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起誓

對於申若蘭的請求，齊靈雲並未立即答應，她沉吟道：“我知此次取烏風草的機緣，亦是紅花前輩兵解的機緣，師弟可是想在前輩兵解後，仍舊守在這桂花山？”

申若蘭點頭道：“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姥姥，姥姥對若蘭不薄，我想為姥姥守住桂花山。”

齊靈雲道：“那紅花前輩可有指點你前去五仙教？”

見申若蘭搖頭，齊靈雲道：“申師弟，非是靈雲推脫，桂花山乃上等靈修之地，紅花前輩既沒有囑咐你留守，也沒有將你托付於五仙教，這其中必有緣故，待我見得前輩，再見機行事，你看如何？”

申若蘭也知自己的要求是強人所難了，他自己無法拒絕紅花姥姆，外人三言兩語又怎可能改變這位姥姥的心意，於是拱手道：“有勞師姐了，請隨我去見姥姥吧。”

於是兩人向位於桂花山中最高峰的五仙潭飛去，五仙潭在山頂上，為桃花障所籠，距離潭水不遠的地方有一處石洞，洞口光線晦暗，朝裏望去，隻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裏麵是什麽情景。

申若蘭在洞口恭敬道：“姥姥，我將蜀山派弟子齊靈雲齊師姐帶來了。”

洞中傳出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道：“齊靈雲，你進來。若蘭，你在外守著。”話音剛落，洞口就亮堂起來，原來是設了禁製。

齊靈雲步入洞內後，洞口處又是漆黑一片。她憑借著元神探索洞內的道路，尋至一間石室前，她元神隱約探得這石室極為簡易，隻一張石床、一張石桌，一個黑衣人盤膝在石**，麵上蒙著黑布看不出長相。

齊靈雲在石室外恭敬道：“蜀山弟子齊靈雲拜見前輩。”

“客套都省下吧，跟老身說說，若蘭都對你說了些什麽？”紅花姥姆也不寒暄，上來便是開門見山。

於是齊靈雲將之前發生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紅花姥姆聽罷，感慨道：“他是個重情的孩子，我對他並不好，還讓他淪為三苗的笑柄。”

齊靈雲道：“所以前輩才因此不想讓他留在桂花山麽？”

紅花姥姆冷笑道：“若蘭又不是什麽閨閣小姐，這一兩句閑言閑語有什好放在心上的，山野林間豈不比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逍遙快活？我之所以讓他走，隻不過桂花山將不存罷了。”

齊靈雲吃驚道：“請前輩指教。”

紅花姥姆道：“都道我霸道蠻橫，用禁製封山，獨占這山頭，世人又豈知烏風草的機緣是我的劫數，亦是這桂花山的劫數。這桂花山，若不是無垢當年為我取得這株烏風草，早幾年就要淪為一片火岩熱海了，你們要取草，需等七日，七日後，一旦取出烏風草，這五仙潭定當岩漿滾出，屆時山林盡毀，再也不是什麽修行處。就算你們不取烏風草，這裏也遲早要毀去。”

原來是這樣，可齊靈雲依舊不解，為何紅花姥姆要讓申若蘭歸於蜀山門下呢？於是，她拱手問道：“前輩，恕晚輩鬥膽問一句，聽聞前輩與五仙教教主易靜素來交好，為何不將申師弟交托於易靜前輩？”

紅花姥姆不答反問道：“我隻問你，蜀山當真為隱派麽？”

經此一問，齊靈雲心下頓時明白了幾分道：“蜀山所奉之教派祖師，乃是東極真人，太師祖大元真人原本也是避世而修，隻因有雌雄異鐵，落入蜀山境內，此乃天命不可違，故而師祖長眉真人奉命製造紫靑雙劍，待了解此劫後，蜀山定然散教而隱。”

紅花姥姆道：“這就是了，我且再問你，這烏風草之恩，蜀山承也不承？”

