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契合
看著青紀再無猶豫的堅定，布偶熊蘿莉點了點頭，圓形的玻璃眼瞳注視著青紀，忽然靜默了下來。
“青紀，生靈的身體本屬自然，呼吸、血流、成長，無一不有著自然和本我的規律，而《天軌敕命》強行控製這個過程，也必有其代價。”
“就像我們出拳和戰鬥時，因為身體本能害怕骨骼血肉無法承受壓力，總是會無法控製地減少力道。比如一個人用力去打牆，他知道牆的硬度，用力打上去骨骼會打碎，所以哪怕他的大腦想要用全力打，最終還是在肉體的承受限度之內的力道。”
“《天軌敕命》的完全控製可以讓這個肉體反應消失，無論是牆壁還是刀刃，都可以揮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道，甚至……我曾經還控製著自己的肉體超越極限，發揮了百分之兩百的力量……那是我唯一一次超越界限，當時還是剛剛創立《天軌敕命》的時候，我用那一拳，打穿了一座山……”
青紀聽著掌門奇怪的地方口音變得很低，心中也好奇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掌門，代價呢？”
“代價就是……我的整條右臂在那一拳之後碎成了爛泥，血肉、骨骼，都變成了棉花一般的肉沫，嘭一聲炸得到處都是。”
“啊……”
青紀震驚地捂住嘴巴，他完全沒有想到，人竟然也有一拳打下去，讓自己身體碎成肉泥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失去了整條右臂，靠著《天軌敕命》的超強恢複能力，整整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才重新長了出來。”
“好……萬能啊，連胳膊都能長出來，而且才一個星期，挺快的。”
青紀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壯哉我大天道派，確實厲害啊，連胳膊都能長出來，那豈不是說我四肢怎麽爛都沒事，碎了在重新長唄。
“不……是真正的一直吃！一直吃！吃一個星期！”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蠢事，這是布偶熊蘿莉第一次向前俯身，她巨大的布偶頭靠近青紀，一時間眼睛看起來大得嚇人……
“我綁架了真正十個狩獵團，用兩百個人為我做飯，日夜不停，晝夜不休，吃了一星期，終於讓自己的右臂重新長出來了！”
“呃……”
聽著布偶熊蘿莉那可怕的聲線，青紀也被嚇得一顫，晝夜不休，吃一個月的東西，這不是享受，這是酷刑了吧，兩百個人一起吃飯，她當時到底吃了多少荒獸的肉？
雖然境武者越強，肉體強度越高，修複所消耗的能量就越大，但是掌門人這個代價也太高了吧！
“所以說，青紀，你一定要記住，超越身體的界限，確實可以獲得極限的力量，你用來搬運和奔跑還好，隻是損傷身體，但如果你用來攻擊，那麽很可能，你的身體就會因為反饋的力量過大，像火柴棍一樣易折易碎。你……記住了嗎？”
“掌門！我記住了！”
青紀這時候哪裏還記不住，一拳下去整隻手臂碎成爛泥，他傻啊，才隨便那麽幹。
“如果不是性命危機，我絕對不會超越身體界限！”
“嗯，那就好，我已經告知了你《天軌敕命》作用和弊端，明天開始，就開始修行吧。”
“好……”
青紀內心對力量的渴望早就超越了生命，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但是布偶熊蘿莉確實在他麵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為了未來……他無論如何都要走進去。
“客人，剩下的麵條都做好了，要不要一起上？”
這個時候，已經被布偶熊蘿莉的食量徹底嚇傻的服務員過來詢問了一聲，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她直接將三張桌子拚到了一起，一碗碗麵條被放到了桌子上，擺滿了桌子。
也幸好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境武者存在，雖然布偶熊蘿莉的食量太過驚人，但在平民眼中，境武者大人都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他們可無法揣摩了解。
“才吃一碗，你不吃一碗嗎？”
