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浮現
“回來了？”
正躺在客廳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顧正在聽到了開門聲後將眼睛睜了開來。
這讓許晴走進家的時候感到了一陣極大的不適應。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獨居的公寓裏會多出一個人來，這種感覺就算是在夢中自己都沒體驗過。
許晴深吸了口氣，隨後才打開了客廳的日光燈。
她極力想要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些，向著顧正說道——
“嗯，飯吃了嗎？”
“吃過了，我趁天還沒黑的時候把你冰箱能吃的東西都煮了煮然後吃掉了。”
“都吃了？可是……很多東西都過期了啊。“
許晴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顧正說道。
“沒關係，吃不死就行了。對了，今天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顧正一邊說著，一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就按你昨天說的，如果楊旭是察覺到了危險才躲藏起來的話，那他一定也會關注任何關於案情的進展。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為什麽可以這麽確定楊旭和陳帆的死沒有關聯，但新板塊的文案都已經準備好了，報紙的話明天就可以添加，app可能需要後天才行。”
“楊旭不可能是凶手，因為陳帆的身份是一名作家，他的工作地點通常都是在自己家裏。在這個前提下，楊旭根本沒有理由再度去確認陳帆的行蹤，留下自己被懷疑的證據。如果你對這件事還有懷疑的話，那也可以從另一個邏輯上去考慮這件事。確定楊旭是否在家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觀察他公寓的燈光是否亮著，就像剛才我因為不希望被人發現你家裏還有其他人，所以在天黑之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開燈。凶手沒有必要通過短信去確定這件事，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希望行凶時陳帆是獨自一人在家的。”
“沒錯，這個問題我也考慮到了。”
許晴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連忙點了點頭。
“但是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在五點，而陳帆的死亡時間是在八點之後。誰也不能保證之後會不會還有人去拜訪陳帆。楊旭留下的這條信息在我看了除了增加他的嫌疑之外，對於謀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那新欄目上線之後，你確定楊旭一定會露出馬腳嗎？”
“會。”
顧正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楊旭會選擇消失意味著他察覺到了危險，能夠察覺到危險說明他至少知道一些關於陳帆被殺的原因。楊旭現在的情形和我一模一樣，隻有真的逃犯才會想盡辦法隱藏自己的行蹤。而如果根本沒殺人的話，我們更多關注的是究竟該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等法製日報的新欄目上線之後，你可以關注一下讀者來信以及app的留言評論。如果我是楊旭的話，我一定會希望這件事的議論度能夠越來越大。”
“我明白了，你認為楊旭是希望通過案件議論度的提升來洗清自己的嫌疑對嗎？”
許晴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無法跟上顧正的思考速度了。
果然現實中的案件偵破絕不像是梳理幾個已經被偵破的案件邏輯那麽簡單。
她正在嚐試努力學習顧正思考的方式，所以每當有想法的時候也會毫不遲疑地提出。
“這隻是一方麵，我們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偶爾也會參考輿論中一些合情合理的推測。但更重要的是，一旦案件本身的議論度提升，那麽楊旭的安全就等於受到了保護。因為原本楊旭已經成為了公眾眼中的凶手，那麽真的凶手隻要想辦法讓楊旭徹底消失，那這起案件也就等於結束了。而現在無論楊旭消失與否，案件本身都已經成為了焦點。就算問題出在內部，也是同樣如此。”
“你……覺得問題是出在內部嗎？”
許晴終於說出了這句她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的話。
“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我隻是覺得很奇怪，在陳帆的案子上我其實並沒有犯錯。楊旭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成為嫌疑犯被緝捕歸案，而他的突然消失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算是我的失誤，也應該會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抓到楊旭。但直接用處分的方式把我徹底從這個案子裏剝離出去，這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顧正搖了搖頭，露出了些許無奈。