齊靈雲心下愈發了然，連忙跪下道：“多謝姥姥相贈，蜀山自當承此恩情，隻是此物即是前輩所有，蜀山不敢獨占，是否讓申師弟來保管更妥當？”

紅花姥姆笑道：“你這丫頭，到是看不出來，外表老實，心裏鬼精鬼精的，你既然知道我有意相贈，怎又推脫給若蘭？是想要他引火上身麽？”

齊靈雲連忙施禮道：“弟子不敢。”

紅花姥姆道：“既知老身與易靜交好，老身又怎會給她惹麻煩。再者，世間諸教門派無不求百代風光，廣傳於世，唯蜀山自言承天命入世，盡天命則退，老身問你，若有一日了卻天命，你蜀山卻是門楣光大，到時，你究竟還退不退？”

齊靈雲道：“天之道，師之訓，蜀山不敢違。”

紅花姥姆哼了聲道：“老身可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之話，老身隻問你，盡天命之日，即便蜀山有違入世初衷，你還會不會留在蜀山當你這個大師姐，哦，對了，到那時，恐怕你已是掌門之尊了吧。”

齊靈雲心中鬱悶，這紅花姥姆脾氣果然古怪，怕是要自己做什麽保證吧，但這問題又著實問得尖銳，此番誅魔後，若情況有變，蜀山欲效如龍虎山真一道、句容山茅山派那般謀求千秋之期，自己該當如何是好。

她一時間竟有些回答不上來，隻聽紅花姥姆厲聲道：“老身隻問你，若他日蜀山有違背初衷，你當如何自處？這天道師訓，你還奉得麽？”

齊靈雲肅容道：“晚輩絕不改盡天命而退的初衷，隻是蜀山道脈若有必要留存於世，晚輩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紅花姥姆口氣忽然緩和了下來，“所以老身問得隻是你，蜀山派如何，老身可沒興趣。你所言若真，可敢發誓？”

齊靈雲不卑不亢道：“靈雲所言，誓與不誓，皆不改初衷，前輩要我發誓，不如讓我發誓，若沒有照顧好申師弟，當隨他流傳紅塵，此生不得證道。”

“好、好、好，蜀山竟有你這樣的弟子，當真有趣。”紅花姥姆聞言放聲大笑，“你既知老身最擔心者是誰，那老身若要你與我那不成器的娃兒結為道侶，你可願意？”

雖然齊靈雲心中隱約已有不好的預感，卻始終沒想到紅花姥姆會提出這般要求。

她當下呆住，又想起日前朱梅與自己賭氣時的戲言，現在看來，不失為一種征兆，她正恍惚著，耳邊又聽得紅花姥姆道：“我聽墨鳳凰說，若蘭對你頗多好感，還帶你去了樹屋。他再不成器，也是我紅花姥姆所教，亦是與五仙教有著淵源，隻是讓他入蜀山做個弟子，未免也是委屈了。”

齊靈雲抬頭道：“前輩可知若蘭不願去蜀山。”

紅花姥姆聲音不悅道：“知道，他不過是不知道這桂花山將毀，我先前不告知也是不想教他傷心，但該來的還是要來。怎麽，丫頭，你不願意？”

齊靈雲道：“前輩，恕晚輩直言，晚輩可以起誓應允照顧申師弟，這本也是晚輩的份內之責，但道侶之事，講求的是兩情相悅，萬不可強求，此刻別說晚輩不願意，即使是申師弟，恐怕也無此心情。”

“嗬嗬。”紅花姥姆一陣嗤笑，“說得到是好聽，不過老身也知道你說的在道理上，既然你將照顧若蘭視為份內之事，那老身便要你另外答應兩件事，第一，若蘭入不入蜀山皆由他自己之心意，決計不能強求。第二，這一世無論道侶也好，知己也好，朋友也好，甚至他日陌路，你對若蘭皆需不離不棄。你可敢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