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關於死者的情況警方也調查了不少。據說,死者上官磊在七月初前帶著幾名下屬去V市洽談業務。工作隻用了兩天,一行人本打算在當地找些外景拍攝的場地,故此分散行動。上官磊於第五天確認失蹤,奇怪的是:在上官磊單獨行動的三天內竟然沒人發現這人不見了。

根據隨死者一同出差的幾個人說,死者的秘書汪敏浩在7月5號晚上與死者通過一次電話。當時,死者自稱出外辦事,結果一去不回。起初,汪敏浩還打電話聯絡了幾次,但上官磊的手機關機。大家並沒有在意,隻當上官磊很快就會回來。但到了7月7號,一通電話都沒有的情況讓眾人慌張了。所以,死者在V市的行蹤是個謎。

隨行人員中除了秘書汪敏浩,還有法律顧問馬天鵬、兩名策劃佟曉玲和吳豔。警方經過仔細排查,目前隻確定了吳豔、董曉玲、汪敏浩的無作案嫌疑。至於法律顧問馬天鵬還在調查中,沒有結論。

想到這裏,時駿忍不住嗤笑一聲。警方的辦案程序還是老一套,沒點提神的玩意可以讓他眼前一亮。如果這案子在霍鋼手裏,從發現屍體到今天,恐怕已經鎖定了嫌疑人。

“我覺得嫌疑人是老馬。”麵對已經談入正題的時駿,上官磊的夫人——楚菲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的判斷。這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因為喪夫之痛而略顯憔悴。但時刻保持著令人無法忽略的理性狀態。坐在身邊的女兒上官玉,比不得母親的鎮定,這會兒已經默默地哭了出來。

作為上官玉的閨蜜,時薇一個勁兒對哥哥使眼色。

時駿暗示妹妹稍安勿躁,淺聲問楚菲:“為什麽?”

“老馬在一些事上徇私,上官一直想辭退他。前一段時間,我和上官已經開始物色接替老馬的人。這事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他耳朵裏了。”

這樣的理由似乎並不能構成殺人動機。死者上官磊做事雷厲風行,但是在還沒有辭退老馬之前就開始物色新的人選,這事換做誰都不會舒服。看來上官磊在管理方麵是個獨裁者。

這些話時駿沒說,也沒讓楚菲繼續說下去,而是另起了話頭,問:“公司裏對上官先生有意見的人多嗎?”

“不。”楚菲說“雖然他有時候很頑固,但全心全意為了公司著想。除了幾個有私心的股東之外,其他人都很服他。過幾天我把股東的情況告訴你。”

“為什麽不是現在?”

“我得回家整理一些材料,有說明證據才可信。”

兩口子一樣,都是很實際的人。時駿偷偷想著,隨即又問道:“知道上官先生出差的人有多少?”

“不多。”楚菲回答“因為是臨時決定的,所以知道的人大概也就三四個。”

“我要確定的數字和人名。”

這時候,上官玉開口了:“我能辦到。下午把名單給你。”

漠然的目光落在了上官玉的臉上,時駿的口氣雖淡,卻不容拒絕。他說:“三十分鍾內,可以嗎?”

上官玉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點了頭。身邊的母親並沒有指責時駿的要求是否不合理,她接了一個電話匆匆離開了。

茶樓內,上官玉撥打了好幾通電話才把名單確定下來。這段時間裏,時薇悄悄地問哥哥:“你好像確定凶手是天禧公司的人。”

“差不多吧。上官磊的行蹤隻有公司內部人知道,而且,凶手明顯是趁著他單獨行動的時候下了手。也就是說,凶手一直在監視他,從他離開天禧開始。”

略點點頭,時薇提出疑問:“哥,如果是買凶殺人呢?那凶手未必需要離開天禧跟蹤上官叔叔。”

“笨蛋。”時駿輕輕地拍打了妹妹的額頭“買凶殺人至於把屍體放在鐵桶裏嗎?多動動腦子。”

不悅地嘟著嘴巴,時薇有點氣惱地瞪過去一眼,決定暫時不理會聰明到討人厭的哥哥。

上官玉回來之後,把名單交給了時駿。時駿看了看,便問道:“你們天禧公司有沒有監控攝像頭?”

“有。”

“多少個,分別布置在什麽地方,監視錄影保存多少天?”

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難住上官玉,她立刻回答:“第一層有三個,正門大廳、通往地下停車場後門、運貨電梯各一個;二樓到四樓走廊兩端各一個;五樓走廊兩端各一個,在財會部門口有一個。這些錄影都會以視頻文件在電腦裏保存兩個月。”

上官玉的對答如流讓時薇覺得高興,帶著炫耀的目光看著時駿,好像要扳回一城似的。時駿壓根就沒搭理她,正色對上官玉說:“現在就去公司,我要看7月6號的監視錄影。”剛剛起身,時駿的動作明顯懈怠了,抬起眼睛看著上官玉“你覺得誰是凶手?”

