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者之障。
來者赫然是羅老！
一天勞頓，羅老竟然沒有選擇休息，而是摸到了何牧的門外。
此時的羅老和平日的他截然不同。
睿智、沉穩的氣質不在，整個人就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行將枯木，不像是一個大星位級別的強者，倒是像壽元大限將近，半個身子都埋在了黃土之中。
寂寥。
頹然。
如果是被外人看到羅老的這幅模樣，定然會驚愕難解，甚至在整個波月皇城掀起一場風暴。
何牧卻並不驚訝。
似乎早就知道老人會來，也一點都不驚詫老人現在的狀態，隻是探出手指了一下對麵的座位：
“前輩請坐。”
羅老站在門口，深深看了何牧好一會兒，終於長歎一口氣，神色更加黯然，坐下來的同時，低沉的聲音響起：
“小友果然大智若妖，我本以為沒有人能看的出來，不想小友早就看穿了。”
“還要多謝小友今日為我解圍。”
解圍。
羅老所言，當然是在洗塵宴上何牧幫他擋住郭紹雲詢問之事。
何牧聞言，看著羅老灰暗的雙眸，同樣內心複雜。
是的。
他看出來了。
正如他先前的推測一樣，灰岩手並不是羅老所受到的唯一“天譴”。昔日，羅老不惜自己，幫助波月皇城的這麽多年輕一代補全天生殘缺，終於遭到了命運的反噬。
灰岩手隻是其中之一。
更嚴重的是，羅老現在已經不具備洞穿他人先天殘缺的能力了！
換句話說，更直接點，羅文已經不是生命藥師了！
他的天賦，被天地剝奪了！
所以，在郭紹雲請他查看郭躂狀況的時候，他才會麵露難色。
幸好何牧看出來了，主動站出來勸阻。否則的話，羅老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好。
無奈。
何牧心頭暗歎。
救助千百人，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
一個舍己為人的生命藥師竟然會遭受如此厄運，這著實讓人無法接受。
天道不公！
在所有人的心裏，羅老都是一個絕對的好人。
為何這樣的命運會落到他的身上？
眾人不解，甚至憤怒，但何牧卻懂。
這就是生命藥師的宿命。
越是強大的天賦，越不能隨便動用，因為它對天道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不知道多少人因為羅老逆天改命成功，從此走向了和從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些業果，都是羅老一人在承受！
天道報應，正是如此。
現在，羅老的報應來了。
或者說，十餘年前的那一天，羅老離開波月皇城的時候，報應就已經降臨了。羅老知道自己失去了天賦，所以才選擇了離開。
他不想承認這一點。
這些年，走訪名川大山，尋找各種名醫，他又豈是隻為了灰岩手而努力？
更多是想擺脫當前的宿命。
但他沒想到，回來的第一天，就被何牧給發現了。
何牧沒有接話。
對於眼前這個老人，他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並且他知道，現在什麽話都無法安慰的了羅老。宿命的報應，天賦神通的消失，這才是羅老整個人一下子垮掉的真正原因。
對他來說，最大的寬慰，就是幫他接觸掉這一難題。
為人逆天改命者，有一天竟然也需要別人來幫他逆天改命，如此命運說來可笑，但又何嚐不是一種悲涼？
何牧不是萬能的。
對於生命藥師如何逆轉命運，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畢竟前世他也隻是聽說過生命藥師的存在而已。羅老還是他見過的第一個生命藥師。
何牧陷入沉默，突然，心頭靈光一閃：
“前輩有沒有想過，這是否和王者之障有關？”
羅老聞言一驚，突然有了些許精神：
“小友竟然連王者之障都知道？”
一時間，羅老不由對何牧背後那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世界上，知道王者之障的人不多。
衝破大星位圓滿，成功進軍王者領域，這是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尤其是最後的臨門一腳，最為困難，進而有王者之障的說法，想要突破極其艱難。
整個波月皇城，大星位巔峰的高手不計其數，至少也有數千人。
但是真正能夠踏上王者領域，成就星王的人……
實在是太少了。
就是因為王者之障的存在。
當大星位的武者抵達巔峰，星力再也無法增長，因為和天地之間的契合，他的身邊會發生很多常理難以解釋的事情，大多都是劫難。這就是王者之障的本質。
此時聽到何牧的這番話，羅老忍不住心頭一顫。
真的是這樣麽？
是因為王者之障，自己的天賦神通才消失了？
如果這樣的話，有朝一日自己踏上王者領域，成就星王，是不是它就不存在了，而自己的天賦神通也能回來？
在何牧的提醒下，老人還是第一次想到這一點，不免心情有些激動，臉上的頹然漸漸消失，重新變得充滿活力。
他看到了希望！
何牧見狀，也不免心頭寬慰。但他知道，天道報應的可能性更大。至於王者之障，興許還沒有這麽大的力量屏蔽一個人的天賦神通。畢竟前世，他也是一隻腳跨過王者之障的人。
“我隻是說一個可能。”
何牧並未隱瞞自己的擔心。