一口氣上了七十碗麵條，布偶熊蘿莉也開始呼啦啦地動了筷子，青紀本來吃一碗也差不多了，但這個時候，看著掌門人吃得如此開心，他竟然也有些餓了，於是拿起了一碗麵條，也吃了起來。
“咻~嗚啦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過去呢，作為的掌門，有必要了解一些，給我講講吧。”
布偶熊蘿莉顯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她呼啦啦啦吃著麵大口地吃著鹹菜，用奇怪的地方口音和青紀聊了起來。
“我？”
青紀夾了一口鹹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對於布偶熊蘿莉來說，她實在太過強大，和青紀的生活大概是兩個概念，這種差別也不會讓她體會到青紀的感受，所以青紀覺得自己講述一下自己的過去也沒什麽。
“其實……我自己的過去都忘了，我最近記得的事情，大概是五年前，十三四歲的時候，參加了一直照顧我的阿姨的葬禮。”
“其實十三歲之前，我一直都算是天才的，但從梓馨阿姨死後，我就再也沒有半點提升，其實我距離境武者的差距算不得遠，但卻始終一步不前。”
“墨祈顏……她是梓馨阿姨收養的孩子，小時候我對她還算照顧吧，後來，梓馨阿姨不知道從哪得到了進化藥劑，祈顏用了之後，就成為了境武者，而且是很厲害……天賦非常好的境武者。那時候我為她高興，卻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完了…”
青紀的故事算不得曲折，這個世界上，最最磨人，最最痛苦的，大概就是生活了，因為生活它漫長且沒有邊際，你看不到未來，隻能感受現在的痛苦。
就這樣，青紀打開了話匣子，對於陌生人，或許相互講述自己的過去，是一個很快的了解過程，青紀的故事不多，但是生活確實漫長而煎熬。
青紀講述了他大概記住的一切，以及他深刻記住的一切……是的，我們活了那麽多年，其實說到底，能記住的事情，是不多的。
青紀這樣講著，布偶熊蘿莉就那樣聽著，她隻是吃麵，隻是聽著，從不插嘴，從不疑問，而青紀也在這種沉默中感受到了某種力量，他一直說、一直說，而天道派掌門大人也漸漸放慢了吃麵的節奏，仿佛刻意給青紀留下了講述的時間。
故事不長，但人生不短，青紀自己的一碗麵都沒有吃完，布偶熊蘿莉已經將七十多碗麵全都吃掉了，算起來她一共吃了一百多碗麵，而在這些麵中，那一盆鹹菜，還有青紀過去的故事，仿佛都被她吃進了肚子裏……
“墨祈顏現在已經醒了，但可惜……她已經忘記了一切。其實…在那一刻，我發現她失憶的時候，我真的很痛苦，但是痛苦之中，卻摻雜著一種僥幸，就好像……她對我之前的好，變成了一種債，現在債主忘記了我欠她的東西，想怎麽還，都是我決定的了……”
“當然，有那麽一刻，我想著，我應該離開墨祈顏，離開的她的生命，再不出現，這樣，她或許會有更加璀璨的人生，她會變得很厲害，變得可能隻在我想象中才能達到的境界，她會有很多人愛她，會有很多人對她好，然後她就可以挑選出她喜歡的那個，和她地位相當，天賦相同。”
“不過……司槿告訴我：‘如果墨祈顏她知道了，自己活下去的代價是失去對你的感情和記憶，那麽她肯定——寧願死去！’其實那一刻，我真的是忍著眼淚的，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卑鄙，我隻是單純的在做一些自我滿足，以為這種傷害自己的獻身，會讓墨祈顏過得很好，變得很快樂，然而……我這種行為，其實也是在否定她這麽多年來所堅持的一切……”
青紀講著講著，就真的哭了，他覺得在布偶熊蘿莉麵前，他真的是弱小又卑微，他其實一點都不強，這麽多年他能挺過流言蜚語，都是墨祈顏在支撐著他，正因為墨祈顏安慰他、照顧他、愛著他，他才能挺過一切。
“我其實一點都不強，正因為墨祈顏認為我堅強，我才變得堅強…”
青紀想起曾經墨祈顏對他的期望，內心忽然溫暖起來，她始終注視著他，讓他連逃避和躲閃的餘地都沒有，他所經曆的一切，都因為墨祈顏，而從痛苦變成了有意義的過往……
“她……有機會，見一麵。”
這是布偶熊蘿莉從聽青紀講述開始，第一次開口，青紀抬起頭，驚異地看著她，卻隻看到了自己的掌門點了點頭。
“青紀，說說有關於操控十目巨蟒攻擊你的方策吧，我很想知道，你被攻擊的前因後果，畢竟——”
這一刻，身穿著棕黃色布偶熊外套的天道派掌門人，忽然停頓了一下，她此時的語氣中有著一種並不明顯的冰寒，她……似乎生氣了。
“我天道派的人，不能被白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