“我甚至想過楊旭也許已經死了，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內部有關聯的話，那他們一定知道逃脫緝捕最好的方式就是杜撰出一個永遠都抓不到的凶手。”
“你竟然不確定楊旭是不是還活著就讓我用這麽冒險的方式查案？！我一直以為你……”
許晴此刻的神情是震驚的，而且可以說是震驚到了極致。
“可我沒有選擇！陳帆，王農心，還有押送運鈔車的那兩個保安。現在已經死了四個人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五第六個被害人的出現？楊旭現在是唯一可能讓我們了解到真相的人，如果他也死了的話……”
“如果他也死了，你打算怎麽辦？我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如果你們警察可以為普通民眾犧牲的話，那我作為一個媒體人也可以有類似的覺悟。但是，如果楊旭已經死了，你要怎麽保證查明真相，你又要我怎麽去相信你？”
許晴提出了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讓顧正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我不是凶手，也不可能是凶手。”
許久，顧正才這麽緩緩地說了一句。
“你告訴我有什麽用？就算我相信你了又有什麽用？我也知道一個背著四條人命的凶手不可能半夜跑到我家裏威脅我幫他一起查案，可別人不會相信這種事情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陳帆的案子真的引起了巨大的爭議，而你又找不到楊旭的話，結果會變成什麽樣？”
“嗯。”
顧正沉默地點了點頭。
“王農心自殺之後我的指紋被發現在了他的家裏，這件事已經足夠讓公眾聯想到我和那起運鈔車失蹤案有關聯，一旦槍殺的那兩名安保最後被證實子彈是從我的配槍裏射出的話，那距離聯想到我和陳帆的死有關聯也就不遠了，反正陳帆的死亡現場不是已經確認凶手在兩人以上了麽？到了那時，我剛才的推論就會變成真相。渝臨縣刑警大隊原二中隊隊長顧正，涉嫌謀殺。在殺死作家陳帆之後，又殺了其同夥楊旭，並將屍體藏匿於某處，妄圖令其為自身脫罪逃過警方緝捕。之後，其又謀殺了知情人農信社副行長王農心，策劃了運鈔車搶劫案，並在殺死兩名安保人員後，攜巨款逃亡。而這個故事最完美的結局應該是顧正在逃亡過程中遭遇意外身亡，五千餘萬巨款下落不明。”
“顧正，你……”
許晴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早就想過這樣的結局了，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也能承受。如果說有什麽是我不能承受的話，就隻有把你拉下水這一件事了。不過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無論隱藏在這幾件案子背後的人有什麽想法都不會對你下手的，他們隻會利用你找到我的行蹤。所以，如果真遇到危險的話，把我供出來就行了，隻要說是我威脅你做的，之後你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顧正像是早已考慮好了一切，所以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表現得尤為輕鬆，甚至連神情都沒有產生絲毫漣漪。
但許晴已經聽不下去了，她猛的搖了搖頭，說道——
“別再說了，我不想再聽你說到這些事情了。至少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楊旭發生了意外對嗎？所以……在確定他的情況之前，我們不要再討論這些事情了好不好？”
“嗯，我原本也不想討論的，但因為關係到我們之間的信任，這些事情如果光靠我一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都不能查清的。”
“我明白了，那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提關於信任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但是你也要保證不要有任何事情欺騙我。”
“我保證。”
顧正沒有絲毫猶豫地就將這三個字說了出來。
許晴與他的目光對視著，她無法讀懂顧正此刻的平靜究竟意味著什麽。
但至少從這一刻開始，她的生活將會變得和過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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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隊，報告結果出來了。”
渝臨縣畢竟不是什麽大型的城市，每到夜晚時分整個縣城都會變得冷清異常。
可這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已經準備休息了。
至少在渝臨縣刑警大隊的辦公處，此刻依舊還是燈火通明。
劉楚雲正坐在辦公桌前逐頁翻閱著眼前厚厚的那疊資料。
而就在這時，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
