視了家裏一圈,發現沒有別人的蹤跡,十分滿意,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倒頭就睡了。

與此同時的晏城公安局。

徐旭坐在審訊室裏已經睡著了,薑飛看著就來氣,抬手往他的後腦勺來了一下:“你他媽倒是睡得很爽啊!”

徐旭嚇得整個人一抖,話便脫口而出。

“人真不是我殺的,你們要相信我啊。”徐旭迫切的需要一個人相信他,語氣越發的急切:“真的,我連雞都不敢殺,怎麽會做出分屍這樣變態的事情啊!”

“那你跑什麽?”顧淮安盯著徐旭。

“這不是……”徐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尋找點樂子嘛。”

“這就是你說的樂子?”顧淮安把一透明包裝扔在桌麵上,裏麵裝著藍色的粉末。

這是目前市麵上最流行的一種藥物,幻鏡。危害不亞於毒品,今年這一藥物在晏城盛行,是目前晏城警方最大的打擊目標。

“這不是我的,這是程大光的,我可是一點都沒碰,我也是被他坑慘了。”徐旭連忙撇清關係。

顧淮安冷笑:“他現在人死了,你就想什麽事情都往他身上推?”

“嘿,您這說的什麽話啊,是我做的我一定會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能說是我做的啊 ,這對我不公平,你們辦案的不是最講究證據嗎?你們也不能無憑無據的就說是我做的啊。”

“李冬梅你認識吧?”顧淮安問。

“認識啊,她是我經常去的酒吧裏的小姐。”

“那劉佳你認識吧?”

徐旭頭疼道:“各位爺,我剛才已經跟那個警察交代清楚了,我認識劉佳也認識李冬梅,但我跟她們隻是露水情緣的關係,露水你懂吧,這種關係天一亮就會蒸發了,我跟她們真不熟,她們死了真的跟我無關啊……”

“老大!”肥明衝了進來:“有新進展!”

——

晏城濱江南路。

微風吹來讓人作嘔的腥臭味,顧淮安一邊戴上薑飛遞過來的口罩一邊撩開警戒線走了過去。

黑色的塑料袋放在鋪上膠布的地上,法醫劉康偉正把塑料袋依次打開,那顧腥臭味兒更加濃烈,隔著口罩往鼻孔裏鑽,肥明這初出茅廬的人看到這陣仗嗅到這味道整張臉都垮了,飛快地跑去隨便找了個垃圾桶就是一陣吐。

“什麽情況?”顧淮安擰著眉問。

劉康偉道:“跟前兩具屍體一樣,也是一具沒有心髒沒有頭的女性屍體。從屍體的切割口來看這具屍體死亡時間不會太長,被分屍時間不超過一天,身上嘛……”

顧淮安蹲了下來,看著劉康偉拎起一塊屍塊在手中觀摩了一會兒:“有勒痕。”

前兩具屍體的背後有很深的十字勒痕,手腕上皆有淤青,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受害者在死亡前曾遭遇虐待,並且極有可能是被凶手綁在十字架上虐待,但這些傷痕不致死,摘除心髒或者頭部致死的可能性更大。

“這麽說,還真不是徐旭那小子?”薑飛熬了幾天大夜的大腦氣得嗡嗡響:“靠,又他娘的白幹了,這死變態還沒完沒了了!”

他們盯了徐旭好幾天了,他今日才回的晏城。

從凶手目前作案的時間來看,沒有規則,凶手不會在指定的時間或者環境下進行拋屍,完全無跡可尋,並且間隔的時間不長。

顯然,這具屍體不會是最後一個。

顧淮安撐起身子從口袋裏拿出隨身消毒噴霧往身上噴了噴,藏在口罩下的唇抿緊。究竟是什麽樣的觸發點,能讓他在短時間內幾乎是瘋狂一般連續作案?

“你手沒事兒吧 ?” 劉康偉起身脫下手套,看向顧淮安包紮好的手臂。

“死不了。”傷口不知何時滲出了血跡,一股子血腥味兒。

劉康偉被逗樂了,朗聲笑了出來。

現場沒見過世麵的聽到這笑聲背脊骨寒意蹭蹭往上冒。能不能敬業點,這種場景下,是適合笑的嗎?!!!

剛吐完回來的肥明苦著臉,心中咆哮,法醫好他媽的可怕!

“走,回局裏。”顧淮安從肥明的身旁經過時,帶起一陣風,威風。

肥明心中對顧淮安的敬佩之情蹭蹭地往上升,欽佩道:“不愧是老大,好淡定啊!”

比肥明早進隊一個月的小五對此“嗬”了一聲:“朋友,你還是太年輕了。”

話音落地,剛才還在他們前麵那個走路都帶風的顧淮安抱著個垃圾袋吐得昏天黑地。

有些東西就算是看多少次都不會改變,顧淮安在局裏出了名的看屍吐,故而言之看一次屍體吐一次,偏偏他這人還敬業,不僅看,還看得相當認真。

當然,看得多認真,吐得也會多認真。

——

睡得舒舒服服的許秋滿是被許冬延給吵醒的。

許冬延被顧淮安的父母帶去晉城撫養後,本就天性頑劣的他在兩人的寵愛下越發的放肆,天不怕地不怕,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說得上怕的人就是顧淮安。但顧淮安工作繁忙,加上他在男女撫養的方式上天差地別,將大部分時間跟心血都傾注在許秋滿的身上,對許冬延完全就是放養。

雖然頑劣,但許冬延在學習上還是很爭氣。在顧叔叔跟阿姨都已經對他學習上放棄,轉而找國外比較好的學校時,他收心了一年愣是考上了當年父母所教的晏城西北大學,並且學的還是父母當年教的化學係,要說跟父母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許冬延看到許秋滿那張臉時氣得臉都要炸了,一番追問怎麽弄的。

許秋滿被人吵醒,心情很是不悅:“摔的。”

她轉身去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找我什麽事,紅孩兒?”

許冬延剛染了個頭發,紅色的。

許冬延跟在她的身後生氣道:“我不是紅孩兒!”

“哦。”許秋滿捏著水杯靠在廚房大理石麵上,眉梢一挑:“應該叫哪吒。”

“姐!你還是不是我親姐了!”

“唉。”許秋滿歎了聲氣:“都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總是有這樣的想法,不要總是糾結爸媽是在哪個垃圾桶撿回的你。”

許冬延:“……”

如果不是兩人長得眉目有幾分相似,許冬延肯定會去做一次DNA檢測……事實是,年少時他的確偷偷去做過,是親生的。

許冬延決定不給自己找不痛快了,道:“姐,你有沒有看新聞?”

她才剛起,看什麽新聞?她真是佩服她這豬弟弟的腦回路。

許秋滿回答都不想回答,直接翻了他一個白眼讓他自己體會,轉身就走。

許冬延比她快走幾步跑到客廳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你看!”

電視新聞裏,正在播放著這段時間的碎屍案。

“哦”許秋滿往沙發上坐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所以你想表達的是什麽?”

“碎屍啊!”許冬延誇張的肢體動作像是一隻猴:“這多嚇人啊,你才剛回來,淮安哥又不在,我該保護你啊,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聽到傳言說我們學校有人失蹤了,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許秋滿目光落在電視新聞上的資料上,挑眉:“女孩?”

許冬延點頭:“對啊。”

“好好學生?”

許冬延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許秋滿抬手鼓掌:“許冬延,你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神奇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