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因為利益
想著，他主動上前招呼了一聲。
“這位同誌，今兒來這麽早，想吃點什麽？”
那人看了他一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表情不鹹不淡：“你們這兒，有什麽吃的東西推薦一下？”
一聽他說話，楊洪昌心中一跳，幾乎立馬就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就是前來檢查，並且能決定他們二食堂命運的那位領導。
他的口音，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口音，那味兒重得不得了。
而之前據王蒙透露出來的口風，上麵來的那位應該就是從北京那邊過來的。
於是，他笑了笑，隨口說了幾道拿手菜。
那人擺擺手。
“那就這幾樣吧，你去做吧。”
“行。”
楊洪昌利落的回答，然後就去了後廚開始做自己的拿手好菜，溜肥腸。
做到一半，三子從外麵跑進來，手裏還拿著今天最新的報紙。
“師父，您要的報紙買回來了。”
“嗯，行。”
楊洪昌點點頭，把肥腸爆炒完，又給炒了其他幾道小菜，讓六子給那人端上去，然後自己拿著報紙，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了起來。
看了會兒後，他突然問三子。
“三子，國債發行了，你們家沒人去買？”
“啊？什麽國債？”
三子撓了撓腦袋，一臉迷惑，“買債？誰會買債啊？”
“國債啊，又叫國家公債，是國家以其信用為基礎，按照債的一般原則，通過向社會籌集資金所形成的債權債務關係。”
“啊？師父你說的啥？”三子聽得更懵了。
倒是不遠處正夾起來一塊非常準備往自己嘴巴裏送的那中年人忽然抬頭看了楊洪昌一樣。
楊洪昌繼續麵不改色的解釋，“也就是說，國家找我們借錢，到了一定時間再連本帶利還給我們！”
“所以買國債，是條賺錢的路子。”
然而三子聽完卻搖搖頭，一臉荒唐。
“國家怎麽會找我們借錢啊，師父你是不是被騙了。”
張輝拿著大勺嘲笑起來，“你師父那腦子，不被人騙可能嗎？一天到晚就隻會做一些蠢事！”
但楊洪昌沒有理會張輝，自顧自繼續說著。
“總之，我倒是建議你早點去買，現在國家重新發行國債，第一批買的人少，指定能賺大錢。”
“等過年年買的人多了，再想賺錢就難了，而且國家借你的錢也是為了發展國家經濟，扶持企業，去買國債也算是為國家做貢獻。”
周圍人聽得又好奇，又古怪，又莫名其妙。
“這些東西我們可不懂！”
“再說這玩意兒名字叫國債，債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洪昌你別迷糊了。”
……
楊洪昌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後國有經濟會越來越少，國家將會扶持更多私有經濟，在經濟上學習一部分國外的經營方式，用私有製調動大家的創造力和生產力，這才是未來的走向。”
“而國債，隻是第一步而已，以後會有更多的這種經濟形式出現，甚至在不久之後，國家定然會引進國外的股票和市場經濟。”
這話一落，眾人麵麵相覷。
吃飯那人也驀地抬頭，認真地盯著楊洪昌看了好幾眼，眼中神色莫名。
“洪昌，別胡說八道！”
“小心被抓起來，我們是共產主義國家，怎麽會學資本主義，你小心這話被別人聽見！”
張輝更是笑的開心極了。
“你是不是當不了主任，被氣瘋了啊，在這兒胡說八道？我看你這樣啊，連廚師也別做了，免得到時候拖累我們食堂！”
“哼！”
楊洪昌冷哼一聲，語氣十分肯定。
“這就是趨勢！我們國家的確是共產主義的國家，但借用別人的手段來使國家更加強大並不恥辱。”
“而且說起食堂，以後食堂也定然會整改，國有企業賺不了錢，上頭也不是傻子，不會一直開著食堂的。”
一聽這話，其他人都覺得他在開玩笑。
但那一直豎著耳朵聽他講話的藍色中山裝男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沒想到這麽個小食堂裏，還有這麽一個對國家經濟形勢有如此見解的人。”
他看著楊洪昌，問，“你就是楊洪昌？”
楊洪昌點點頭，心中暗喜。
“沒錯，我就是。”
中年人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我剛才聽得好奇，你說你們食堂要整改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要知道，要是真整改了，你們說不定都會下崗了。”
現在還是改革開放初期，國營企業倒閉，工人下崗的事兒還沒有大規模發生，對於一般人來說，根本就不會想到整改或者下崗這些事兒。
他很好奇，眼前這個廚師怎麽會想到這些的。
而且他昨晚在意見信上寫的那些東西，也分明不是一個普通廚師所能知道的。
他甚至成功預測出了好幾條國家準備發行，但還沒有完全定下來的政策！
這讓他驚奇不已。
所以他今天特地提前過來，想要看看這個楊洪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因為利益！”
楊洪昌毫不猶豫地說了這幾個字。
食堂其他人聽了都有些古怪和不屑，因為他們一直講求共享，滿足，無產。
要是有人講利益，那就是不跟隨國家的步伐，那是要被罵的！
但中年人卻眼睛一亮，示意他繼續說。
“追求利益是人的本性，資本主義國家就是利用這一點把他們的國民榨幹，從而讓國家暴富，我們不能那樣，但也應該適當利用，從而讓大家有動力去奮鬥，去創造。”
“而我們食堂也是一樣的，現在國營企業，工資固定，所有人都覺得是鐵飯碗，大家都沒有什麽做事兒的**，另一方麵，食堂賺不了錢，國家也不會一直養著廢物。”
“所以食堂整改是必然的。”
那人聽得津津有味。
因為楊洪昌講的跟他們的想法基本上是一模一樣，於是他繼續問。
“那你覺得，如果整改，你們食堂應該怎麽整改？”
楊洪昌頓了下，忽然一笑。
“其實，我有個法子，比整改更有效果，能讓國家賺錢，也能讓工人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