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雨中作畫
“梅雨季節？不是應該早過去了！”靈山處處充斥著潮濕氣息與灰暗的色彩，與山外的明亮對比格外明顯。
噠噠……噠噠……噠噠……
好似木頭的碰撞聲徐徐響起，傳入山下江承的耳內，這聲音十分奇特，韻律節奏點點，聽的多了居然像小雨的淅淅瀝瀝之聲。
在好奇心和最後驗證的心思驅使下，江承小心翼翼進入了靈山，他胸前玉佩未曾有異變傳出，但靈山的禁製陣法卻難以阻擋他的腳步，輕而易舉的穿過。
走著走著，耳邊的噠噠聲依舊，山中的色彩也是一般無二，並不是說山中無色彩，而是這些色彩都披了一層灰暗的霧紗。
草不是翠綠晶瑩，反倒是淡灰的綠，花不是大紅大紫，居然是灰白的豔麗，就連樹和溪流也是一般，甚至連山中小動物也是如此，原本的色彩均存在，但卻在原本的色彩上覆蓋一層朦朧的灰暗！
“奇怪，怎麽一個人也沒有？”江承皺起眉頭。
按理說靈山人數再少也不會一個人都沒，像術算閣，雖然人煙稀少，可怎麽說還有八人存在的痕跡，但在這天衣閣主峰，別說人影，就連居住的山莊小屋都不存在，與主峰認知的繁華截然相反。
暗暗打起精神，江承做好了隨時拔劍的準備，越走越高，耳邊的噠噠聲漸漸清晰。
令江承感到奇異的是這噠噠聲並未給人一種陰森感，一般而言，這樣的壓抑色彩配上虛無縹緲的噠噠聲足以令人覺得詭異，可這裏並非如此，那聲音初聽並沒有什麽特別，聽得久了便會發現聲音的韻律，再久一點則會令人心安，與此地的壓抑色彩又是一種極致差別。
走的越遠，聲音越是清晰響脆，玉佩在身，江承無視一切陣法禁製，終於，他來到山頂處，也在這時，天衣閣主峰唯一的一座建築映入眼簾。
那是一座小閣樓，閣樓不大，占地不到十丈，有兩層，閣樓深灰，昏暗的色彩使得閣樓幾乎融入到了這種色彩之內。
噠噠……噠噠……噠噠……
聲音傳自這裏，江承靠近過去，幾個呼吸後，他找到了聲音的源頭所在，那是一座紡織車！
透過閣樓的圓形窗戶便能夠見到其中正在運作的紡織車。
紡織車樣式古老，或者說對江承這樣獲得科技文明的人來說古老，款式就像老版木頭製作的紡織車一般，但在精細程度上卻是超越了那些紡織車不知凡幾。
紡織車前有一男子，正全神貫注的拉絲織布，他的動作熟練，速度始終保持在一個度上，木梭穿到左邊，打緯拉兩下，發出噠噠聲的同時又將交叉的一段線頭敲的緊密，木梭穿到右邊，打緯再拉兩下，如此循環不斷。
男子神情專注，好像並沒有發現江承的到來，熟練的動作，布匹一點點成型，江承在外看的疑惑不已，這布灰不溜秋的，在現在的昏暗光線下更是灰的一塌糊塗，不說糟到了什麽程度，至少那色彩就讓人沒有動用的念頭。
男子似乎沒有注意到布匹的色彩，依舊全神貫注的運作著紡織車，江承尋到了聲音源頭，也驗證了玉佩的本事，好奇心磨滅大半的他準備就此退去，離開這個奇怪的地。
可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男子動作一頓，噠噠聲就此停了下來。
江承心底一跳，連忙隱匿蹤跡，他緊張萬分，還以為被發現。
意料中的聲音並沒有傳來，江承眨了眨眼，暗暗鬆氣，可一口氣還沒結束，他連忙屏住呼吸，看著男子手伸出窗戶被雨滴打濕。
“在做什麽？”
困惑中江承看了木梭一眼，這時候他才發現木梭上沒絲線了。
“奇怪，他的線怎麽來的？”
循著紡織車的後方望去，眾多絲線延伸不斷，可在末尾處竟然沒有線卷，就好像這些線是憑空出現一般。
嘀嗒！
雨滴砸在男子手中，那一聲清脆悠揚的聲音久久不散，落在江承耳中，令他身軀一震。
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去，隻見男子伸手從雨中捏住一根線頭，輕輕一拉一轉，絲線一頭轉動著纏繞在木梭之上，而另一頭絲線則源源不斷的從雨中延伸出來。
江承目露震撼，將雨化絲製成布匹，如此手段簡直是鬼斧神工！
