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告別
啪嗒~！啪嗒~！啪嗒——！
狂奔之中，腳步在大地上迅速移動著，兩邊的掠過不見，雨水打在身上，衣服已經濕透，但身體卻感覺不到寒冷，隻是心中叨念著……
快一點！再快一點——
“哈啊……”
青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如此迅速的奔跑，他終於漸漸明白了《天軌敕命》的意義，奔跑中，他能感覺到每一個骨骼、每一塊肌肉的運動，人類很難有這種能力去感知，去驚歎——人類竟然是如此精密而偉大的存在，每一個細胞都在既定位置存活著，每一個動作都是數百萬年的演化，大自然的優勝略汰……
“監測終端，報時。”
『“時曆2917年5月28日08時31分·星期日”』
電子係統演算出的女性聲線並沒有太多感情，但是這種聲音卻和馬筱彩一模一樣，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如此的惡趣味。
“快點，必須再快點！”
然而，這個時候，青紀卻是沒有時間關注聲音的特殊性，他隻是在奔跑著，竭盡全力的奔跑著。
今天是墨祈顏離開的日子，他本來打算飯後坐陸型車回到蔚城區，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惡劣的天道派掌門大人，竟然以特訓為由，讓他跑回去！
青紀萬萬沒想到布偶熊蘿莉還有這一手，本來時間綽綽有餘，但跑回去的話，他就真的是時間不多了——
正因如此，青紀一路上不敢停歇，就是一直跑、一直跑，但是也正是他毫無停下來的堅持，他竟然真的感覺到了自己身體慢慢的改變，他跑得越來越快，對力氣消耗得也越來越少。
但這個時候，青紀在意的反而不是這些，和約定時間相比……他已經快要遲到了，他很擔心時間一到馬筱彩直接帶著墨祈顏離開，不讓他和墨祈顏告別！
“絕對……絕對！”
青紀咬著牙關，什麽都不再想，什麽都不在感覺，小雨打在他身上，卻毫無感覺，青紀隻是一直向前跑，一直全力地向前跑！
蔚城區的輪廓在他眼前漸漸出現，青紀甚至不敢再用語音讓監測終端報時，他一路行來毫無停止，現在其實身體已經熬不住了。
但……即便是熬不住，青紀也依舊沒有停下，並且還在不斷加速，不斷……靠近！
啪嗒~！
終於，在青紀不要命的狂奔下，他很快接近了蔚城區，依稀間，青紀竟然看到了側門那有三個人影在站立著，就在他更加靠近，依稀間辨認出到底是誰的時候，他腳下一滑，身體在地上栽倒，飛一般地打了十幾個滾。
“哈……”
青紀渾身摔得都是泥巴，他從地上爬起來，天上雨水變大，青紀倒想著雨水在大點，好衝刷一下自己的身體，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可能。
“這副樣子……”
原本坐陸型車還有時間梳洗換衣服，但現在，青紀一路狂奔消耗掉了所有的時間，他沒有時間躲閃，隻能繼續向前——
就在青紀躊躇著自己滿身泥巴怎麽辦的時候，腳步聲忽然在前方響起，青紀抬起頭，隻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拿著白色的雨傘，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這一刻，天陰青色，雨珠連綿落下，曠野之下滿是泥濘，冰冷的城池再她背後陳列，她如一葉煙雨，踏蓮而來……
墨祈顏比青紀小兩歲，今年十六，在青紀的印象中，她總是有些孩子氣，有些英氣，再加上讓他驕傲的美麗。
但這一刻，向他靠近的少女，卻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截然不同……馬筱彩手中握著馬家的資源，當把這些世界頂層的光華放在天賦卓絕、又美麗異常的墨祈顏身上時，就得到了超越過往的卓絕繁美。
沒有以往的稚嫩、沒有淺淡的裙擺，這一刻，墨祈顏身上穿著如蓮如業的黑色武裝裙服，肅穆的戰鬥服修身而淩厲，那繁瑣金線和寶石構成了玄奧的銘文。外袍點綴著淡淡的青色，一直繁奧的青鳥棲息在及腰的長袍各處，兩肩之下，雙側披微垂，黑色的帷帳仿佛旗幟，行走間微微擺動。
那是一種肅穆和沉重的美感，沒有了曾經的青色，而是一種強大且無法阻擋的美麗……她的臉上化了淡妝，柳眉上帶著淺緋的色彩，祖母綠色的雙瞳深邃而悠遠，看不出任何情緒，勻稱的五官排列出好似雕琢完美的琉璃，灼灼其華的美麗猶如風雪。
這一刻，青紀忽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好像真的不是自己熟識的墨祈顏，曾經的那個笨蛋可愛的少女已經逝去，眼前這個美麗的人，已經沒了她曾經的感情，也不再是……他的了。
“墨…祈顏。”
