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離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劇烈的疼痛讓何江靖從昏睡中醒來，他的慘叫淒厲而痛苦，何江靖似乎想用手捂住新受傷的手臂，然而……他已經不存在任何一隻手了。
“青紀！你竟然騙我！你不得好死！！！”
這個時候的何江靖已經徹底失去了雙臂、失去了一條腿，他躺在地上，已經清楚地明白自己即將死亡，所以他怨毒的情緒終於爆發。
何江靖的麵孔猙獰得仿佛魔鬼，他雙眼盯著青紀，仿佛要生食青紀的血肉。
“青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會殺了你！絕對讓你不得好死！！！”
“何江靖，自始至終，我遵從著我的諾言，現在，十分鍾已到，我為什麽不能在攻擊你了呢？”
然而，麵對歇斯底裏的何江靖，青紀卻看起來平靜而冷漠，他手中的奧晶槍槍口垂下，他看著何江靖渾身沾滿他自己的鮮血，沒有複仇得快感，反而隻覺得濃濃地悲哀。
真是……悲哀啊。
“打斷你腿的是司槿。你應該明白，不隻是我，想殺你的人，實在太多了，你……”
“你直至此時，依舊不悔改，何談做鬼？害死了那麽多人，他們的亡靈就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呢啊——”
“何江靖，善與惡並非兩極，人本複雜，善與惡交織而生，但你沉溺於罪惡和卑鄙所帶來的強大，又以偽善欺騙他人……”
那一刻，青紀悲哀地看著何江靖，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一個人臨死前還不悔改，那他……大抵上是沒機會了吧。
“何江靖，你讓那麽多人失去生命，怎麽可能……有好死啊…”
伴隨著最後的言語，青紀將槍口抬高，神情中的所有的情緒盡數消失。
“不！等等！青紀！你不能殺死我！”
而這個時候，何江靖明確得到了青紀要殺死自己的信息，他心中的恐懼終於衝破了色厲內荏地偽裝，他其實一直很懦弱，一直很弱小，他……最害怕…害怕啊！
“青紀！你以為每一個Ⅵ黃金階的境武者都能當上執政官嗎！那可是主宰一座城市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當上！”
“我的父親之所以能成為蔚城區執政官，是因為我們是方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你知道方家嗎？他是九州聯盟，聯盟樞密院的一席！九州聯盟樞密院一共二十三席，他們共同決定了整個聯盟、整個人類的命運！”
“所以！青紀，你明白嗎！我們家的力量不是你能想你能想像的！而且，你認為，我怎麽可能知道讓巢穴母皇成為我契約荒獸的方法！咱們蔚城區荒郊僻壤，根本就沒什麽厲害的人！我之所以能知道方法，都是表哥告訴我的！我表哥方之行告訴我的！他是想拿我做實驗，試試這個方法，所有的資料、所有的東西都是他提供的！你殺了我……就是我因他的想法而死，他會替我複仇，你……還有墨祈顏，肯定全都完了！”
何江靖已經徹底慌了神，他不知道什麽有用，隻能將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想讓青紀考慮到自己表哥的報複，放自己一條命！
“青紀！不要殺我……隻要你不殺我！我什麽都願意做！我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我一條命！”
何江靖此時恨不得跪下求情，但這個時候，他連跪下都做不到了，他點著頭，目光期盼地看著青紀。
“不，何江靖少爺……你錯了，從來沒有人想要殺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看著何江靖那可憐兮兮、放棄自尊求饒的神情，青紀則始終一臉冷靜，他手中的奧晶槍槍口直指何江靖的頭顱，顯然不打算放過他。
“何江靖，不求善果者，難得善終……你放心，你父母沒有教你的事情，今天，我就讓你銘記於永恒！”
“青紀！你殺了我！不僅我的父親，我的表哥也會替我複仇！到時候不止蔚城區，就連整個九州聯盟，都無你容身之處！而墨祈顏她也會因為你的選擇慘死！！！”
“何江靖，我知道的，你這種人、還有塑造你這種人的家人，根本不會悔悟自己的錯誤，所以，即使是一個受害者，我也隻能告訴你一句話——”
麵對何江靖那用恐嚇、或者說未來的事實塑造出的威脅，青紀隻是輕輕擺了擺頭，他仿佛寒風中的旗幟，山穀傾塌下的頑石，不肯後退半步！
“對於因你而來的、所謂的複仇或者是報複，我嗤之以鼻！但——始終等待！”
“青紀！！！”
“何江靖，請記住，殺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以及……那些被你背叛的因果！”
噹~！！！
土黃色的光亮在槍口亮起，那子彈從方形的槍膛飛出，瞬間將何江靖的頭顱打成碎爛的西瓜！
何江靖的慘叫消失……青紀抿著嘴唇，順手將奧晶槍扔到了何江靖的屍體旁，轉身向後——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萬事萬物的運行軌跡本就殘缺而無法捉摸，任何人，任何事情，無論如何計劃，但終究有可能因為不可預料的事情而失敗、暴露。
