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秘
看到仇簡歸的雙眼，肖老罕見地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保持了沉默，臉上也閃過了一絲古怪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他能看得出來仇簡歸的決心，這讓他有些感慨，想當初自己沒有遇到那個人的時候，自己也是和他一樣，每天都把拯救當成一種幸福。
那個時候，自己帶著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徒弟，生活在山門中，從來也沒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好。
每天沒事，就會帶著徒弟四處遊曆，遇到事就會去解決，現在回憶起那些人看著自己尊重敬仰的目光，那是自己最美好的回憶了吧。
可是為什麽那個人要出現，為什麽他要給自己描述那樣的一個未來，為什麽。。。。自己沒有能夠忍受住**。
僅僅是感受到了那樣的一點果實，就讓自己數十年的堅持轟然崩塌，自己一直自信的信仰，原來是那麽脆弱，那麽不堪。
“嗬嗬嗬嗬嗬。。。。。現在想想，你們兩個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肖老站在那裏突然笑了起來，還跟兩人問了一句摸不到頭腦的話。
仇簡歸此時處於祖師上身的狀態，雖然主導權還是他，可是心性終究還是受了一點影響，波瀾不驚，根本不會有任何起伏，不管現在肖老說什麽，對於他來說都是沒有用處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殺掉肖老，因為他這個狀態隨時都處於倒計時，能撐到現在一方麵是他請來的祖師爺力量隻是上古的殘留鏡像，另一方麵就是他本身的身體強橫，不然的話早就爆體而亡了。
所以對於肖老的話，仇簡歸的反應很簡單，右手一揮，地上的十三顆珠子立刻飛到他右手上空形成一個圈旋轉著，速度越來越快，仿佛真的是一個鐵圈，朝著肖老就飛了過去。
肖三野似乎有些觸動，但是也沒有手軟，拿著煙袋守住另一個方向，一張老臉唏噓不已：“師傅，你終於後悔了嗎？”
“後悔？？”肖老仿佛看不到仇簡歸的攻擊，站在那裏，眼神漸漸迷離了起來，似乎在回想什麽。
“對，我後悔了，後悔了啊。。。。”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那個黑圈已經飛了過來，帶著強大的力量直接轟在了他的腰部，發出了一聲拿刀切豆腐的聲音，肖老的上半身就飛了起來。
鮮血灑滿了一地，肖老的腰部以下還站立在那裏，他的上半身卻已經飛到了肖三野的腳邊，仰麵看著天，仿佛根本感覺不到一點痛苦。
對於如此輕易地得手，仇簡歸也愣了一下，雖然他們現在穩操勝券，可是肖老如果拚死一搏，這場戰鬥還是會非常艱難。
“你放棄了嗎？”仇簡歸收回珠子穿在手上，淡淡的說道。
“嗯，放棄了，還打什麽呢，沒意思了。”肖老非常幹脆地承認了，從他的身體上不斷冒出黑氣，每一道黑氣在空中都不斷扭動，可是仍然連續消散。
隨著黑氣的減少，肖老的模樣漸漸恢複了正常，雙眼也恢複了清明，把視線投向了自己下半身所在的地方。
“嘖，連血都是黑色的了，真是看著不舒服，想想我為什麽要變成這麽一副樣子呢？絕對是腦子有坑了，之後的處理也要麻煩你們兩個了。”
肖老淡淡地開口，整個人仿佛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黑氣已經不再冒出，他終於看上去像個人了，甚至還給了仇簡歸一種見到了自己師傅的感覺。
“小先生，不用那麽緊張了，看到那些珠子，我就知道你師傅是誰了，現在你還在擔心什麽？”肖老微笑著開口。
仇簡歸遲疑了一下，還是送回了祖師爺的力量，雖然仙界早已崩塌，天地也進入了末法時代，可是這點尊重還是要的。
看到這一幕，肖老也微微點了點頭：“那個老鬼倒是收了個好徒弟，和我一樣。”
仇簡歸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肖老的變化太快，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肖老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過頭問了肖三野一句：“這些年，你恨我嗎？”
肖三野的神情有些悲痛，點起煙袋坐在地上抽了幾口說：“不恨，我恨我自己，當時沒有察覺到，等到我發覺，一切卻都已經晚了。”
“這是我自作自受，和你無關，我很驕傲，能收了這麽一個徒弟，早就超越了我，這樣，我怎麽樣也能放心了。”
肖老眼中的神采漸漸消失，又和仇簡歸說：“小先生，我能不能問一句，你的父母是什麽人？”
仇簡歸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被師傅撿到的，從小和師傅生活，不知道我父母是什麽人。”