隸屬於一中隊的中隊長孫濤把一份報告放在了劉楚雲的辦公桌上。
劉楚雲盯著個薄薄的牛皮袋看了許久，可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將其打開。
“報告我等會再看，你先大概和我說一下結果吧。”
劉楚雲拿下眼鏡放在了一旁，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梁，低著頭始終未曾看向孫濤。
“在泊水鄉郊外池塘裏發現的兩具屍體身份已經確認了，兩人都隸屬於縣裏的一家安保公司，案發前也的確負責押運了那輛失蹤運鈔車。根據法醫鑒定，兩人的死因都是因為受到了致命的槍擊。凶手至少在現場開了四槍，而子彈都是從被害人的身後射出，所以可以推斷當時兩名被害人根本沒有任何防備。”
“來複線比對過了嗎？”
“嗯，已經確認射出子彈的槍械來源於顧正之前的配槍。”
“我知道了。”
劉楚雲點了點頭，卻沒有說出更多的話語。
眼前的情形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劉楚雲不說話，而孫濤也站在那裏不走。
兩人就好像是僵持在了當場。
直到許久之後，劉楚雲像是有些忍不住了，才抬起頭看了眼孫濤問道——
“你怎麽還不走？”
“不是劉隊，我就是覺得這事情太奇怪了。老顧怎麽可能去搶劫運鈔車？他這人平時無欲無求的，唯一的愛好就是查案，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你就算給他五千萬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花，怎麽可能……”
孫濤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連忙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卻沒料到還沒說到一半就給劉楚雲打斷了。
“人都是會腐化的，關於這些例子你是還看得不夠多嗎？現在全縣甚至全省的目光都盯著我們，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去找局長匯報，我批準的。關於顧正這個案子，你有任何覺得有問題的地方都可以跳過我直接去找李局匯報。但在此之前，你要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劉楚雲的口吻忽然間嚴厲了起來，可孫濤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劉隊，你和我都知道腐化的意思，就算老顧真的因為某些原因變成了害群之馬，但是他也不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這個案子的疑點太多了。我們現在甚至還不清楚王農心在這件事裏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他又到底是不是顧正殺的。如果隻憑現在留下的指紋，現在還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什麽？”
劉楚雲的神情愈發嚴厲了起來。
他用力拍了拍桌子，打斷了孫濤的話語。
“如果顧正沒有殺人的話，他為什麽要跑？他又是怎麽知道我們在王農心死亡現場找到了他的指紋？他當時正在停職檢討，這些事情他都不應該知道，但現在顧正不見了。你說他和兩起案子沒關係，這件事你自己相信嘛？還有那把槍，顧正是什麽時候拿走的佩槍？這些事情我們都必須要查清楚！”
“劉隊，我不是說他和這兩起案子沒關係，我隻是覺得這些案子裏的疑點實在太多了。現在運鈔車已經找到了，但是關於那筆失蹤巨款的下落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沒有線索就去找線索，你在刑偵隊幹了這麽久，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嗎？顧正到底在這兩件案子裏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那要等抓住他之後再說。而在這之前，最重要的兩件事第一是找到失蹤的現金，第二是查明顧正為什麽會事先知道我們在王農心死亡現場發現了他的指紋。老孫，有些話我現在不願意明說，但是關於這件事光憑顧正一個人他做不到這種程度，所以這個案子你必須要給我頂住壓力，聽到了沒有？”
“我明白了。”
孫濤勉強點了點頭，他現在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萎靡。
劉楚雲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他認為在整個刑偵大隊內部還有其他人在為顧正提供掩護。
這個說法讓孫濤感到有些無法接受，他一直覺得在這兩起案件之中還有著其他的隱情。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顧正在那起入室搶劫殺人案所受到的處分是不公平的，但因為這是劉楚雲的決定，所以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明白了還待在這裏幹什麽？”
劉楚雲好像有些不耐煩了。
孫濤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衝著劉楚雲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