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浴室
失蹤了？我想到樹林那麽大，那麽深，又是那般的暗無天日，恐怕早就死了吧。
我歎了口氣，看來春花的奶奶始終不願意接受她的孫女已經死了的事實。至於春花的父母去哪了，我並不打算詢問，這是人家的隱私。
“奶奶，我是春花的朋友。我特地來看看你的。”我盡量用緩慢的語速說道，希望老人家能夠聽清楚。
然而下一秒，我卻被老人家給嚇了一跳。
她好像是受了刺激一樣，直接把我推開，然後喘著氣吼道，“春花！又是那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是不是被她騙過來的！跟你講，那東西就是個**，隻要是個人，她都可以接受。呸！你和她一起，趕緊給我滾出去！”
春花難堪地把我拉了出去，她低著頭說道，“我奶奶她神經不是很正常，她說的那些，你不要相信。那個你去我房間坐坐吧。”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那個，或者去客廳也行。我去給你做飯。”
春花沒等我說話就先走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還是決定相信她，畢竟春花是一個好姑娘。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單獨進一個女孩子的房間不好，便在客廳裏坐了下來。
沒多久，我就聞到了炒菜的香氣，應該就是春花的傑作了。想不到，春花的手藝還挺好的。
沒等多久，春花便端著幾盤菜走了出來。當然她還特意弄了一小碗菜和飯給她奶奶端了進去。
老人家倒是沒有直接把飯給扔掉。
“我奶奶，她呀，就是因為我妹的事受了刺激，結果就瘋了。”春花輕描淡寫地說道。
她這種態度倒是讓我不好說什麽，隻能點點頭，默默地吃菜。
不過憑良心說，春花的手藝是真的好，雖然都是素菜，但是在她的手裏，倒是吃出了肉的味道。
“你這水平，我覺得可以去當大廚了。有沒有興趣跟哥去城裏，到時候你就是個城市人了。”我笑著打趣道，覺得春花如果不是因為她奶奶，恐怕早就去城裏打工了。
春花把菠菜放進了嘴裏，笑了笑，“去城裏？不，我哪裏都不去，我是說，我覺得在這裏就挺好的。”
“為什麽呢？你應該知道，城裏的各種條件都比這村子裏好很多。如果你覺得學曆不夠，我可以幫你。我還是有人脈的。”通過賣房子，我是認識了不少人。
春花正準備夾菜的手停了下來，懸浮在空中。
“它再好，你不還是跑來我們這兒了。而且，我是真的不可能離開的。”春花的聲音裏有著一絲落寞和無奈。
或許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吧，我沒有多問，一頓飯就這樣沉默著吃完。
春花又給了我一瓶飲料，然後笑著說道，“其實我覺得我們這村子真的挺漂亮的。”
我也跟隨著她的目光，看著天空。此時剛好是夕陽落下的時候，紅透了的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
原本有些可怕的樹林，在夕陽下卻是那麽的美麗。
“的確，如果沒出那麽多事兒，我肯定每年都會來這裏。”我歎了口氣。
春花一本正經地看著我，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然後對我說道，“你趕緊走吧，這裏真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至少，等以後再來不好嗎？你可以去別的地方，比如……”
不過春花的話還沒有說完，天空忽然發生了聚變，一道驚雷落下。
電光把我和春花的臉都照得慘白。
“要下雨了。”
春花用手擦了擦臉，然後匆匆地讓我出去。
“你趕緊走吧，我給你拿一把傘。”春花把我推到了門口。
“我還以為你會邀請我在你家住下。”我故意開玩笑道。
然而春花卻是半點沒有笑出來，反而非常正經地對我說，“你不能在我這住，也不能去其他人家裏住。雖然旅店很可怕，但是你還有一線生機……”
春花還想說什麽，卻是被雷聲蓋了過去。
我隻好呆呆地接過春花遞過來的傘，帶著更多的疑惑離開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一下雨，本來死氣沉沉的村子裏竟然人多了起來。
好多人家都推開了房門，然後撐著傘看著我。
他們的傘都是黑傘，雨水從傘麵上不停地往下流。
“這麽大的雨，要不就在我們這裏住下吧。”
“對啊，對啊，雨這麽大，為什麽還要回去呢！”
“我跟你說，我這裏住的可舒服了，我老婆做菜的手藝，那叫一個精湛。”
雖然我不明白這些一開始對我蹬鼻子上臉的人怎麽忽然轉了性子，不過我還是選擇了相信春花