羅老聞言，微微一笑，恢複了些許往日的沉穩：
“我知道。”
“但這也是一份希望不是？”
“隻要有希望就足夠了。老頭子我就有動力了。”
“看來，我也要重新專注武道了。哪怕老夫天賦不在，能成就星王，可以為波月公國做更多的事情，老夫也滿足了。”
羅老說著，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心結已除。
羅老如獲新生。
當然，在離開之前，羅老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何牧小友，關於老夫天賦盡失的消息……”
何牧明了，很快接過話柄：
“前輩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看著羅老離去的背影，何牧不由又是一聲長歎。
羅老不讓他道出這秘密，是為了自己的形象麽？
當然不是。
哪怕世人皆知此事，恐怕也沒有人會看不起羅老。他的貢獻就擺在那裏，對於整個波月公國的付出，任何人都無法撼動。
他仍然是那個令人欽佩的老人。
甚至此事一旦傳出，羅老在波月公國的地位會更高！
羅老之所以不願意讓世人知道，完全是為了波月皇城的其他人，穩定民心，不想讓別人為了他而擔憂。
“心寬仁厚。”
這就是何牧對羅老的評價。
他也想幫助羅老。
隻可惜，他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與天道爭鋒，逆天改命？
他現在太弱了，根本做不到。
何牧不免有些失落，但緊接著，心底鬥誌騰起。
“變強！”
“命在天定，事在人為。”
“隻有強大起來，才能少了這些遺憾。”
心念一動，何牧也從座位上站起，盤膝坐地，內視己身，沉浸修煉狀態。
不止是今夜如此。
接下來長達一個月的時間，何牧都是在這種平靜的節奏下度過的。
他來到波月皇城的第一天就有那麽多亮眼的表現，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尤其是當世人知道，連羅老的灰岩手也是他治好的，對他心生好奇的人更多了，許多人慕名拜訪，可惜都被他拒之門外了。
何牧不喜歡被人打擾。
相對於被其他人圍觀，他更喜歡自己一個人修煉。
羅老再也沒有來過。
但派人送來了各種丹藥，供何牧、何榮熊所需。因此，這一個月來，無論是何牧還是何榮熊的武道修為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在來到羅家的第七天，何榮熊終於打破了九品星士的桎梏，成功突破，成就小星位。
在踏上小星位後，何牧再度親眼見證了先天靈體的強悍，何榮熊的武道修為如同野馬脫韁，飛一般的提升，短短二十多天的功夫，就已經達到了小星位五重天！
當然，這不僅有羅家貢獻出的那些丹藥的功勞，也是何榮熊自己厚積薄發的結果。
小星位五重天後，何榮熊的晉升速度終於慢下來不少，但也比尋常小星位快太多了。
何牧勤耕不綴，武道修為當然也有大幅度提升——
小星位四重天！
後天五行靈體也不弱，論修煉速度的話，何牧也隻是比何榮熊差一些而已。並且，這還是他並沒有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修煉突破上的結果。
大部分時間，何牧都在忙一件事——
感受力量！
隨著時間的變遷，他往力量種子裏灌輸的星力越來越多，泛出的力量也越來越重，赫然達到了八千斤的巨力！
何牧有時候都不敢在地板上打坐了，生怕壓塌。
哪怕是在地上，也會時常變幻位置，否則的話地麵塌陷，都會留下一個大坑，還要事後掩埋，很是麻煩。
力量種子裏承載的力量上了不止一個層次，何牧對於力量的感悟也是如此，心裏想要再入八步修羅路嚐試的想法越來越盛。
“現在的我，應該有些把握闖過幾關了吧？”
何牧已經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再進九極琉璃塔嚐試一番。然而正當他要為晚上的嚐試積蓄力量之時，突然，西廂別院外有門房小廝走來，在門前站定，恭敬道：
“何少爺，門口有人找您。”
又有人來拜訪？
何牧眉頭微微一皺，一擺手：
“不見。”
“告訴他我不在。”
門房麵露難色，道：
“但他說是得到了二祖宗的準許才來的，並且說，如果您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會準許的。”
何牧聞言，感到有些意外。
得到了羅老的準許？
羅老一直對他禮貌有加，像有人拜訪這種事，他從來都會與自己商議，不會替自己做答。這人是誰，竟然得到了羅老的許可，並且還說自己一定會讓他進來？
這時，門房終於道出了來者的身份——
“是郭家的郭躂少爺。”
身負狂戰士血脈的郭躂！
何牧聞言，眼瞳亮起。
時隔一個月，郭躂又找上門來了。
難道說，他已經激活體內的狂戰士血脈了，所以才來找自己切磋一番？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何牧也興奮起來。
正好。
一月修煉與頓悟，確實需要驗證一下。
既然郭躂都親自上門了，不如就和他操練一番，也算是為晚上闖**八步修羅路作為準備了。
想到這裏，何牧終於沒有再擺手，站起身來：
“讓他進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