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危急

32危急 燃文

被堵住的莉迪亞又氣又惱,她咬著下唇憤憤不平的瞪著瑪麗,瑪麗也毫不猶豫地瞪著她,“隻要你們現在願意下來,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不會將你們在我找到後還試圖逃跑的惡劣行徑公之於眾——相信你們也不想摔進麥田裏,弄個斷手斷腳的下場吧?”

“瑪麗!你竟然敢威脅我們!”閃電轟鳴中,馬匹在來回不安的踱步,田埂上被雨水衝刷得鬆軟濕潤的泥土也在唰唰往下掉,莉迪亞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威克姆,威克姆!我們駕駛著馬車從麥田裏衝過去吧——肯定行的,我看過好幾本小說裏有寫到這個——浪漫極了!”她大聲慫恿。

瑪麗冷笑著看向威克姆。她就不信他會答應莉迪亞的提議。

果然,這位見多識廣的先生可比隻在鄉下一畝三分地打轉的小姑娘聰明多了。他苦笑著說,“親愛的,這可不行,如果真這樣,我們就要被她逮個正著了——你忘了我們車輪陷入泥坑裏的事了?”

莉迪亞眨巴了兩下眼睛,“噢!親愛的,你說得對,小說裏的主角們碰上的可是收割後的麥田和大晴天呢,幸虧有你提醒——”她又撲到威克姆懷裏,癡迷地看著他英俊的麵龐,熱情的又吻了上去。

威克姆頭疼地躲了躲去,莉迪亞的啾啾聲不時在他臉上響起,“哦,親愛的,親愛的,我們得先擺脫現在的困境,等等——”

詹金森太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瑪麗鐵青的臉色說,柯林斯太太,真沒想到您的妹妹竟然……這樣的……這樣的什麽她沒說,但瑪麗已經從她臉上的神情讀出了不知廉恥四個大字。

瑪麗嘴角一抽,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匹驛馬就突然發了狂!

它們長嘶著跳動著再次往瑪麗這邊撞過來,就好像上癮了似地——瑪麗驚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躲開,卻在閃避的時候被韁繩套住了腳踝!

瑪麗瞳孔微縮,為了把莉迪亞從那輛車上勸下來,她現在可是站在車轅上的!要真撞上來不死要要去掉半條命。

說來奇怪,她好像和馬特別有緣,它們不撞她一回就不心甘似地——瞅準了機會要把她撞上天堂!

瑪麗苦笑一聲,這次可沒個柯林斯表哥犯傻氣寧願丟了自己的命也要救下她!想起這段時間來的點點滴滴,瑪麗隻能求上帝看在她勤勤懇懇信奉他的份上,在被撞上後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隻要有一口氣在,她就能把自己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瑪麗盡量讓自己忽略越來越放大的馬臉和馬匹呼吸所特有的濃厚草腥氣,攥緊月牙鏈墜的手指掐入了掌心。

眼見著就要和敞篷大馬車撞上的莉迪亞用力勒住了威克姆的脖子,差點沒把他勒斷氣的尖叫,眼睛因為害怕(她總算知道害怕了!)用力閉緊了!

——他們就坐在駕駛座上,瑪麗活不了他們也不會走運到哪裏去!

威克姆徒勞的試圖讓馬匹安靜下來,可是通通沒用,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瑪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赫伯特先生和馬車夫以及四個男仆費盡心思想要馬車轉向避開——但時間太快了!他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不管瑪麗再怎麽說服自己冷靜,甚至已經隨時做好了自救的準備,都無法改變她還隻是個十八歲小姑娘的事實!她怕的厲害,淋的濕透的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分不清是雨水多點還是因為恐懼分泌出來的汗漬更多點。

她冷汗涔涔,兩股戰戰,怕得發抖,卻不能逃。

她無法確保自己在被驛馬衝撞後還能不能活下來——她不懼怕死亡,可她懼怕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見父母親人一麵!心亂如麻的瑪麗看著死死抱住威克姆不住發出驚恐尖叫的莉迪亞,心裏倏然湧現一絲欣羨——威克姆再不是好人,在這一刻他也成為了莉迪亞的依靠。情不自禁的,瑪麗也想到了她的丈夫,她注定要拋下的人。瑪麗突然對自己這段時間的別扭感到懊悔,早知會有今日,她還不如把自己給了他。

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馬頭近得已經能夠讓瑪麗在這大雨滂沱中數清楚它們長長的睫毛和不住翕闔的鼻孔,瑪麗下意識閉上眼睛,攥著月牙墜子的掌心已經被指甲刺破,隱隱帶來一絲痛意。這痛意比起即將承受的劇痛輕微得幾乎無法察覺,電光火石間,瑪麗苦中作樂:也許她該在自己胸口劃上一個十字

阿門。

“表妹!”

就在這時,自他們來時的路上竟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還有那個被莉迪亞和威克姆拋下的馬車夫的聲音:“他們就是往這方向走的——這個方向——”

瑪麗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烙進心底的熟悉身影正拚命**馬鞭朝著她疾馳而來。瑪麗眼眶一熱,幾乎是吼叫著喊了回去:“不要過來!停下!”

她顧不上再去緊握手裏的月牙墜子,心心念念全部寄托在了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身上,用力揮趕著他——嘶吼著要他停下!