“我?”上官玉避開了時駿探尋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

走出茶樓門口的時候,時駿悄悄地拉住了時薇,問她:“他們父女的感情怎麽樣?”

“挺好的,偶爾會有些小打小鬧。小玉現在是天禧的編審,在工作方麵上官伯父不是很滿意她。因為這個,他們才會有些爭論,其他的時候還都好啦。”

“你去查查她在一個月前的行蹤。”

時薇驚訝地看著哥哥,欲言又止。

上官玉沒追問時薇到底有什麽急事單獨走了,她帶著時駿去了天禧公司的保安部門,找到7月6號的監控錄影。時駿似乎準備好了打持久戰,穩穩地坐下後,對上官玉笑道:“你不用陪我了,幫忙弄一大壺咖啡,買兩包煙就行。”

很快,上官玉拿來了時駿的糧食,還順帶買了幾個三明治,隨即離開。

在時駿的概念裏,死者在7月5號晚上與秘書汪敏浩通過電話,很可能在那之後就被人綁架。不管死亡地點在哪裏,凶手都要把死者運回到本市。也就是說,凶手必須開著車往返V市與本市之間。從時間上來分析,如果開普通車輛13個小時足夠往返。天禧下班時間是下午17:00,假如凶手在18:00出發,那麽第二天早上06:00也能趕回來。但是連開一夜的車,這人必定精神不濟。

咖啡和香煙,陪著時駿度過了三十多個小時。等他走出天禧公司的時候,覺得自己成了吸血鬼,見著太陽就會融化的感覺。拖著昏昏沉沉的大腦把電話打給了霍鋼,半死不活地問:“能不能想辦法讓我看看那鐵桶?”

“你怎麽了?”電話裏,霍鋼聽出對方的不適,忙問道。

“沒大事,就是一天兩夜沒睡,有點犯困。你先說,能不能看。”

“你在哪裏?”

“天禧公司門口。”

“別走開,我馬上過去。”

霍鋼趕到天禧公司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時駿。

事實上,跟霍鋼通過電話之後,時駿返回了天禧公司,在一樓找了個沒人的辦公室趴著補眠。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劇烈的搖晃醒來。揉揉眼睛,視線仍舊模糊。

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抱著一些書籍站在時駿身邊,一臉不悅地看著他:“你是誰?怎麽睡在我辦公桌上?”

“我是私家偵探時駿,來調查上官磊的凶殺案。看了......”話頭一頓,時駿才清醒過來。抬了頭,看著麵前的人“你誰啊?”

男子哭笑不得,也明白這家夥肯定是睡迷糊了。拿起桌上的一杯水遞到他麵前:“喝點水吧。”

抹了把嘴角,時駿一口氣把水喝光。笑道:“謝了,我本來是在外麵等人,實在熬不住才跑來睡一會。這座位是你的?”

“是我的。”男子放下書。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這辦公室人少,平時隻有我一個。”

“貴姓?”

“免貴姓馮,馮旭。我是編審。”

編審,和上官玉同一種工作。時駿打量起眼前的馮旭,個頭不高,很瘦,從有些蒼白的臉色看來這人的身體不大健康。眼睛發紅,眼角還有些細微的皺紋。帶著淺淺笑意的嘴角使他看起來比較溫和。總結,很普通的年輕人。

打量完了馮旭,時駿隨手掏出口袋裏的香煙咬在嘴裏,一邊摸找打火機一邊說:“這屋裏也有七八張桌子,怎麽平時就你一個人?”

“忙的人總是離不開辦公室。”

“忙什麽呢?”提問間,時駿偶爾抬頭看到了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張紙,上麵打印著在這間辦公室工作的人。為首的,便是編審部部長,上官玉。而正在跟他聊天的馮旭,在名字前麵多了一個括弧,裏麵寫著“實習”二字。

發覺了時駿的目光,馮旭微鎖眉頭把臉扭到一邊。時駿笑道:“怎麽了,不舒服?”

馮旭點點頭:“最近總是生病,頭暈惡心的。”

“怎麽不去醫院看看?”

“不是什麽大問題,自己買點藥吃就行了。工作要緊。”

他們的話剛剛談到這裏,從外麵走進來上官玉。一眼看到時駿的時候頗為驚訝,很納悶地問:“時哥,你怎麽在這?”

“碰巧。”時駿笑笑“這是你的辦公室?”

“是啊。”上官玉勉強露出點笑容走到馮旭麵前,很嚴肅地說“尚華的稿子你抓緊,那邊已經在催了。”

時駿見馮旭剛要說話,麵色忽然變的慘白,幹嘔了一聲捂著嘴推開上官玉疾跑出去。上官玉被推了一個踉蹌,手中的東西散落一地。幸虧時駿及時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