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成大善者、不計小惡
大年初一一早。
徐曹剛推開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雪地裏的韓霸。
此時韓霸肩頭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雪花。
“賢婿，你這是？”
隨著徐曹的目光延伸過去， 他一眼便瞧見了韓霸身旁的血衣，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臉上的神情竟然沒有太多的變化。
韓霸聞言，無奈苦歎一聲。
隨後後撤一步，單膝跪在了徐曹的麵前。
“父親，名豪城內的衛家逼死了一對難民父女，孩兒昨夜，登門殺了衛家滿門。”
徐曹微微一怔。
“此事，你說於我做什麽？”
“孩兒不孝，此間殺人，必定會牽連整個徐家，可木已成舟，所以孩兒願一肩承擔全部罪責。”
徐曹目光輕柔，似乎韓霸滅門的事情，也不曾對他帶來多大的衝擊。
“韓霸，為父問你，你當真認為衛家滿門都當殺嗎？”
韓霸知道，自己的嶽父是個心懷仁義的君子，自己今日屠戮衛家滿門的事情，勢必會惹得他不高興，可事已至此，韓霸也不願意去隱瞞什麽，聽到徐曹發問，他便一五一十的答道：“父親，昨日登門，那衛府全家，皆是視人命如草芥之輩，其心胸肺腑豬狗不如，所以孩兒認為他們都該死！這些人絕不會有半點悔改之心，今日不死，日後勢必還會為非作歹。”
徐曹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去，將韓霸扶了起來。
“孩兒，既然如此，那些人殺就殺了，你又何必心懷愧疚呢？”徐曹笑著問道。
韓霸一愣，他沒有想到徐曹竟然會是這個反應。
“父親，可我行了惡事，還連累了徐家，我......”
“哦，孩兒，既然如此，那我且問你，何為善，何為惡？”
韓霸略作思索，隨後答道：“理當是以心懷仁慈，扶弱鋤強為善。以荼毒生靈，欺淩弱小為惡。”
“聖人有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但為父卻也有一言告知於你，成大善者，不計小惡，成大惡者，亦施小善。你若是無愧於心，自當磊落，又何須去多加計較什麽呢？再者，如你所言，衛家滿門死有餘辜，既然如此，死也就死了，不需擔心會牽連到我們，我徐曹多少也還是有些麵子的。”
徐曹爽朗的笑道，隨後拍去了韓霸肩頭薄雪。
“你呀，竟然因為這種瑣碎小事，就在我門口站了一夜？也不知道說你是心思淳樸，還是愚不可及，好了，自己回屋去吧，這種天氣，別再凍著了。”
韓霸聽完這番話後，一時間感動的無與倫比，他對著徐曹深施一禮，而後緩步退出了院落
徐曹看著韓霸走遠後，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
“多是少年意氣雄，敢以七尺斬蛟龍。”
今年是大年初一，無論何地，也都有著登門拜年的習俗，但徐家新入名豪城，所以並沒有什麽親戚舊友好去走訪。
不過整個徐府倒也樂得如此，一幫家奴院工聚在一起談天論地，由於這些人，都是早些年間家境窮困潦倒，被逼的走投無路，這才迫不得已到徐府當差，所以就算是新年，他們也不會離開徐府，畢竟在這裏還能有一個伴，若是離開，怕也無路可去。
徐府的下人們，在安排好一日三餐後，就沒有什麽過多的活計讓他們去忙碌了。就連脾氣最差，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徐柔，今日見下人們無所事事，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一年倒頭，這也是他們少有的安穩日子。
丫鬟們聚在一起，多是討論著一些閨房趣事，至於那幫夥計聚在一起，能夠談論的話題自然也就隻有女人的胸脯大小了。
張放並沒有摻和到這些人的談論裏去，他年歲不大，至今不過才十七歲有餘，雖然同為下人，但是他和其他下人，卻有著巨大的不同。他文雅隨和，儼然一副讀書人的樣貌。可這個模樣，在下人麵前並不討喜，畢竟就算他多認識兩個字，不也依舊是供人驅使的命嗎？自命清高在這裏也是一種罪過。
所以張放飽受眾人排擠，有時候徐柔見了，會給他說上兩句話。
但這話當麵管用，背後卻依舊一切如初。
大年初一，張方自行來到院裏，領了一身新衣裳，旁人的早就領了回去，但由於沒有通知到他，所以知道的自然有是晚了一些。
張放抱著衣裳，快步向自己的住處走去，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中繁瑣事宜，使他心神不寧。
“哎呀！你小子走路也要看一下路嘛！”
韓霸看著麵前這個行色匆匆家夥，笑著提醒到。
張放見衝撞了姑爺，連忙想跪下行禮，卻被韓霸一手拉住了。
“撞了我，又不是什麽天大的罪過，跪什麽跪？對了，你小子是叫張放吧？”
“姑爺，您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嗐，你姑爺也不傻，這院子攏共就是這幾十號人，一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還能記不住？”
張放聞言，再度低了低頭。心中的自卑，使他不敢直視韓霸。
見狀韓霸輕輕笑道：“大過年的，你小子也不要愁眉苦臉了，對了，你以後就在我的院子裏幹活吧，反正我也缺個打雜的，至於月錢管家那邊會照常發給你的，你願意嗎？”
聽到這話後，張放的臉上瞬間流露出了笑意。
“願意！願意！”
“那好，你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下午就搬到我屋子旁的的偏房來住好了。”
韓霸其實早就有了這個想法，隻不過今日撞見了張放，所以這才順口提出。他知道張放和那些院工不是一路人，所以也沒有必要，讓他們再一起摻和著。
這對於韓霸而言，隻是個無心的念頭。
再處理完這事後，他又開始煩惱了起來，徐曹沒有責怪自己，這不代表縣令就不會追究，自己可是殺了他親妹子一家呢！
韓霸心想“嶽父說自己的麵子管用，但什麽麵子，能抵的了那幾十條人命？”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最後不由得輕輕的咕噥了一聲“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