聽到他的回答，肖老的雙眼閃過了奇異的光芒，整個人，或者說半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嘴唇不斷地哆嗦，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種又有驚歎又有狂喜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仇老二，果然，我們幾個人裏麵，還是要數你膽大包天！居然讓他成了你的門下，還讓他執掌了天命珠，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肖老的一番話讓仇簡歸皺起了眉頭，他聽不懂肖老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那些珠子確實叫天命珠沒錯。
“你說什麽？你是不是認識我師傅？”仇簡歸問了一句。
肖老卻沒有回答，隻是一直在笑，笑到整個人。。。呃，半個人都彎曲了起來，生命的氣息也越來越弱。
可是他卻在此時突然喃喃自語了起來：“大黑山。。。。原來轉機就在你這裏，沒錯，他看得更遠，更準，隻有災難才能阻止災難。。。。仇老二，你活到現在就是想親眼看著那一切成真是吧，嗬嗬嗬。。。你玩得可真大。。。”
肖老的聲音雖低，可是仇簡歸的聽力過人，把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前麵的話他聽不懂，可是後麵的那一句卻讓他臉色大變。
他幾步跑到肖老身邊質問：“你說什麽？我師傅還活著？不可能！我親手把他下葬的！”
肖老看著他，眼中的神情非常奇怪，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天命珠，每一任執掌者都要把命魂寄托在上麵，人滅，則珠多一顆，你師傅是第十四代，到了你這，還是十三顆。。。”
仇簡歸睜大了雙眼，天命珠是他師傅在臨死之前半個月給他的，他平時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更不要說了解了，他沒有想到天命珠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隨即他就想到，那麽自己的師傅沒有死？可是當時自己親自下葬，自己不會看走眼的，而且師傅為什麽要詐死？
一旁的肖三野也神色凝重，他似乎知道什麽，也湊了過來一起聽。
肖老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氣若遊絲，喃喃著說出了最後的話：“他想讓你脫離，可是我不爽，我就跟他做一次對。眾仙滅，淨土無，末法現，鬼見愁。。。。你就是第四個，也許是終結，也許是開始，就看之後了。。。。”
說到這裏，肖老徹底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閉上了雙眼，身體漸漸地消散在了空中，靈魂也化為了虛無。
這個因為一念之差，險些導致生靈塗炭，妄圖永生的瘋子，終於落下了帷幕，可是他卻給仇簡歸留下了無法理解的難題。
“鬼見愁。。。。鬼見愁。。。。”
仇簡歸站起身，失神一般地喃喃自語，他怎麽會聯想不到，他的名字倒過來就是鬼見愁。在這之前，他從來也沒有發現這一點，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思索。
師傅詐死，肖老又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讓他的頭幾乎都要炸開了。說到底，他最在意的，就是為什麽自己的師傅，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這些，甚至是一個原先的敵人告訴了自己這些，這是他最難以接受的。
無神地走了幾步，仇簡歸的臉立刻漲紅，臉上的血管仿佛充了氣一樣，還在不斷地蠕動。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大概五秒鍾，仇簡歸的身體突然爆開了十幾處，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仇簡歸倒下，關著溫雪瑩的罩子也消散了，溫雪瑩之前隻能鬱悶地待在原地，此時能夠出來，趕緊朝著仇簡歸跑了過來，她可是還記得肖老說過的話，仇簡歸這麽做等於是在玩命，一旦結束可能就會死。
但是她還沒有接近，肖三野就用煙袋一劃，一個無形的屏障再次出現，又把溫雪瑩關在了原地。
“喂，你幹什麽啊！”
溫雪瑩捂著鼻子蹲在地上，換誰連續被關起來兩次心情都不會很好，何況她現在滿心擔心著仇簡歸。
肖三野淡定無比：“他強行請祖師上身，受了反噬，必須要救他，不然必死無疑。要救他，師傅死去之前留下的邪氣和陰氣正是最好的選擇，不管的話，它們會消散在空中，隻要逆轉這個陣法，就能讓它們變成救他的關鍵。”
“。。。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麽要把我關起來？”
“因為你隻會礙手礙腳啊，這個事你也不懂，一會聚集陰氣和邪氣還可能傷到你，還是這麽待著比較好。”肖三野非常誠實而且淡定。
溫雪瑩淚流滿麵：雖然我知道，可是你這麽說出來還是讓我好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