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誤事

第五十一章 誤事

幾人回到亂糟糟的客棧,李二就告辭回去了,臨走時留下句話,這裏形勢很複雜,最好不要單獨行動,有什麽事就找他。交代完了,李二就走了。

郭威深深皺起了眉頭。自從吃完了晚飯,他就一句話也沒說,開始深深思考。在他看來,今天碰到這個柳照林隻是個偶然,但是在這個人的身上,代表了很多東西。他很好奇,耶律阿保機已經死了,他的這兩個兒子,此刻會在幹什麽呢?

根據探子的回報,隻是說阿保機已經死了,馮忠寶就急匆匆派他們出來了,至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此時此刻,郭威無比盼望倆人正帶人開仗,最好殺個屍山血海,反正契丹人幾次南下,都沒幹什麽好事。思來想去,郭威很想去見見那個柳照林,他覺得這個人既然是皇太子的座上賓,應該知道很多內幕的消息,不管能不能打聽出什麽,起碼要比幹坐在這裏要強。

想到這裏,他在包袱裏翻了翻,找出套緊身的衣服,換上了之後,活動活動,周身上下緊繃利落,這才滿意地一笑,推開窗朝外看了一眼,大街上什麽人都沒有,就連個挑燈籠巡夜打更的都沒有,一片黑漆漆的。正在他一邁腿準備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大哥”!他回頭一看,頓時放下心來,原來是劉安世。

劉安世看郭威這幅裝扮,並沒有驚訝,隻是說:“我有些事想和大哥說說。”

郭威一擺手,劉安世也不再說話,把衣服收拾收拾,跟著郭威就跳到了大街上。一路上借著黑暗,暢行無阻,除了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牧民,他們連人都沒遇到幾個。劉安世看著郭威走的居然是他們白天走過的那條路,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一座大宅子前。劉安世一看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白天的時候那個柳照林的宅邸嗎?他並沒有說話,郭威回頭看看他,微微一笑,手裏拽出來一條黑巾,就把臉給蒙上了。劉安世卻並沒有準備這麽充分,找了半天,就找出來個錢袋子。他臉一紅,抽出短刀,就要割衣服。郭威連忙攔住了他,搖搖頭,指指大門,隻見白天空****的大門口,現在已經站上了兩排精壯的契丹士卒,各個刀槍在手,虎視眈眈。劉安世明白了,自己要是這麽一動,割斷布料的聲音肯定讓這幫人驚疑。他思來想去,把錢袋子裏的幾塊散碎銀子倒出來塞在腰裏,就把錢袋子綁在了臉上。雖然不大,勉強也遮住了口鼻,也算看得過去。

郭威看著劉安世的樣子,不由得一笑,二人悄無聲息地躲過門口的衛兵,沿著這棟宅邸四周走了一圈。這是個挺大的院子,足足有兩人高的院牆內,一切安安靜靜。二人在一個黑影停下了腳步,裏麵應該是花園,隔著院牆能看到不少樹枝的影子在暗夜中搖晃。郭威衝劉安世點點頭,一提氣嗖一聲就上了牆,劉安世也跟著翻了進去。

裏麵是個小小的花園,他倆借著假山和樹木的遮擋,在花園裏藏了起來。郭威忽然一皺眉,輕聲說:“兄弟,不對勁!”劉安世左右一看,也明白了郭威的意思,這個花園裏,守衛過於森嚴了,往往是前麵一隊巡邏的還在,後麵的就緊跟著來了,和外麵那種鬆鬆垮垮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一直躲了有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無機可乘,二人隻好借著黑暗的掩護,跳牆出來,鬱悶地回客棧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李二就來到了客棧。郭威和石敢、劉安世三個人正在房間裏說著昨天晚上的事情,其他的十來個弟兄東一個西一個,看似雜亂無章,卻隱隱保護住了這個房間。

看到李二,劉安世就把昨天晚上的情況給他講了一遍。李二也是眉頭一皺,說道:“奇怪啊,這個柳照林,可是皇太子的心腹,他一向自在慣了,小弟我也去過他家幾次,根本沒有衛兵的,這是哪裏來的兵,敢在他花園裏巡邏……”

郭威一愣,趕緊問道:“這麽說,平日裏,這柳照林的府中,根本沒有衛兵?”

李二很肯定地點頭:“沒有,丫鬟仆人雖然不少,但是衛兵是絕對沒有的,畢竟他還不是契丹國的大臣,隻是皇太子的謀士,他沒那個身份地位!”

石敢本來就對郭威哥倆昨天晚上出去不帶他耿耿於懷,此刻更是要發作,郭威瞪了他一眼,他才明白這裏並不是幽州城他們軍營,壓低了嗓門說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有消息說契丹國內兵荒馬亂的,人家好歹也是皇太子的人,皇太子安排點人手也沒什麽!要我說,郭大哥你就是不爽利,要見那柳照林,拔刀殺進去就是!”