木梭線圈繞滿了雨的絲線，噠噠之聲又一次響起，紡織機運作，尾端的絲線也開始不斷出現，它們似乎通過閣樓與和外麵的梅雨相連，一樣的用雨化絲！
噠噠……噠噠……噠噠……
節奏的韻律響起，江承看著男子的動作，看著雨滴的墜落，看著這些雨化成絲線纏繞在木梭紡織機上，忽然的，他眼底升起一抹明悟，不自覺的一捏，他的指尖竟然也浮現一根絲線！
雨和絲是兩種物質，這不是將雨壓縮能夠形成之物，而是從本質上改變，將一種物質變成另一種物質，如此手段很多大能都難以做到，男子能做到是因為他專精織布，而江承能做到，則是因為《捶天鍛地》！
江承曾言《捶天鍛地》這門神通不如叫《顛倒乾坤》更為合適，原因就在於此神通能夠將一種物質改變形態乃至屬性，這種手段也是來自本質上的改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處，江承才能做到這一點！
眼底的明悟濃鬱，江承捏著雨絲的一端輕輕一拉，大量絲線浮現，在他指尖手臂環繞，輕輕一彈，雨絲首端釘在空中，其餘部分纏繞變化，以首端為起點，向著四周緩緩鋪開，像是一幅畫的鋪展。
雨絲色彩灰暗，也使得鋪展的畫卷的整體暗色為主，對此江承並未去在意，他隻是在那抽出雨絲不斷的鋪展畫卷，逐漸的，畫卷上浮現一幕幕場景，從顯露的一角能夠知道，江承居然將眼前的畫麵搬運到雨圖之上！
畫卷猶如鉛筆畫，暗的黑色和淡色形成層次感，使得畫卷多出了韻味和靈動，樓閣內男子織布，樓閣外江承作畫，二人不言不語，各做各事。
白天，黃昏，夜晚，清晨，陰雨綿綿從未停歇，灰暗的色調一直都在，男子還在織布，江承也在作圖，一夜過去，畫卷差些便是盡善盡美，閣樓的紋理，草葉的精幹，花瓣的纖維，男子的發絲，一卷圖，將所有的細節都烙印下來。
不過，當江承覺得差不多之時，他見到今天次第綻放的幾朵紫陽花。
紫陽花不同於靈山的其它部分，它的色彩依舊豔麗飽滿，姹紫嫣紅，沒有被灰暗的色彩沾染絲毫，在這梅雨的灰暗靈山內，顯得格外耀眼。
眼底明悟更多，幾乎就在下意識，江承手指跳動，眼前成型九成的圖卷就這麽突然鬆散分解開來，眾多雨絲穿插在分散的圖卷之中，待到這些絲線拉緊，畫卷完好無損，而且多出了幾朵紫陽花！
花開豔麗，然圖卷色彩依舊，即使畫卷細膩，層次感極強，與現實那姹紫嫣紅的紫陽花還是有所差距。
紫陽花成，江承十指跳動截斷雨絲，雨絲末端探出，與起點來了個首尾相連，畫卷成！
同一時刻，紡織機打緯與布匹碰撞的噠噠聲就此散去，沒了這個韻律，江承從明悟狀態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畫卷，他微微一笑。
一笑間，灰暗的靈山突然明亮幾分，天上烏雲漸漸淡化，一縷光輝灑落此地樓閣，這一刹那，不可思議的一幕驟然浮現，隻見那樓閣內男子身前的那張布匹竟然散發七彩光輝，曾經的灰暗瞬間不在，璀璨的光輝明亮耀眼，就像雨後晴空的彩虹！
雨後彩虹，用雨織布也是如此，會有天然的七彩光輝。
手掌一抖，七彩布匹舞動，就像收走真正的彩虹一般，被男子卷好捧起。
烏雲閃耀的光暈擴散，又有一縷光線照耀落下，這光線落在畫卷，刹那間畫卷光芒大放，一種種色彩相繼浮現，姹紫嫣紅的紫陽花，翠嫩的草葉，絢爛的花朵，還有眾多色彩疊加的黝黑樓閣和閣樓內身著天青色長袍的男子。
畫卷五彩斑斕又不失協調，就像從黑白畫成為彩畫般，絢爛的程度遠不是之前能夠比較！
畫卷光輝大放，好似潑灑無數顏料，天衣閣主峰眨眼睛褪去一切的朦朧灰暗，恢複原本的色澤，甚至因為雨滴的折射，使得它們的色彩更為豔麗！
烏雲難以遮擋天際的光輝，徹底散去，陽光灑落天衣閣主峰，山內萬物生機無限，色彩豔麗。
“雨停了。”江承笑道。
“不錯的畫卷，若是用心祭煉，不失為一件強大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