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衝出樊籠
這是孫悟空人生中第一次被關進了籠子裏，他憤怒地想道：“被壓在五行山下，至少是壯烈的，老子犯錯了，被佛祖壓在山下，說出去也有幾分麵子。被關在寒冰石窟裏好歹也說得過去，至少被關在那地方不是什麽人都能活下去的。”
如今，被幾個凡人施了點小技，竟然把猴哥關在了鐵籠子裏。對猴哥來說，這是奇恥大辱啊。如果他沒做過齊天大聖，受點這樣的委屈也罷了。如果他沒有經曆取經十四年，最終成就了鬥戰勝佛的果位，接受這樣的命運，猴哥也能認。
明明有過那麽多輝煌，明明曾經傲視群雄，如今被當成野獸關進了籠子裏。
“佛祖，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此刻的猴哥哭笑不得，多麽希望這是夢。然而，周圍的一切告訴他，這並不是夢，而是冷冰冰的殘酷現實。
猴哥忍不住想：“這回是真的完了。”
千翔在外麵起不了什麽作用。畢竟，他已經遍體鱗傷了。再說，即便是他沒有受傷也未必有這個能力幫他。從未有過的絕望湧上心頭。猴哥不願睜開雙眼，因為他不想看到把他當戰利品的那些凡人。
籠子周圍無數火把亮了起來，四周如白天一樣。
身穿金甲的少年肩上挎著雕弓，背上背著裝滿箭的箭袋，站在籠子邊上。猴哥並沒有睜開眼睛認真看他，而是稍微眯縫雙眼瞅了一下。孩子約莫十三歲，雙眼清澈，兩道劍眉讓他顯得有幾分英武。他皮膚白皙，嘴角帶笑，有幾分調皮。滿身金甲彰顯出了幾分貴氣。他身後站了幾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顯然唯他馬首是瞻。
這群孩子的身後才是正規軍隊。孩子們對猴哥興趣很大，圍著籠子看來看去。士兵們見識過猴哥變身後的樣子，所以對他格外留心。士兵手裏的弓都是拉滿的，絲毫不敢懈怠。
金甲男孩顯然身份尊貴，背後好幾個士兵時刻注意他的安全。突然，一位士兵大喊道：“大王來了。”
猴哥被士兵的喊叫聲驚了一下。一位中年男子在兩排重甲兵的護衛下慢步走了過來。男子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身穿黑色的長袍。袍子很幹淨，但已經很舊了。男子也是劍眉、大眼，從眉宇間可以看出他便是金甲男孩的父親。
他身材魁梧，但顯得很消瘦。油黑的長須迎風擺動，他寬闊的額頭上已經隱隱有些皺紋。從男子的臉色看不出任何擔憂與著急，更看不出一絲的恐懼。他右手攥了一串珠子，每一顆都如鴿子蛋那麽大。他將珠子在手裏搓來搓去。猴哥私下認為，這意味著他內心已經很緊張了。
金甲男孩迎了過去，行禮道：“父王，妖猴已經被抓了。果然不出父王所料。”
男子對金甲男孩說：“禹兒，快回去見你母後。”
猴哥已經猜出，這位中年男子便是有崇氏的部落領袖崇伯鯀，而他身邊的金甲男孩就是年幼時的禹。禹在眾人麵前不敢違父命，笑著說：“父王，我先下去了。這猴子詭計多端，還是早點除掉的好。”
鯀微笑著看了看禹，搖了搖頭道：“不要總是想著打打殺殺的，你要想做統禦一方的君王就要學會平衡。懂嗎？殺了一隻猴子，還會來一隻灰熊，妖你是殺不完的。這隻妖猴未必知道人族與妖族的盟約，所以罪不至死。我自有處理的辦法，你下去吧。”
禹帶著孩子們走後，鯀圍著籠子又看了幾遍，隨後對身邊的士兵說：“妖怪也抓住了，你們就不要都守在城牆上了。留幾個放哨，其他的都回內城休息吧，我去和長老們商量下如何處置猴子。此外，待會把蝙蝠的屍體放下來，找個地方安葬了吧。死者為大，不應如此辱屍。”
士兵長行禮道：“是，大王。”士兵長吹起了命令的哨聲，一組又一組士兵從城牆上下來，朝內城走去。鯀在一群士兵的護佑下，回到了內城。
兩個士兵將萬蝠的遺體從木樁頂上放了下來，遺體尚未落地，繩子卡住了，停止了繼續往下放。士兵將繩子在木樁上係好，隨後便離去了。士兵離去的時候帶走了火把，猴哥的周圍又恢複了黑暗。
見眾人都離去了，孫悟空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他抬眼看了下天空，除了滿天星就是萬蝠的屍體。
孫悟空極為難過地在心中道：“萬蝠，真的對不住了兄弟。我沒法幫你收屍。誰讓我如此無能。”猴哥想著想著，陷入了極度的傷感中，眼中忍不住落下淚來。
天快明的時候，猴哥突然覺得有水滴下的感覺。他抬頭一看，天上依然是晴空萬裏，星星眾多，並沒有下雨。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感覺到有水滴下。他細看了看，覺得頭頂上有個細細的竹管在滴水。他趕緊將身子挪動了下，正好接住了水滴。
水滴變成了水柱，流速越來越快。猴哥的身體逐漸吸足了水分，開始膨脹。很快，整個鐵籠子都被他的身子撐滿了。籠子的邊沿勒得他渾身疼。他忍不住一用力，將籠子衝開了。他一腳將破破爛爛的籠子踢開，俯身將木樁拔地拽起，連木樁和萬蝠的遺體一起扛起。他走到城牆邊上，一腳將城牆踢出了一個大窟窿。
等守城的士兵反應過來時，猴哥帶著千翔已經沿著大河回到了洞穴中。猴哥非常感激地問道：“你從哪兒弄的水？”
千翔道：“城牆外全是竹林，有一處地方地勢比較高，上麵恰好有一處小溪。我將竹節打通，接續到了下麵。”
“你一個人在這麽短時間裏是如何做到的？”猴哥不解地問道。
“這是我的秘密，在外謀生存的小妖精，還是有自己的法術的。”千翔得意的眼神頓時變得傷感起來，他小聲道，“我想把萬蝠的遺體火燒了，把骨灰給他帶回老家。”
“我來幫忙。”孫悟空說道。
“不用，你在洞外幫我看著點人就好。”千翔道。
千翔在洞中尋了一塊幹燥點的地方，用木柴架起了一個巨大的火葬架子。他含淚將萬蝠的遺體放到了架子上，點燃了火。
看著洞中大火，看著千翔哭泣的樣子，孫悟空內心萬般難過。他為自己的無能而難過，為自己法力無法施展而難過。他很想做點什麽，但是此刻他什麽都做不了。萬蝠是被箭射死的，死的樣子非常慘。
如果不能為萬蝠討個公道，那麽孫悟空所在的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麽公道可言了。萬蝠關閉石窟，讓人類免於被凍死，人類不思感恩，反而射殺了他。這是孫悟空最不能忍受的，就像他當年不能忍受天神在人間張揚跋扈一般。
孫悟空因為太過憤怒，額頭上的封印再度燃燒起來，他痛苦地躺倒在地上。
剛收拾好萬蝠骨灰的千翔走了過來，很驚奇地說道：“你中了火龍印了吧？”
孫悟空忍著劇痛站起身道：“什麽是火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