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遠房侄女

今天的天氣確實熱得有點兒誇張了。那些流浪狗都很機智地躲在了店鋪的門口,希望可以蹭點兒空調的涼意。往日裏頻繁招呼生意的小販兒也懶得動了,躲在遮陽傘下麵打著盹兒。

這一路上,蘇仲都在留心觀察著兩邊的環境。十年間,這條不知名的小路還是沒有名字,兩邊的店鋪換了許多家,僅有的兩三家“老字號”,也隻在他的記憶裏有些許模糊的印記。

“怎麽樣,是不是變化很大?”胖子開著車,忽然來了這麽一句話。

“你找我有事?”蘇仲答非所問。

“邊吃邊聊。”

一家路邊的餃子館裏,胖子給蘇仲的碗裏撥了幾隻餃子,剩下的全劃拉到了他自己的碗裏:“這次回來打算呆多少日子?”

“沒準兒呢。我媽怎麽樣?”

“放心吧,你家老佛爺好著呢。咱們村裏雖然比不上市裏,但是煩心事少。怎麽,你信不過我?”胖子笑嘻嘻地問道,一說話,兩側臉頰的肥肉都跟著抖動。

蘇仲吃了兩隻餃子,然後伸手掏出了錢包,從裏麵拿出了兩千塊錢放在了桌上:“這些錢你拿著。”

胖子很驚訝:“我說老蘇,你幾個意思啊?”

“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都是你在幫我照顧我媽,這些是你應該拿的。”蘇仲頭也不抬,吃著餃子。

“少他媽廢話,論起來,你還是我親戚呢!這錢我不能收。”胖子的態度很決絕。

蘇仲也不禁笑了:“對,你還比我大兩歲呢,可是論起來,我是你四叔,長輩的話你得聽吧?白長禮,我讓你拿著!”

白長禮還是沒有拿,隻是說道:“不急不急,其實老蘇,我來找你是有事想求你。”

“說。”

“我聽說你在天麟府那邊有套房子是吧?”

“嗯,怎麽了?”

“嗬嗬,我叔家的妹妹,就是我堂妹,來長霞市讀研究生了,跟你一樣,是心理學研究生。”

蘇仲卻不為所動:“我學的是犯罪心理學。”

“是是是,反正都是心理學。我想的是,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讓她住在你那兒?”

“不行。”蘇仲想都不想就回絕了。

“為什麽?”白長禮很意外,滿以為他會一口答應的。

“我會在長霞市呆段時間,那房子我得住。”

“不白住!”白長禮左右看看,指著桌上的錢,“兩千塊錢,行不行?再說了,我照顧你媽那麽多年,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就等於是老太太的兒子啊,你不能過河拆橋。”

“她怎麽不住校?”

“她有的時候得去市裏的心理研究所那邊跟著導師實習啊,你那邊不是更近點兒嘛。”

蘇仲低頭想了一會兒:“我考慮一下吧。”

“行行,不過咱們話說回來了,你可不能對我妹妹有什麽想法。”

“不放心的話就讓她住別的地方。”

“別別別,當我沒說。”

“你妹妹叫什麽名字?”

“白惜兮。你下午沒事吧?得辛苦你去接她一趟。我得回單位,今天可是翹班出來的。”

蘇仲皺起了眉頭。

白長禮卻嬉皮笑臉:“人下午就到。”

“我不認識她。”蘇仲的語氣很平和地說道。

“你放心,我都交代好了,到那兒那丫頭能認出你來。我給她看過你照片。”

蘇仲苦笑:“你還真是信任我。”

“那是,兄弟隻信你一個。”白長禮信誓旦旦地說道。

“差輩兒了。”

白長禮說道:“你不喝酒,我得開車,我就敬一杯水吧,多謝多謝!”

