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下)

不過五分鍾時間,珠寶行便被洗劫一空。陳昌盛將口袋抗在肩頭來到保安室門前,朝裏麵的趙國營吹了聲口哨,道:“撤吧。”

按照先前計劃,趙國營負責製服保安,張勝利和陳昌盛負責洗劫財物,事後直接溜之大吉。但此時的趙國營竟沒有立即就走的打算,他冷哼了一聲,目露凶光,拎消防斧的手就揚了起來,在陳昌盛注視下,一斧子便劈在綁縛在地的王超肩膀之上。

鮮血伴著利刃和骨頭交錯的聲響噴射而出,王超因疼痛瞬間暈死過去。

“我草。”陳昌盛大驚失色罵出聲來,他眼角肌肉抽搐著,握口袋的手也垂了下來。

聞訊趕來的張勝利瞧見這情形癱坐在地,口中喃喃道:“殺……殺人了。”

趙國營一橫眉,對陳張二人沉聲道:“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他說著又朝地上的王超剁了一斧,這一斧下去,直接斷了王超的生還希望。

陳昌盛愣在那裏沒動,張勝利掩飾不住驚恐神色,仰頭對視趙國營,道:“咱……咱說好不殺人的。”

“事都做到這地步,就別想著以後有退路,不殺他,咱早晚被他認出來。”趙國營說著將沾滿血漬的消防斧裝入事先準備好的口袋,以防在逃跑路線滴下血跡。

“他活不了了,別以為你們沒動手就逃脫的了幹係。”趙國營丟下這句話就朝外走去,臨到門前,揪起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張勝利,壓低聲音道:“還想著以後有退路?別做夢了。”低頭看下時間,道:“動手,沒多少時間了。”

陳昌盛見事已至此,也沒了退路,向前對著地上不省人事浸染在血泊中的王超也是砍了下去。

先前趙國營兩斧子下去早就斷了王超的生機,瞧見應該是早已斷氣的保安屍體,在趙國營和陳昌盛目光逼迫下,張勝利終於拎起斧子顫顫悠悠地走了上去,他咬了咬牙,閉目砍了下去。

……

……

“事兒就是這樣。”趙國營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交待了打劫周氏珠寶行行凶殺人的經過。他在闡述這件事的時候全然無所謂的樣子,對於所犯的罪孽似乎隻是在講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故事,可見他實在冷血到了極點。

對於他毫無悔過之心的態度陳顛和傅啟明既憤慨又悲憤。若不是陳顛在一側攔著,以傅啟明那火爆脾氣拳腳伺候了。

陳顛沉吟了片刻,道:“你殺那名保安的真正用意並不是為了斷了陳昌盛和張勝利的退路。”頓了一頓,他義正言辭的說道:“你是在泄私憤,是在打擊報複,我說的沒有錯吧?”

趙國營愣了一愣,旋即撇了撇嘴,笑道:“你們覺的是什麽就是什麽,判我死罪可以啊,我活到這個歲數,值了,每個人都會死,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說完他打了一個哈切,頗有點什麽都不怕的意思,對夾著香煙的傅啟明叫道:“傅大隊長,我交待的這麽清楚,不賞根煙抽?”

傅啟明並未理會趙國營的要求,他義正言辭道:“2002年你因搶劫罪入獄8年,指證你的就是被你殺死的那名保安王超,這才是你決意殺他的真正原因。”

趙國營笑了笑,道:“他害我在監獄頓了八年苦牢,我要他一條小命,有借有還,不虧吧?”

對於趙國營完全一副毫無悔過之意的態度陳顛和傅啟明既鄙夷又憤慨,隻覺得這人簡直已喪盡天良無可救藥。

傅啟明叩了叩桌子,皺眉問道:“張勝利和你這麽多年交情,你都狠心下得去手,我看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說說吧,為什麽要殺張勝利?”

趙國營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眉心肌肉繃緊,他一時無言,兀自垂頭沉默著。

“根據我們的調查,張勝利在事發當天的下午6點鍾到晚上8點鍾之間服用過特非那丁藥物,這種藥物禁忌人群服用後會產生頭暈目眩,視力模糊等不良不反應,這就是導致張勝利失足墜樓身亡的真正原因。”

“去那家帶有懸空門的火鍋店也是你的主意吧?你應該在張勝利墜樓身亡的那天早晨和他家離開後就起了殺心吧?”

