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分叉
“曾經？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曾經…青紀！你竟然說曾經……”
這一刻，失去的雙臂的丁儒躺在地上，當青紀提起曾經這個詞匯時，他仿佛被觸碰到內心深埋的傷口一般，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而恐怖。
“曾經……曾經，青紀，曾經我認為你永遠值得我跟隨，曾經我認為你將成為偉大的境武者，能夠幫助我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席之地，曾經我覺得你說得都是對的！正義…勇氣…信念，堅持，然而……”
丁儒轉過頭，目光與青紀的雙瞳對視著，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窒息的魚。
“然而啊……青紀，這一切，在你褪去天才光環後，全部都變成了謊言！讓人發笑的謊言！我嚐試堅持過，卻一無所得！”
“丁儒，對的始終是對的，然而在某些人眼中——”
青紀看著丁儒瘋狂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他扭曲的節點，他臉上的神色尤為平靜，沒有爭辯，也沒有鄙夷。
“弱者……說什麽，都是謊言”
“是啊，弱者…說什麽都是謊言……”
這一刻，丁儒仿佛失去了痛覺，他再也不在乎自己失去雙臂的痛楚，隻是盯著青紀，神情仿佛一個患了失心瘋的病人。
“青紀，曾經，我父親他為了給我掙進化藥劑的錢，拾荒中再也沒能回來，我在大雨中跑著去找你，但我那時候看到的，是墨祈顏正在給你注射第十一支進化藥劑……”
“為什麽啊！青紀！為什麽啊！你十三歲之前是天才，但是之後，你已經變成了廢物，為什麽？為什麽墨祈顏還不拋棄，還不放棄，還將價值連城的進化藥劑一支一支的給你用！”
“你知道嗎，每年有多少拾荒者死在荒野廢墟中？而你，就像一個大少爺一般，墨祈顏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你，你竟然還自己想去當拾荒者！嗬嗬~可笑的是，墨祈顏還讓你去根本沒有任何危險和收貨的地方白白瞎轉！”
丁儒喘息著，目光死死地盯著青紀，看起來他恨不得吃掉青紀。
“青紀，憑什麽！你這個廢物，可以一支一支的使用進化藥劑，逍遙自在的生活！我渴望著力量！卻從來得不到別人的幫助！”
“幸好……幸好何江靖少爺的幫助，他為了報複你，為了讓你體會到曾經摯友的背叛，支援了我整整三支進化藥劑，你看~我成功了。”
“青紀，我成為了人上人，我可以俯視、碾壓現在的你！然而……我忽然發現，就算我成為了境武者，但隻要墨祈顏在，我依然不敢拿你怎麽樣……”
青紀蹲在地上，靜默地聽著丁儒那滿懷恨意的言語，他內心中忽然沒有了恨意，隻是感覺深深的悲哀。
“所以……丁儒，你知道了何江靖的計劃，就在墨祈顏不在的時候，殺掉我……”
“嗬嗬嗬~你……真以為是這樣嗎？”
讓青紀沒想到的是，丁儒聽到了他的話，並沒有想象中的同意，反而說不出的嘲弄。
“青紀，你覺得，何江靖會那麽著急殺死你嗎？萬一墨祈顏沒有死怎麽辦？他那麽恨你，怎麽可能不想親手殺死你啊。”
那一刻，丁儒仰著頭，目光投入深邃的夜空，神情忽然安詳、
“青紀，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一直喜歡墨祈顏，我知道是自己不可能，但曾經，我還是向她表白過。然而，她回答我說——這輩子，她隻愛你一個人，用盡一切愛你。”
“那時候，我隻覺得墨祈顏喜歡你的天賦、喜歡你的自信。然而，我沒有想到，哪怕你變成了廢物，失去了過往那般的自信，但她依然陪在你的身邊——一如往昔那般，愛得深沉而安靜。”
“如此……我更加恨你，失去了天賦和自信，你還剩下什麽？憑什麽值得墨祈顏這麽喜歡你？我找不到理由，想不到答案，但可怕的是，我內心，竟然隱隱覺得她是正確的。所以，這一切就變成了一種折磨，時時刻刻有個聲音告訴我——殺了你，我才能走出你的陰影。”
丁儒的血止不住地從雙臂的斷口處留下，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聲音漸漸低沉，青紀慢慢閉上眼，不讓自己看到丁儒瀕死的慘像。
“青紀，我知道了何江靖的計劃之後，我想了很多。我之所以今天就來殺你，其實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要麽——你真的失去了墨祈顏愛的價值，被我殺死，要麽，你讓我看到奇跡，然後殺了我……”