我直接無視了他們，堅定地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我腳下的黃土地開始被雨水，變成了泥漿。我的皮鞋現在已經徹底被黃土淹沒，抬一次腳都變成了艱難的動作。
而田地裏跳出來不少褐色的蟾蜍，它們的身子上都是惡心的泡泡，發出奇怪的叫聲。
我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我回到旅店門口的時候，我全身已經被打濕了，雨水穿過了我單薄的外套。
我站在門口，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原本暖和的身子也開始發冷，我需要極大的控製力才能讓我不至於打哆嗦。
而本來已經沒有感覺的疼痛又卷土重來。我知道，我的傷口又開始惡化了，都是因為這惡心的大雨！
月月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我的噴嚏聲，她慌裏慌張地趕了出來。
隻不過她是先看了一眼我的身後，才接過我手中的黑傘。
“你這是，哎，你怎麽能自己跑出去了呢！還遇到大雨，趕緊回房間洗個熱水澡吧！”
月月似乎也覺得我這模樣可憐，不再說我了。
而這時，我才看到那一家人正坐在沙發上，他們表情呆滯，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好吧，我這就去洗澡。我就是在房間裏悶壞了。”
月月什麽都沒說，把我送了上去。
“你自己注意點，我還要去看著店呢。”月月有些焦急地說道。
我倒是覺得稀奇，這地方估計除了我這種傻子，根本不會有人來住吧。“難不成你還覺得這個點有人來住店？”
“前台呢，前台去哪裏了？”樓下卻立刻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覺得自己的臉上燙燙的，而月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然後趕緊下樓了。
算了，我已經看不懂這裏了，便直接來到了浴室。
當熱水慢慢地在我的身上流淌，熱氣環繞著我的時候，我覺得異常的舒服。
然而，我忽然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錯覺，因為我聞到了一股潮濕的，惡心的氣味。
我艱難地在熱氣裏摸索到了浴室的門，準備打開出去看看。
“靠！是誰，是誰在外邊！”我怎麽也想不到，我浴室的門竟然被人給鎖上了！
“不對，這個浴室明明就沒有鎖！”
想通了這點之後，我一點都不覺得安慰，反而更加得害怕了。
而熱水還在不停地流，我已經感覺到身子快被熱水燙傷了。
“可惡！怎麽水也關不掉了！”
我用力地錘著玻璃門，無濟於事。
隨著熱氣的蒸騰，我有種快要被熱死的感覺，整個人仿佛在一個蒸籠裏一樣，呼吸變得異常困難。
我痛苦地用手撓著皮膚，上邊因為燙傷已經長出了水泡。
我以為我死了。
當我看到女警察一臉擔憂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又談過了一劫。
不過這一次，整個房間裏就隻有她和醫生。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月月呢？”
女警察的眼神暗了下來，她似乎不願意說話。
我把聲音抬高，憤怒地吼道，“月月呢！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憤怒，但我覺得我現在需要發泄！
旁邊的醫生點點頭，努力地讓我冷靜下來。
女警察才把事實告訴了我，她的聲音冷靜，沉穩，讓人昏昏欲睡。
他們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在浴室裏暈倒了。
“我是被人反鎖的。”我反駁道，然而女警察根本不相信我的話，因為那浴室的確沒有鎖，她篤定我是因為驚嚇神經失常了。
我被發現之後，他們就立刻把醫生叫了過來。
“你怎麽會無緣無故地來這裏。”我可不認為警察會這麽無所事事。
“有人報警，是這裏的房客，就是和你一層的那一家人。”女警察說道，她的胸口在不停地起伏。
“報警？因為什麽報警？”我急切地問道，我又一次看了眼窗戶，這時在樹林門口不再是山兔，而且一排排的黑傘。
等我揉了眼睛之後，再看過去，卻是什麽都沒有了。
“他們說，月月心髒病突發。不過等我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對了，因為這村子小，醫生和我們在一個地方辦公。”女警察似乎又擔心我問什麽，補充道。
我哪裏還有精力思考，月月也死了。
莉莉，虎子，月月。
他們接二連三地死去，而我一次次地活了下來。
是我，害死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