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朋友與山上變故

是年,方圓不知道幾十萬裏的昆元大陸之中,地處西南邊陲的彈丸小國,隻有區區幾千裏方圓的薑國,皇家貴族突起戰火,爭奪帝位。

戰火燒遍全國,處處民不聊生,高官顯貴的權力遊戲卻令螻蟻小民無以生計,唯有背井離鄉,四處逃難。

這一年,楊凡才滿十一歲,無奈之下,被迫和母親一同匯入那淒惶的難民流之中。

薑國的東北西幾乎都是凡人無法攀越的天塹高山,唯一的退路就是往東南的正陽國。

從東南邊界往正陽國,需要穿越一千多裏無人區的高山、河流和沼澤。

隻有拚死一博,跨過千裏的窮山惡水,就能達到正陽國,得到一線生機。

楊凡將近兩年的逃難,顛沛流離,風餐露宿,其中的艱險、苦楚和磨難,如不親臨其中,很難深刻的體會。

在窮山惡水之中,千裏無人煙,喝的是露水、雨水甚至是汙水,一天能有一頓野菜充饑就已經是奢望。

更加令人恐懼的是,夜晚露宿在野林之中,無時不刻都要防備野獸的致命威脅,夜不安寐。

終日的膽戰心驚、饑寒交迫,又不知這種日子那天是盡頭,極目所盡之處,沒一地可生息。

百裏荒蕪,餓殍遍野,前途茫茫,無處話淒涼。

這種折磨對心誌精神的打擊傷害,尤其嚴重。許多人在身體尚未垮掉之前,精神上已經先崩潰了。

楊凡當時隻有十一歲,能一路挺了過來,除了母親的拚死護衛,楊凡靠的是日漸堅韌無比的神經,每天都在成長的心誌,從驚慌失措,到逐漸冷靜,然後慢慢的鎮定應付各種困難危機。

楊凡所經曆的是怎樣一種心理曆程?一直到了心如止水,強韌如鋼。

就是這次極其悲慘的逃難,讓楊凡的心神意誌得到萬般的磨練,從而開始從心誌上奠定了楊凡的輝煌人生。

人生一切的收獲,一切的成就,並不是憑空而來,無中生有,往往和你的性格、你的遭遇息息相關,麵對困境,你的每一個選擇,你的堅持,你的每一步前進,都會令你的人生開始產生巨變。

楊凡真正的人生,就是從逃難的那一刻開始。

那一刻之前,他在母親羽腋之下,快樂成長;那一刻開始,他就要在小小的年紀,麵對許多成年人都無法麵對的困境,而且還要將荊棘一一踏平,踩在腳下,踩出一片坦途來。

製造這場波及百萬小民禍亂的薑國貴族,當然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挑起戰火的同時,也同時造就了一個幾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人物。

兩年後,楊凡和母親終於達到了正陽國的邊陲之地——陳家莊。

這時,十三歲的楊凡已經是心誌成熟堅定的大人了。

在陳家莊,楊凡四處尋找機會做工,無論是挑水、砍柴、拉風打鐵,米鋪小跑腿,能賺到一個銅板的活,他都做,每天都在做。

他做得比任何人都勤快,還從不嫌髒累,更不挑剔,不嫌工錢少。

因為他不僅要養母親,還要買藥治療母親在逃難之中,染得的寒症。

他已經知道什麽是責任,男人的責任,不能逃避。

他要憑自己之力,頑強的生存下去。

三年就這樣過去。

這一年,已經是楊凡和母親逃難來到陳家莊的第三年。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但偶爾回想起逃難之時的絕困之境,楊凡依然心中驚怵惶然,唏噓不已。

不過幸好的是,楊凡在陳家莊交了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那就是陳家莊內族直係子弟,今年二十歲的陳問水。

陳問水十五歲就拜在家族族長兼神醫陳良世門下,學習醫術和家族武功,是一頗有才智又挺心地善良的家夥,兩年前被師傅派上櫃台抓藥,和楊凡一見如故,是楊凡在陳家莊唯一的朋友。

清晨,雲霧山。

雲霧山坐落在離陳家莊十裏開外的東麵,有主峰和偏峰兩座,是陳家莊背靠的清灤山脈中的較高一座山峰。主峰高二百多丈,偏峰高一百多丈。主峰常年雲霧繚繞,因稱雲霧山。

陳問水和楊凡就站在雲霧山的主峰山腰處。

“那裏有一個小山穀,你去那設下捕獸器,我在周圍看看有沒有半芝蓮。”陳問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山穀說,然後將放在背上藥簍的捕獸器扔給了楊凡。

“半支蓮?解蛇毒的藥?有人被蛇咬了?”楊凡一臉驚訝的接過了捕獸器。

“是呀,最近不知搞什麽鬼,很多人被毒蛇咬傷,堂裏的存藥幾乎用光了,師傅見我要上山就吩咐我采些半支蓮回去。”陳問水點頭說著,就直接往山腰一邊尋覓草藥去了。

楊凡徑自到了小山穀,找了個理想的地點放下捕獸器和誘餌,就躲在旁邊一隱秘的地方。這種事情楊凡駕輕就熟,不一會就做好。

這主峰果然比偏峰物種豐富,一餉工夫過去,以添加了特別藥味的紅蘿卜作為誘餌,捕兔老手楊凡很快就收獲了三隻野兔。楊凡正在得意的欣賞他的收獲時,忽然從山腰另一邊傳來陳問水聲嘶力竭的喊聲:“小凡,快跑!”。

什麽?陳問水遇險!