郭威搖搖頭,沒有說話。一邊的劉安世接著說了幾句:“要麽就是他主子皇太子耶律什麽已經幹掉了其他人當了皇帝,為了安全給手下配的衛兵,要麽就是……”他沉吟了一下,急的石敢一下子站起來,不耐煩地說:“你個劉安世,怎麽跟郭大哥學會了?”

劉安世抬起頭,看到郭威一副欣賞的眼神看著他,頓時安心說道:“我是說,也有可能是契丹國,這都城內有了大的變故,這些人不是皇太子派來保護柳照林,而是監禁他的!”

郭威點點頭,吩咐李二:“你能想想辦法,去他府中探一探麽?”

李二想了想,說:“幾位哥哥在此稍等,小弟去去就來!”

李二轉身就走了,不過一上午都沒個人影,吃過午飯,還是不見回來,郭威等得不耐煩,就交代了劉安世在客棧守著,帶了石敢就上街去了。劉安世心知這是石敢求了郭威半天讓郭威帶他出去看看,也就笑著答應了。

郭威帶著石敢,在街上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個挺大的客棧一樣的樓立在街邊,大大的“賭”字很簡潔地告訴他,這裏是個賭場。郭威沒有別的愛好,就好賭上幾把,在軍營中,本來士卒們就是朝不保夕的,指不定那天上戰場就死了,發下的餉銀也沒地方花銷,喝酒是軍營中嚴禁的,也就偶爾賭上幾把了。

郭威一拉石敢,笑道:“走,哥哥帶你去玩幾手!”石敢雖說大字不認幾個,但是這個地方人聲鼎沸,各種吆五喝六的聲音那是中外都一樣,也喜滋滋地跟著郭威進去了。

不知道這家賭場是不是中原人開的,和各地的賭場大同小異,當街的大廳中支著好幾張桌子,身著皮袍或者布衣的各族賭客紅著眼睛大聲吆喝,精壯的賭場護衛抱著膀子來來去去,手法嫻熟的莊家不停吆喝……

這一切讓郭威的血一下子沸騰起來,他直奔賭場後麵的櫃台,二話不說,丟過去一錠銀子,甚至仔細掏摸了一番口袋,幾貫銅錢也被他掏了出來。石敢也是熟門熟路,二人各自換了幾十根象牙籌碼,正要去大戰一番,賭場的掌櫃的卻介紹道:“二位看起來麵生,我這賭場,一樓都是玩骰子的,二位要是想玩雙陸什麽的,二樓應有盡有,包您盡興!”

掌櫃的舌燦蓮花,無奈郭威和石敢兩個丘八大爺根本沒那心思,說了句“囉嗦”轉身就直奔大廳的桌子去了,把掌櫃的看得是搖頭歎息。

這骰子在當時也有了幾百年的曆史了,玩法也是五花八門。郭威直接奔著大廳裏最大的那一桌過去了,擠開幾個看熱鬧的人,裏麵剛好有個人搖頭歎氣地起身,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荷官是個精瘦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一雙手好似鳥爪,又細又長。郭威也是老賭徒,看看周圍,心裏就有數了。和他們在軍營裏賭大小的不一樣,這裏可以押點,兩枚骰子,從二到十二,畫了骰子的點數,不識字的也看得明白。

荷官看到來了新人,按照規矩開始介紹:“客官,咱們這邊的玩法,就是大家下注,你要下什麽,就把籌碼扔到咱桌子上的方格裏,都下好了,咱就開始投了……”荷官用漢語說完,居然又用契丹話嘰裏咕嚕地又說了一遍,惹得石敢頗不耐煩。

介紹完畢,荷官大聲喊道:“下注了下注了,想發財盡管來,一注財源滾滾來,兩注客官發大財!”隨著這聲吆喝,周圍的賭客紛紛將手裏的籌碼扔向桌子上的各個方格中,有的還可以給荷官打招呼,說自己扔錯了位置,荷官確定了之後還給挪,總之,在荷官擲出骰子之前,可以隨意更改。

郭威隨意地抽出一根象牙籌碼,看也不看就扔了上去,石敢就站在他身後,也扔了一根。不多時,看大家都下了注,荷官吆喝一聲:“買定離手,輸贏在天!”一雙手閃電般在麵前大碗中一晃,兩隻骰子就到了手裏,雙手合起,閉著眼開始晃起來。

晃了幾下,忽然那荷官兩眼一睜,一雙眼睛竟然爆發出攝人的精光,兩手一順,兩隻骰子就在大碗中滴溜溜轉個不停,周圍的賭客鴉雀無聲,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兩枚旋轉不停的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