“嗬嗬~青紀啊，從好到壞，這種變化，很難形容。我得到了更優渥的生活，做到了曾經做不到的事情，隻可惜……我的內心得不到安寧。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變成你……”
“我想擁有你那樣的自信，想擁有你那樣的性格，想擁有你麵對流言和蔑視時的風輕雲淡，我啊……其實想帥一點，想讓其他人誇一誇我，我……也想被愛。”
丁儒艱難的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垂下眼瞼，生命的氣息開始從他身上消失，在即將死亡的時刻，他仿佛回到了過去，變回了曾經那個跟在青紀身後奔跑的孩子。
那時——他年幼，笑得陽光燦爛，心懷光明。
“青紀，對不起…我錯了，你…一直都是奇跡。真的…真的…好想再回到小時候啊……你站在我的前方，陽光投在你的身後，那時候的你看起來，萬丈光芒……”
青紀聽著丁儒死亡前的言語，忽然很想哭，他抿著嘴唇，忍住了眼淚。
“丁儒，小時候走路是直的，走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隻是有那麽一天，前方忽然看不到路了，就總覺得自己往哪走都行，可惜，走錯了一步，就在也回不來了。
丁儒因為流血過多，其實已經撐不住了，他曾經也是個好人，可惜變壞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人這一輩子，總會無數次踏上善與惡的戰場，任何一次的退縮，都會導致心的沉淪，而一但我們沾染汙泥，那痕跡就會永遠印在我們身上，再也無法抹去。
“青紀，殺了我吧，去往北麵，巢穴峽穀中，墨祈顏還在等著你……”
丁儒已經張不開眼睛了，他手指指向北方，整隻手臂都在顫抖。
“青紀……一定要，救回…墨祈顏啊。一定啊——”
“嗯！我發誓。”
青紀抿著嘴唇，重重點了點頭。
“好…我相信你，青紀你許下的承諾，從未……失約。”
“嗯！再見！”
“再見……”
丁儒最後的回答猶如低語，青紀咬著牙關，右臂蜷起，手肘對準丁儒的脖頸，下一瞬——
深黑色的冰狀肘刃從皮肉中伸出，那彈射的力量尤為巨大，[紅淚]前端的鋒刃直接刺入了丁儒的脖頸！
丁儒身體中最後的鮮血從頸動脈噴出，血沾染在[紅淚]上，卻瞬間被吸入進去，青紀看著丁儒死去的神情，默默低下頭。
凡世的生死仿佛一道界限，人們轉身走入，就在也無法回來，死的人離開，生者卻要繼續走下去。
“對不起……”
青紀看著丁儒平和的神情，在靜默中歎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青紀忽然感覺到，某些溫暖的力量，從刺入丁儒身體的[紅淚]中傳來，那感覺就仿佛是——[紅淚]在抽取著丁儒的某些東西，傳送給了青紀。
那股能量溫暖而舒適，一時間青紀竟然沉浸在那股溫暖中不願挪動。被抽出的生命力迅速傳遞到青紀身體中，青紀被洞穿的胸膛和左手，那猙獰的傷口竟然仿佛加速生長般開始快速愈合——
幾乎隻是十幾秒鍾的時間，那可怕的貫穿形傷口已經消失不見！
“這是……”
詭異的情況讓青紀從丁儒死去的哀傷中脫離，他站起身，查看著自己的身體，這才發現，不僅僅是胸膛和左手的嚴重傷口，身體其餘部分那些淤傷和劃傷也完全消失。
就在剛剛那十幾秒鍾，青紀身上所有的傷痛全部治愈了……
“[紅…淚]。”
青紀看著右臂手肘上彈出的深黑鋒刃，忽然明白了什麽。
——顯然，不光是無視硬度的特性，隻要[紅淚]刺入任何生物的身體內，它將自動抽取生命力，返還給自己。
“這……就是嵐寂的權能嗎？權能到底是什麽？”
沒人能回答青紀的問話，反而是隨著戰鬥結束，青紀沸騰的血液恢複平和，[紅淚]漸漸收回青紀的手肘，而後，青紀右臂上那四條抽象柳枝般的晶狀花紋，也失去了亮起的光芒，重新沉寂，變回了普通的模樣。
感覺到了右臂中那種特殊的感覺消失，青紀將右手手指在旁邊的水泥塊上戳了戳，但水泥塊沒有絲毫的破損……
呼~~~
這個時候，風忽然吹過，就在這靜寂的廢墟之中，夏風忽然變得凜冽起來，夜涼如水，萬物沉寂……
“北方…巢穴峽穀。”
重新站起身體，青紀最後看了一眼地上丁儒的屍體，隨後他決絕地轉過頭，開始向著廢墟下麵的車子跑去——
黑夜中，青紀越跑越快，越跑越急，他衝下廢墟，鑽進丁儒開來的車中，擰動沒被拔掉的鑰匙，直接開動了汽車。
“祈顏……我來了。”
隨著誓言般的低語，鋼鐵構築的汽車調轉車頭，四輪在顛簸的道路上飛速旋動，筆直向前，迅速消失在了北方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