“你以為將摻雜特非那丁的茶杯丟掉我們就找不到麽?”說著傅啟明從桌下將在火鍋店門前垃圾桶內發現的張勝利的茶杯拿到桌上,“經過我們的化驗,這茶杯內的茶水就摻雜有特非那丁的成份,而茶杯上麵,除了張勝利的指紋外就隻有你趙國營的指紋。”

“你和張勝利交情不淺,他有什麽病你應該都是一清二楚吧?因陳昌盛死前留下的那三張撲克牌,你們覺察出他的死和六年前的劫案有關,推斷出陳昌盛的死是因那起劫案被仇殺,你怕張勝利的膽小怕事會將那件事泄漏出來,所以就起了殺心。”

“張勝利事發當天,你從他家出來,先是去藥店購買了特非那丁,然後於傍晚乘坐張勝利的出租車,前往帶有懸空門的火鍋店吃晚飯,在車上你借喝茶的機會將藥摻入茶杯,張勝利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下了摻有藥物的茶水。”

“臨到火鍋店,你特意找的六層的包廂,趁張勝利在內用餐的時候,你應該借口去了衛生間,來到外麵先是將走廊燈泡打碎,然後又將懸空門的標識牌翻轉,回去之後,估計很快張勝利便因藥物的作用起了反應,那時候的他估計想要去衛生間,你剛從衛生間回來,他對這裏的地形不熟悉,自然會問你衛生間的位置,你便將懸空門給他指做衛生間。”

“藥物作用下張勝利暈暈沉沉視力模糊,將懸空門錯當衛生間,踏空墜樓身亡,你也終於除去了這個隱患。”

“趙國營,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傅啟明說完這話的時候朝陳顛做了一個OK的手勢,這些話可都是陳顛事先交待清楚的,他隻負責敘述而已。

此時的陳顛眯眼在一旁的座位上打著哈欠,一副精神頹廢的樣子,見了傅啟明拋來的手勢,他有氣無力的說道:“不錯不錯,記得很清楚嘛。”

“老張半輩子活的窩窩囊囊,我不殺他,他早晚會給我壞事。”趙國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色迷離,然後微一揚頭,問道:“你們是怎麽懷疑周氏珠寶行大劫案是和我有關的?”

傅啟明實誠道:“現場有發現張勝利的血跡,這是唯一的一條線索。”

“老張的血跡?”趙國營有點吃驚,這實在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自認那起劫案已做到天衣無縫。

傅啟明道:“不錯,張勝利應該在打劫的過程中被玻璃劃傷了。”

聽到這話,趙國營長長的歎了口氣,麵上盡是無奈之色。

這時陳顛說道:“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不是張勝利的死,也許我們根本懷疑不到你的身上的。”

趙國營麵上霎時湧現無盡的悔恨之色,他悔恨的是為什麽自己要一時衝動謀殺了張勝利,反而給警方提供了唯一的線索,這實在是一件既無奈又悲哀的事,難道真的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法律的審判和製裁。

……

……

咖啡廳內播放著舒緩的爵士樂,樂聲婉轉悠揚,店內清幽冷清,隻有零散的幾個顧客在慢飲輕酌。

“下藥的竟……竟然是趙國營。”容蓉掩住小口,麵上充滿了驚訝之色,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則是悲憤。

“實在想不到,人心竟然能夠涼薄到這個地步。”

陳顛微歎口氣,道:“這個世界最難看透的就是人心了,誰能想到一向憨厚老實的張勝利是周氏珠寶行大劫案的元凶之一?誰又能想到趙國營能謀殺他認識了數十年的朋友?”

“都是金錢惹的禍。”容蓉嗔怒道。

陳顛無奈一笑,道:“錯在人,而不在金錢,拿刀殺人的過錯,不應該歸咎到刀上麵。”

容蓉微點秀額,唇口銜著吸管喝著加冰的橙汁,揚頭眨著明眸對陳顛問道:“那麽說那三張撲克牌,代表的就是周氏珠寶行大劫案發生的日期咯?”

“應該是的吧。”

陳顛回答的很勉強,因為他始終覺得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一定還有其他隱情,當然,這個隱情他尚不得知,隻是一種單純的感覺罷了。

“那麽陳昌盛的死,就是因為那起劫案而被仇殺的了。”容蓉覺得這種推斷絕沒有錯,所以她說的很是肯定。

陳顛輕輕嗯了一聲,餘光撇了一眼桌前空置的三個杯子,皺眉道:“你是多喜歡喝這東西?”

容蓉咧嘴一笑,訕訕道:“我當這些是午飯好了。”

陳顛搖頭苦笑的同時,傅啟明已推門走了進來,揚手對年輕漂亮的服務員招手道:“一杯紮啤。”

傅啟明很快將調查的信息說了出來。

“初步可以排除周氏珠寶行老板的老婆和兒子的嫌疑了,陳昌盛被殺當晚,他們還在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傅啟明攤手說道。

陳顛哦了一聲,道:“那個被殺的保安王超?”

傅啟明並未直麵回應陳顛的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容蓉,“容姑娘,你的室友是不是有個叫做王芳的女生?”

容蓉不解其意,道:“對啊。”然後她似乎領悟到了什麽,錯愕道:“傅哥,你……你的意思,小芳……小芳……她……”這個真相她實在難以接受,以至於她無法在說下去。

傅啟明歎道:“被殺保安王超的唯一親人就是你宿舍叫做王芳的那個女生。”

“她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