所以，那些在人世棋盤上自以為俯瞰芸芸眾生，自認為所做的一切無人可知，這——便是最大的愚蠢，也是人類出生時便有的愚昧和自欺欺人。
當你做出選擇，介入他人的命運，因果的線就已經纏繞在你的命運智障，無論你是何種顏色、無論你擁有何種偉岸的力量，千百的因果你可以無視，千萬的命運你可以抵抗，但當你惡事做盡，凡世卑微生靈的因果亦不容欺瞞！
那垂懸於天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將落於被因果囚禁於原地的你——無論你身在何處、身處何位，屆時，你將……無從可抵擋，無可……閃避！
“蒼穹之下，萬物平等，群星似海，命運如潮——”
那一刻，在這空曠的地下，自地麵湧入的雨發出珠灑的聲音，空氣湧入，風在這裏形成，青紀背對著何江靖的屍體前行，他**著上身，身上的傷痕尤為猙獰，但這一刻，青紀卻沒有任何痛苦，他的心平靜如水，再沒有一絲波瀾。
在失去了這麽多之後……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那一時刻，青紀走到了司槿和墨祈顏身邊，司槿轉過頭，神情震驚地看著他，仿佛他做了什麽超越常理的事情，青紀對她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隨後轉身走到墨祈顏身邊，將她慢慢抱起。
“一切都結束了，我們該走了。”
青紀看著安詳沉睡的墨祈顏，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啊……啊？嗯嗯嗯嗯！”
不知為何，司槿的神色有些呆呆的，她這時候聽到青紀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點著頭。
“OK，把你身上武裝服的外袍脫下來。”
“啊？脫……脫衣服？”
司槿聽到青紀的話語神情一驚，慌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不是衣服，是武裝服的外袍！”
青紀白了她一眼，隨後伸出了手。
“哦……好…好吧…”
司槿點了點頭，磨磨唧唧地解開了外袍的固定扣，隨後將外袍遞給了青紀。
“你在想什麽啊，真是……”
青紀歎了口氣，然後將沉睡中的墨祈顏背到了身上，用司槿的外袍將她固定好，確認她不會掉下來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青紀現在已經是Ⅰ青銅階·境武者，而且身體強度是正常境武者的三倍，實際數值是鍛煉到巔峰的普通人的九倍，背一個墨祈顏，簡直就像是背個大氣球，根本就沒有任何難度和感覺。
“青紀，你為什麽要背著墨祈顏？抱著不就行了嗎？”
司槿看著青紀忙活來忙活去，呆站在那裏，也沒個眼力見去幫忙。
“笨蛋啊你，還不是為了你。”
青紀歎了口氣，仿佛覺得司槿沒救了。
“你的腿都瘸成那樣了，你還能走多遠？”
“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蔚城區，你的腿都已經廢了，難道，你下輩子想當個瘸子？”
“還是說，你的夢想是海盜船長，瞎一隻眼帶個眼罩，然後一條腿瘸，拄著一根拐發號施令？”
“不！絕對不要……”
司槿一聽到青紀描述的未來，瞬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開什麽玩笑，她一個無敵天才美少女，萬一是個瘸子，那不是完犢子了……
“所以……”
青紀歎了口氣，向前一邁，在司槿還懵逼的時候，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雖然我不願意拖家帶口，但是你的腿如果不盡早醫治，真的會腐爛，然後隻能截肢。”
這時候的青紀臉上也沒了開玩笑的意思，司槿此時被他抱著，身體已經僵硬成了一根火柴棍，或者說是一根被曬硬的肥麵包。
“好……謝謝…你。”
司槿把頭縮到了自己稍平的胸口，聲音小的像是蚊子。
“嗯。”
青紀則沒有太多其餘的想法，他最後環視了周圍，對於價值連城，很可能抵得上一千支進化藥劑的巢穴母皇屍體，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向著外麵走去……
做人，麵對金錢，要有命掙有命花，他和司槿好好交流一下，隱去自己，或許還有得活，但如果大張旗鼓的為錢搞什麽事情，那他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或許……何江靖的死可以賴給…賴給那個穿著翡翠鎧甲的人？”
青紀絞盡腦汁，最後想了想，似乎賴給‘另一個自己’是一個靠譜的想法。
“青紀？你在說什麽？”
“沒事，我說沒看出來，司槿你竟然比墨祈顏還重啊……”
“！！！”“——”“……”
嗬嗬，要是沒有墨祈顏，這JB豬腦子，不單身一輩子簡直沒天理！
而這個時候，青紀剛好邁步走出了空曠的地下空間，風雨聲隨著天頂的空洞灌入這裏，仿佛低吟著久遠的詩，或者說是……講述著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