可是他又怎麽會停下呢!他又怎麽敢停下呢!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個除了在上一次救自己愛戀的女孩時展現了一番英雄氣概的教區長先生不顧一切的在靠近兩輛即將相撞的馬車時,騰身而起!他脫離了馬背,憑借慣性撲向了瑪麗,從發現驛馬撞過來雙腿就失去了活動功能的瑪麗被他撲向了旁邊的麥田裏——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瑪麗手腕上的月亮手鏈發出一道鋒利的刃光恰到好處切斷了她腳上的韁繩,卻也因為沒有控製住力道而導致鮮血噴湧而出——兩人在麥田裏連打了數個滾才緩住了衝勢,全身彷佛被卡車碾壓了一遍的瑪麗還沒來得及晃晃腦袋讓自己更清醒點,她的丈夫已經用一種帶著哭腔的惶急聲音衝著她不住叫喊:“表妹!你沒事吧!表妹!你還還好吧?!”

砰!哐哐!

也就是在這時,兩輛馬車互撞的悶響和馬嘶以及女士們的尖叫聲混合在不可視物的雨幕裏,給人平添了三分毛骨悚然的感覺。

瑪麗頭暈的厲害,她勉強睜開眼睛,看著自己丈夫那雙在雨幕裏彷佛在燃燒的眸子,還在不住打顫的手輕輕擦去對方臉上被麥田汙泥濺起的點點髒垢,“表哥,我……”她剛想要說她沒事,緊緊抱得她渾身都發燙的柯林斯就發出一聲悶悶的低咳,緊跟著在瑪麗的震驚中嘔出一口血來!

瑪麗渾身發抖!勞倫斯醫生曾經說過的話電光火石般闖入大腦深處!

她怎麽就忘了呢!她的表哥上次為了救她可是五髒六腑都受了創傷,雖然經過她暗地裏的調理已經好了很多,但不代表他就能在雨夜裏騎馬奔馳過來救她甚至再次弄傷了自己的內腑!

瑪麗腦子裏轟鳴的厲害,她慘白驚恐的臉色看得柯林斯心口悶疼,渾然忘了自己剛剛才吐了口血的他焦急的詢問瑪麗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麵對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的人,瑪麗已經無法再顧忌太多!驚魂未定心神激蕩的她在柯林斯的震驚中拉下他的脖頸,仰頭吻上了他猶帶血腥味的嘴唇!

已經近兩個月沒有和瑪麗唇齒相依的牧師先生有瞬間的怔忪,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用同樣溫柔的力道回吻他的妻子——心裏更是又酸又甜的想:表妹一定是嚇壞了!她在尋求自己的安慰呢!

雙眸緊閉與妻子擁吻的牧師先生沒有注意到自瑪麗的攬著他脖子的那隻手上有一枚月牙鏈墜正堪堪垂在他背心處,源源不斷的乳白色光芒正一點點沒入他的身體裏。

泡在麥田裏的感覺很不好受,又濕又冷還有一股難聞的土腥氣。

柯林斯眷戀不舍的放開了懷中愛人紅腫的唇,小心將她扶起,“我們得去看看大家。”他這樣說,剛才他們沉浸在彼此的世界,渾然忘我了。

瑪麗點點頭,“希望他們沒事,”她和丈夫十指緊扣,“他們可是我帶出來的。”

這時候雨已經變得小了,淅淅瀝瀝的,雖然還沒有斷絕但也沒有一開始的凶神惡煞。至少打在身上已經沒有開始那樣疼了。

從得知瑪麗去追妻妹後就躍上馬背,除了驛站換馬就沒半刻停歇的教區長先生驚異於自己的神采奕奕,不過想起剛才和表妹的那個吻……愛情的力量總是能夠創造奇跡!覺得耳朵都在發燙的柯林斯不好意思地和表妹相互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上了公路。赫伯特先生和詹金森太太他們疾步走了過來。

“柯林斯先生、柯林斯太太,你們沒事吧!”詹金森太太看向牧師先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樽神靈!充滿敬畏!

“我們沒事,”瑪麗歉意的看著詹金森太太,“您沒嚇到吧?”

詹金森太太誠實地說,“確實嚇得夠嗆,不過赫伯特先生他們是好樣的,他們控製住了馬,我們就下來了——”她摸了摸被擦傷的手臂。腦門上青腫了一大片的麗塔也不住點頭。

“羅辛斯的馬哪怕是驛使的也有著高貴的血統。”赫伯特先生與有榮焉。

牧師先生讚同他的話。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詹金森太太提議道:“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正好可以回到原來的驛棧去休息一晚。”她語氣一頓,“威克姆先生也需要治療。”

柯林斯和瑪麗不解的看她。

赫伯特先生解釋道:“兩輛馬車還是撞到一起了,不過我們幸運一點,沒有被衝撞力拋出馬車——威克姆先生和莉迪亞小姐就……”

“就摔了個夠嗆,”作為一個把規矩禮儀看得重要無比的詹金森太太罕有的露出一絲幸災樂禍,“他們被拋到了地麵上,威克姆先生墊了底。”

瑪麗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來,她怎麽不知道威克姆有這樣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