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娃娃洞
張四叔抬起頭來，眼角已經被打裂，眼淚和血塗了一臉。他哭著說：“山神奶奶讓我弄死秀梅……我不敢不答應……”
張四嬸眼前一黑，寧檬趕忙扶住她，問張四叔：“那你真的照做了嗎？”
他用力搖頭：“怎麽著也是我閨女，我不舍得啊。”
“那你……”
“我把秀梅藏起來了。”張四叔泣淚橫流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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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避著鎮上人的耳目躲躲閃閃走向鎮子南頭的時候，張四叔一路都在哭哭啼啼：“死老太婆，非讓我說出來，這下子完了，秀梅藏不住了，山神奶奶知道我杵逆了她才人家，我肯定得死，秀梅也得死。”
張四嬸抬手又掀了他一巴掌：“你是著了魔道了！也不想想，山神奶奶怎麽會讓你殺人？上譚春身的是妖！妖才殺人！”
張四叔抱著頭，一臉不服氣：“山神奶奶說了，秀梅被惡鬼附體了，早就不是秀梅了！我就是狠不下心……”
兩個年輕人落後幾步，程遠洲笑了一下，彎腰湊到寧檬：“又是惡鬼附體。神仙附體、妖精附體、惡鬼附體，人民群眾的想像力還是比較貧乏啊，漲點本事就必須借助外力。就不能自己有超能力嗎，你說是不是？”
寧檬臉色一僵，嘴角勉強扯了扯，沒答話。
程遠洲怔了一下，不由多看她一眼，想問點什麽，張四叔已在一片山坡上已站住腳步，左右張望一下。夜已降臨，天上貼了白慘慘一片月亮，四周除了他們幾個沒有別人。
借著月光，張四叔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半人多高側斜的洞口：“秀梅在裏麵。”
張四嬸驚叫起來：“娃娃洞？！你竟然把女兒推進娃娃洞？”
張四叔苦著臉爭辯道：“不是推進去的！是用繩子栓著腰慢慢放下去的！山神奶奶說，隻有這裏才能囚住她身上的惡鬼。要我必須把秀梅弄死了扔裏邊。我沒舍得真殺秀梅，也算完成一半任務不是？”
在張四嬸語無倫次地說，本地有風俗，夭折的孩子不能土葬，要“天葬”才能轉生。所謂天葬，就是把屍體丟棄在野外。自很多年前，這個深深的野洞就變成扔死去孩子屍身的固定地點，底下不知積了多少小小屍骨，因此得名“娃娃洞”。
秀梅已經失蹤近一年。在這種地方，真的能活嗎？
張四叔急赤白臉地說：“活著，活著呢！我過兩天就偷偷從家裏拿吃的來給她扔下去。怕你起疑心我也不敢拿多，我隻好少吃點，餓著肚子也得給秀梅吃……有吃的就死不了，肯定活著呢！”
張四嬸抽了他一下："你還有功勞了是不是！"
她趴在散發著潮濕腥氣洞口，帶著哭腔朝下喊道：“秀梅！秀梅！”
洞中沒有回答，隻傳來悠悠回聲，能聽出底下比較深，有一定空間。
張四嬸一著急就想往下爬：“我得下去找秀梅…… ”
寧檬趕緊拉住：“不行，太危險了。”
張四嬸一把扯過張四叔往裏按去：“你去！你給我下去把秀梅帶上來！ ”
張四叔殺豬一樣叫起來。
程遠洲深呼吸一下，仰天凝噎：“這活兒不用說得我幹了。”
寧檬同情地拍拍他肩榜：“你當心點，回來獎勵你。”
他一個有潔癖的富二代，居然被迫進可能鋪著屍骨的山洞，真是苦了他了。
他眼中一亮：“獎品是什麽？”
“……”她就隨口一說，還當真了？含糊說，“你要什麽就給什麽。”
程遠洲渾身突然充滿了幹勁。
張四叔主動貢獻出一盒火柴。
程遠洲劃著一根丟進洞，大體判斷出深度，大約五六米深，這點高度以守護者的體能不在話下。縱身往裏一躍。
落地時，他感覺腳下踩到的東西傳來可疑的細碎斷裂聲，魂差點飛了。
頭頂傳來寧檬焦急的話音：“怎麽樣？沒摔著吧？”
他緩一下神答道：“安全著陸。”強迫自己不去想踩到的是什麽，劃著火柴打量周圍。這洞穴位於山坡上，高於地平麵，雖然剛下過暴雨，也沒灌進多少水來，卻難免潮濕。
底下空間得有幾間屋子大，還有岔洞通向未知處。他大聲說：“這底下洞穴還挺深的，我慢慢找找。”然後一根根劃著火柴照出有限的可視距離，一邊試探著前行，一邊喊著秀梅的名字。
洞穴之上，張四嬸已經扒了張四叔的上衣，撕成一條條的，飛快地搓成繩子，為找到秀梅後拖她上來做準備。
寧檬看著這位智慧又手巧的老人，由衷地敬佩。
寒意突然無端漫過，眼角掃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去。
穿黑色帽衫的身影，沿著山坡慢慢走來，右手握著一根長長的，寒光凜凜之物。頭頂著一根藍色條，滿格。
寧檬咽了一下唾沫，說：“四叔四嬸，你們看那邊有什麽嗎？”她指了指追殺者。
兩人轉頭看一眼：“沒有啊。怎麽了？”
追殺者果然是與單元劇情無關的存在啊！
寧檬：“哦。沒什麽。四嬸，您繩子搓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
“您二老把我也吊下洞裏吧。”
張四嬸：“你還是在這裏等著吧，下麵太危險了，讓男娃子找就行了。”
寧檬心中眼淚長流：這上邊才最危險好吧！
她一邊緊緊盯著越走越近的追殺者，一邊把繩子一頭往四叔手中一塞，自己抓著繩子往洞口裏一跳！
四叔差點沒反應過來，嚇得大叫一聲，緊緊拉住了繩子。寧檬跳下去的一瞬間，追殺者手中揮出一道水色寒光平平斬過。如果再遲一點，她就要被斬成兩截了。
那是一柄刀身筆直的唐刀！
下落中的寧檬冒出一個悲憤的念頭：程遠洲得到的小匕首是她從屍體上拔出來的，這家夥呢？憑什麽滿血複活還無緣無故升級武器啊！這破遊戲太欺負人了！
有繩子緩衝，她落地時沒摔得很慘，卻也打了幾個滾，手按到硬硬的可疑球狀物。
其恐怖程度超過了站在洞口處森森俯視的追殺者。
她連滾帶爬往黑暗深處躲去：“程遠洲！程遠洲！”
卻沒有聽到回應。他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