剛從低上爬起來的青紀滿身泥濘，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難看，但在此時此刻，對於美麗得仿佛真正上流社會的女孩……哦不，應該說已經是真正不凡階層的墨祈顏，他隻感覺到了無法逾越的距離。
或許……這正是馬筱彩想讓青紀感覺到的，淡黑色的源力在墨祈顏周身淺淡的飄**著，步履間，沒有一絲泥水濺到她的身上，或者沾染到鞋底，她不打傘都不會有雨滴落到她身上。
“哈……”
青紀忽然很想哭，就好像曾經的我們初中畢業，在那一天之前，我們一直認為自己還是孩童，日子明明一天天臨近，卻也感覺不到離別，但是忽然有一天，初中生活真的結束，我們必須離開學校，並且再回來，也再也沒有這個身份，這是何等的悲哀……
這一刻，青紀才忽然察覺到他早就明白，卻一直抵抗著不去想的事情，他們……已經不是孩童了。
他已經變強了，他不在需要躲在墨祈顏的身後，不再需要她獨自一個人出去狩獵荒獸，也不再需要她攢錢給自己買進化藥劑。
今時今日……他們已然長大，物是人非，轉眼間幼嫩的夢醒來，世界流轉，他們再一次見麵，時隔短短一個多月，卻已然不再相識。
這個瞬間，青紀從未有過地恐懼著和墨祈顏的離別，他無比地害怕，這一別，一切都沒了意義，他們之間天嶄永隔，他再也沒辦法和她對等的說話，再也沒有機會接近她。
青紀也恐懼著，他恐懼著……自己沒可能再讓她愛上自己，完成‘她’的願望……
在青紀腦中一片混亂的時候，時間依舊在前進，打著白色雨傘的墨祈顏還是走到了他的麵前，女孩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青紀，你叫青紀吧……這個名字我感覺很熟悉。所以……你是不是不是一個醫生，你救我醒來，卻不是個醫生，你——騙了我吧。”
“啊……”
這一刻，滿身泥濘的青紀被雨滴拍打著臉頰和身體，他抬起頭，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墨祈顏，他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話！
“青紀，筱彩她對外宣稱自己喜歡我，但是她有對我說，她不是百合……
她告訴我，她這麽做是為了拒絕自己的未婚夫，他的未婚夫是一個沾花惹草、整天想著泡小女孩的變態，尤其是現在，他在有了筱彩這個未婚妻的情況下，還對我意圖不軌，甚至還對我下藥，導致我失去了所有記憶，這……是真的嗎？”
墨祈顏在雨中撐著白色的傘，她沒有像過去的她那般，將傘挪到青紀的頭頂，而是任他淋雨，她看著他彷徨的眼瞳，說出了馬筱彩對她說的一切。
“哈……？”
青紀聽著墨祈顏說的話，一時間被氣得想笑，他張口就要否認，但是……那些話明明在他嘴邊，他竟然說不出來。
他能怎麽說？他說馬筱彩不是他未婚夫？他告知她他不喜歡他？還是說，她失憶不是他造成的？
雖然某些東西被什麽惡意掩蓋了，但是……馬筱彩對墨祈顏說的，竟然全都有算是真的！
此時此刻，為了不刺激墨祈顏，他沒辦法對她說一切的過往，對於現在的墨祈顏來說，過去的一切已然空白，她隻要試圖想起來，就會痛苦，就會給身體和靈魂帶來巨大的負擔……
“……”
正因如此，青紀什麽話都沒有說，他隻是輕輕擺了擺頭，卻沒有說半句為自己開脫的話。
“墨祈顏，我……喜歡你。”
“我啊，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我叫青紀，總有一天，我會是你再這個世界最愛的人！”
這一刻，青紀沒有回答無意義的誤會，有些東西雖然不是真的，但是它與真相相差無幾，青紀不想去爭辯這些無意義的對與錯，他心中最後剩下的，隻是要讓墨祈顏……再一次的愛上他。
“嗯。”
聽到了青紀沒頭沒腦的回答，墨祈顏竟然奇怪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同意青紀的話。
“我感覺得出來，有些東西，或許對或許錯，但真相……總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你不想說的話，就這樣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你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已經忘了過去的一切，甚至不知道還要不要接觸過去的一切……”
“我在這座城市找了好久，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值得我留戀懷念的景物，我不知道是過往太過無情，還是說……我的過去並不寄存在這座城市當中。”
這一刻，墨祈顏看著青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因為失憶而產生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