蘇仲很無奈。自從他去了燕垣市讀警校,這些年來都很少回家。畢業後,雖然沒有考取警察,但是被刑偵專家黃維揚點名留在了身邊,一邊在心理研究所上班,一邊幫黃教授處理一些輔助性的工作。這一次要不是發生了洋人巷的案子,恐怕他現在還會留在燕垣市呢。

長霞市郊區的白雲鎮,那是蘇仲成長的地方。這次是不是要回去看看呢?他的心裏也在猶豫。

下午兩點一刻,蘇仲站在了長霞火車站的出站口,他手裏捏著一隻銀色的方形酒壺,仰脖灌了一口。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可是那個叫白惜兮的女孩兒還沒有出現。

蘇仲不知怎麽忽然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認識了白長禮這麽多年,還是那樣的不靠譜。除了一個名字,其他的信息都沒有。

正在沉思之際,忽然,身後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蘇仲驀地回頭,隻見身後站著一個女孩兒。這女孩兒最多也就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梳著兩隻長長的馬尾辮,穿著一件洛麗塔風格的衣服,背著一隻粉色的兔子書包,手邊拉著一隻粉色的行李箱,上麵貼滿了貼紙。女孩兒正笑嘻嘻地望著他。

蘇仲促然看著這個女孩兒,不知所措。許是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他的臉上竟然微微泛出了紅暈。

倒是女孩兒主動開口問道:“蘇仲?”

蘇仲木然點了點頭。

“四叔!”女孩兒大叫一聲,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她拉住蘇仲的胳膊搖晃起來:“我是白惜兮呀,我哥和你說過了吧?”

“嗯。”蘇仲幫她拉過了行李箱,兩人走到了一邊,攔了輛出租車。

一路上,白惜兮活像一隻不安分的喜鵲,嘰嘰喳喳的,一邊拿出手機拍攝兩邊的風景,一邊不停地詢問蘇仲:“四叔,那是什麽?四叔,這個呢?這公園不錯啊,叫什麽?河對岸那個圓型的建築是什麽?……”

蘇仲起初還老老實實地回答,到後來幹脆也不說話了。兩人剛開始打交道,蘇仲就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

白惜兮見他不說話了,幹脆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我聽我哥說,你學的也是心理學專業?”

“犯罪心理學。”

“哇!”白惜兮忽然興奮起來了,她撲到了前麵,兩隻手扳住了蘇仲的椅背,“那你是警察嘍?”

蘇仲笑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

潼鹿區天麟府小區2202室,蘇仲將白惜兮的行李放進了次臥,扭頭對她說道:“今晚你就住在這裏。”

白惜兮欣然點頭:“謝謝了,以後我不叫你四叔可以嗎?看你樣子比我大不了幾歲,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這小丫頭倒是毫不客氣,不過蘇仲也不會在意這些:“隨你的便,你先收拾東西吧。”

蘇仲一個人來到了客廳,兩個月前租客搬走了,衛生倒還是可以,除了有一些灰塵。他仔細清理了一遍。忙完了,白惜兮也出來了。

“什麽都沒準備,晚上出去吃吧。”蘇仲剛說完這些,手機忽然響了。掏出來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手機號,接通了:“喂?”

“蘇仲嗎?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鄧毅爵。”

蘇仲記得這位長相帥氣的支隊長:“什麽事?”

“關於案子的細節,還是想請你參詳一下。市局。”

“好,我馬上過去。”蘇仲掛斷了電話。

白惜兮不知道電話的內容,對於自己這位遠房的親戚,她還有著幾分的好奇,問道:“我聽說你當年考取的燕垣市警校,可是後來為什麽沒有當警察呢?”

蘇仲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我有事出去一下。”說完,拉開房門風風火火地走了。

白惜兮站在門口向外張望,覺得蘇仲身上真的充滿了謎團。

蘇仲到了刑偵支隊辦公區門口的時候,還沒有進去,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嗬嗬,那個蘇仲連警察都不是,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有黃教授,他有什麽資格參與案子?”

蘇仲聽出來了,這個是那個聶文昭的年輕警員說的。他是今年剛剛調到市局的,二級警司。

一個略顯雄厚的聲音說道:“話也不能這麽說,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算是好貓。再說了,黃教授德高望重,總不會派一個不靠譜的人來。”

哦,這個聲音是童偉,市局刑偵支隊裏年齡最大的一個,今年應該是四十四歲了。

“嘿嘿,行,我就看他怎麽抓老鼠!”聶文昭剛說完這句話,身後傳來了開門聲,回頭望去,正是蘇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