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憂心
夜風沁涼，月微缺，今日發生種種，雖是有驚無險，齊靈雲心中卻隱隱升起不安。
宋香姬的出現，應是替九煉真君擺明了立場，千屍洞無意插手桂花山之事。
至於金駝寨那邊，雖說屍毗王的態度向來是天欲宮外各安生死，卻不知金駝寨是否還會繼續尋求別的外援，自己在金鶯金雁麵前刻意示弱，就是希望能就此讓金駝寨放鬆戒心，不會尋求更為棘手的讓物來幫忙，為之後可預見的惡戰減少壓力。
再算算時日，她又想起了周輕雲，輕雲應該已經動身去尋紫郢劍劍主了吧，就不知這劍主是何方高人，是否能趕在七月前將騰蛇斬除。
“齊師姐。”齊靈雲正想著出神，聽見身後有人喚她，轉身見申若蘭站於月光皎潔處，神色有些憂愁地看著她。
“申師弟，何事？”齊靈雲緩步走向他，見他不開口，便道：“申師弟可是擔心金駝寨的人再犯？”
申若蘭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說了聲：“是。”沉默了半晌又道，“他們應該還在附近監視，但在我們取草前，多半不會再來。”
正說話間，月下飛來一隻綠蝶，正是先前申若蘭贈予齊靈雲所用的飛信符書，齊靈雲伸手任由綠蝶停在指尖，讀了一會兒，一瞬間有些失神。
周輕雲去昆侖山以東的莽蒼山了，在那邊斷了音訊。
難道是遇到了強敵，所以才不便放出音訊？當然更糟糕的情況是，或許是周輕雲遇到性命危險了，根本來不及放出訊息，隻是一想到有紫郢劍劍主在，齊靈雲不免心存僥幸。
母親妙一夫人的意思是讓自己解決桂花山之事後，立刻趕往莽蒼山去接應，因事關紫郢劍，不好大張旗鼓，以免引起他方勢力窺視，節外生枝。至於桂花山百裏之外，到時會有真一派的人前來接應，護送朱梅和金蟬回九華山。
“齊師姐，若蘭冒昧問句，師姐可是有遇到了什麽難事？”見齊靈雲接符書後久久失神，申若蘭不由關切問道。
齊靈雲道：“沒什麽，母親說是幾日後會有真一弟子接應我們，到時……，我需要去找一位朋友。”
申若蘭聞言有些失落道：“師姐……，若蘭可否陪你一起去找那位朋友。”
齊靈雲知道他怕生，安慰道：“師姐要去的地方情況不明，你放心，我的母親妙一夫人和茅山派餐霞仙尊皆是寬和之人，你……不必擔心。”看著申若蘭一臉極力隱藏失望的神情，齊靈雲突然有些拒絕不下去了，“若蘭……，你且寬心，將來你無論是要加入門派，還是做個散修，蜀山絕不會勉強你，也會永遠將你視為蜀山一份子。”
“師姐，我可以待在峨眉蜀山麽？”申若蘭問地急切，似乎他在意的並不是門派歸屬，而是是否能跟著齊靈雲。一般在外人看來，青城蜀山收男弟子，峨眉蜀山收女弟子，而此刻申若蘭偏偏提出了要去峨眉蜀山。
齊靈雲笑道：“當然可以，雖說峨眉蜀山女弟子多，但並不代表峨眉蜀山就沒有男弟子，反之，青城蜀山亦然，青城蜀山也有女弟子，隻是眼下靑城封山，你就算想去，也去不了，暫時也就隻能留在峨眉。”
“那我就留在峨眉。”申若蘭道，“若我是蜀山弟子了，是否就能和師姐一起去尋人？”
齊靈雲有些奇怪，為何申若蘭如此執意要跟著她走？這時她才覺申若蘭不太對勁，他眼中有著一種遮掩不住的哀慟，齊靈雲心中頓時一緊問道：“是不是姥姥有什麽事。”
“沒……沒什麽。”申若蘭被齊靈雲這麽一問，慌忙擠出一絲笑容道，“師姐，姥姥明天請大家都去一趟，師姐還是早點休息吧，若蘭告辭了。”
齊靈雲看著他那張徨的背影，心裏又疑惑又難過，對她而言取烏風草救朱梅是一件急迫的事，可對申若蘭來說，這七日之期，每過一日，他和紅花姥姆相處的時間就又少了一天，離分別之期也更近了一天。
莫非若蘭是為這個傷懷？還是紅花姥姆有什麽事？齊靈雲望向天空，正是一片碧海晴天，並無修行人遭劫的異像，但願是自己多慮了吧。
齊靈雲回到屋子也睡不著，心裏又牽掛起周輕雲，而紫郢劍劍主在昆侖山一帶現世也是一樁麻煩。
昆侖山諸派繁雜，既有自古流傳的西王母巫道混雜的教派，亦有天竺傳來的佛門教派，還有被佛門斥為不正的六梵外道，剩下的，其餘不知名的散修小派更是不計其數，各占山頭為王，這些勢力盤根錯雜，被中原教派統稱為昆侖百脈。
齊靈雲心中不由暗暗奇怪，既然知道是在昆侖山附近，母親為何不通知父親，派出峨眉青城的弟子前去尋找。雖說青城蜀山的大師兄諸葛警我可能脫不開身，但至少可派嶽雯師兄、嚴人英師弟……
齊靈雲突然又想起母親妙一夫人曾說，周輕雲身負機緣，難道是因此才派她獨自前往？
想到最後，齊靈雲覺得這些事多想無益，她又想起枯葉禪師曾帶她入禪定的情景，於是試著淨念，試了幾次，雖沒有達到上次的境界效果，但心情也平複了許多，無論如何，還是先把桂花山的事情處理妥善再說。
次日清晨，齊靈雲走出房門，見申若蘭早早就坐在門口發呆，她不忍心打攪，自顧自去漱洗，回頭又去房裏喚醒了金蟬，把金蟬收拾妥當後，再到院裏，朱梅也起來了，申若蘭則早已擺開早飯，招呼著眾人吃飯。
一頓飯，除了金蟬，眾人似乎都是吃得無滋無味，當著朱梅和金蟬，齊靈雲又不好多說什麽，隻怕是觸動申若蘭的心事。
到了辰時，申若蘭將三人再次帶往五仙潭邊上的山洞，在洞外打了招呼後，四人來至紅花姥姆的石室外，聽候吩咐。
紅花姥姆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太精神，“墨鳳凰都告訴我了，你們已經找到了那條甬道，那是寶相夫人替我開鑿的，我先前煉藥多往潭底取一些特殊的藥草，後來養了烏風草，放置了烏石和凶鱷後，就用禁製封閉了甬道，需得三世童身的童男童女才可打開甬道。你們應該已經試過了。那凶鱷，朱梅的天遁鏡可以應付，至於這烏石之毒，原本你們服食七日朱草應該無礙，隻是昨日賊人來擾，我看今日酉時就把烏風草取了吧。”
齊靈雲大吃一驚，黑暗中看向申若蘭，雖然看不清申若蘭的表情，卻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沉痛。
撲通一聲，不知道誰先跪下了，剩餘的人連忙跟著跪下，齊靈雲道：“前輩，這……，前輩應劫之日提前，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影響？是否再緩兩日。”
“再緩兩日？”紅花姥姆嘿嘿冷笑，“你心恐怕早不在這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