楊凡略一遲疑,最後還是臉上露出非常堅決的神情,以最快的速度向聲音傳出來的地方衝過去。

二年的逃難生活,楊凡見慣了生離死別,見慣了為了生存不擇手段,趨吉避凶已成為本能。陳問水都不是對手,他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

可陳問水是他唯一的朋友。兩年來給他無數幫助的朋友!為了小命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逃之夭夭。可楊凡不去不行,那樣他會無法原諒自己。

雖然非常危險,卻一定要去,那是唯一可以給他溫暖和友情的朋友,是除母親之外唯一可以令他不顧自身危險的所在。

有些時候可以逃避,有些時候可以找些借口,可是,卻有些時候如果你逃避了,將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永遠生活在愧疚之中。

楊凡很快就趕到到陳問水采藥的地方。

隻見陳問水和一道士裝束的家夥正鬥得激烈。

二人身法很快,以楊凡的眼力隻隱約看清,那道士伸手指引著一三寸左右的短劍,隻見白白的劍光,不見劍身,快似閃電,不停向陳問水攻擊過去,而陳問水隻能仗著騰雲步的神妙不停的在躲避,苦苦支撐,毫無還手之力,大腿和手臂已多處被劍光刺穿,鮮血粘滿全身。

陳問水全身血水淋漓,牙關緊咬,滿臉青筋爆現,雙眼圓睜,其中血絲畢現,顯然是已經拚到了極限。

不過,看情形,道士似乎也無法一時製服或擊殺陳問水。

“小凡,不是讓你快跑嗎!你過來隻是送命而已。”陳問水發現楊凡過來,非常著急的喊道,不過,他心中這一急,形勢就變得更加危險,

遠遠的看著兄弟在劍光血花之中,楊凡無比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答話,他如何不知道他即使來了也是沒有?最多就是再搭上一個而已。但既然選擇了過來,就預備好了最壞的結果。

他雖然也跟陳問水學過一些粗淺功夫,可是這兩人打鬥的速度對他而言實在太快,貿然加入不僅無法為陳問水解困,反而添亂,雖然心急如焚,但也隻能站在一旁苦苦想著法子。

那道士也發現了楊凡的到來,一咬牙劍光催發得更快。

嗤!

陳問水又中了一劍,這一劍正中左胸和肩膀之間,還好避得及時,未傷要害。但這一劍卻令陳問水原本就危急九分的形勢變成了十分。隨著傷口越來越多,血流的越多,他的身發就會越慢,估計片刻之後,就必定有性命之憂!

“老子和你拚了!死也要拉你墊背!”

眼看已無法再支撐多久,陳問水已經充滿血絲的雙眼睜得更大,最終下了決心,一聲暴喝,咬破舌頭,一口血箭向那道士噴去,身法突然就此加快一倍以上,飛速避過刺心而來的劍光,瞬間欺進那道士身前,運起十分鎖龍訣內力,雙掌帶有狂風閃電般擊向那道士胸口。

“你會破血暴功法!”

看到陳問水的動作,那道士頓時呲目大聲驚叫,但陳問水來得太快太突然,加上原本就已受到極其嚴重的傷勢,那道士此刻無論是飛躍躲避,或是收回發出的劍光擊殺對方都已來不及,緊急之中,隻有極其勉強的側頭,避過噴來的血箭,同時奮起全身僅剩靈力,雙手捏一古怪手印,迎上陳問水狂暴一擊的雙掌。

轟隆!砰!

那道士手印和陳問水雙掌一接觸,就引起轟然大響,兩人之間狂風暴起,接著兩人都出一大口血,被震拋出一丈之外,狠很的摔在地上,都昏迷了過去。

站立在兩丈左右開外的楊凡也受到波及,隻覺得渾身好象被無數的火針刺中,同時被撲麵而來的暴風刮起,頭腦轟的一聲,向後倒去,人事不知。

一個餉午的時間過去後,三人之中受傷最輕的楊凡終於醒來。

他掙紮的走向五丈開外的陳問水,伸手探了探氣息,還好,依然活著。

破血暴功法!楊凡黯然的搖了搖頭,他聽陳問水說起過,那是陳家祖先創立的,用來在最危急時候保命的霸道功法,雖然可令本身功力馬上暴漲至少二倍以上,但卻是以本身精血元氣幾乎不可逆轉的損害為代價,性命或許可以無憂,但要恢複如初卻是難上加難。

確定陳問水生命無礙後,楊凡馬上衝到那道士身邊,抓起一塊大石頭就向道士頭上砸去。

在逃難的二年多中,年紀輕輕的楊凡雖然沒有殺過人,可是搏殺的場麵見過不少,知道如果不當機立斷,最後遭殃的肯定就是自己。

石頭就要砸在道士的頭上時,那道士忽然張開雙眼,一口氣吹出,楊凡隻覺眼前一片白光晃起,一股強大的壓力逼來,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摔在一丈開外。摔在地上,楊凡隻覺神智依然清醒但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那道士哇的噴出一大口血,麵色慘白如金紙,雙眼也再次閉上,肚皮卻開始不停的上下波動,發出咕咕的響聲,隻是仍然無法站起。

一會過去,那道士肚皮咕咕的響聲逐漸停止,翻過身來爬到楊凡身邊,一掌印在楊凡頭上。

楊凡依然無法動得分毫,隻好閉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