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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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十八年,瑪麗依然對自己孤身一人深夜跑到男性臥室的行為感到心虛。她緊張的撫了撫狂跳的心髒,決定把月之精華輸入柯林斯體內就立刻離開。

誰知她剛擰開門把手進去,就和一雙因為難過而泛著水光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上帝!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堂去多了,瑪麗這個無信者也無意識的張口閉口說上帝了。

“瑪……瑪麗表妹?”柯林斯比她更驚訝,聽到開門聲他還以為是女仆回來了呢。剛才為他守夜的女仆被她的朋友叫了出去,特意和他告了假。

瑪麗窘迫的不敢去看他幾乎立刻變得閃閃發亮的眼睛。

柯林斯幾乎被無止境的狂喜淹沒——前一秒他還在為心愛的女孩兒被他嚴厲的恩主逼迫著前來探望他感到傷心失落,後一秒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兒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從她的表情和神態來看,哪裏有半分不情願的景象!她分明就是擔心他,特意跑過來的呀!上帝啊,仁慈的主啊,一定是您聽到了我的祈禱,一定是您知道了我對表妹的情深難舍,特意在成全我吧?!

柯林斯激動的眼睛都紅了。他掙紮著想要爬起身,瑪麗嚇了一跳,急忙上去按住他,“你現在可不能移動,勞倫斯醫生說——”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和柯林斯的對了個正著。他們近極了,柯林斯發現隻要往前傾上那麽一點點,就能吻上心愛表妹的紅唇。

瑪麗不自在的往後仰了仰,手卻依然堅持地把他往床上壓——

差點就親到表妹的牧師先生臉紅的厲害。他連忙順著瑪麗的力道重新躺回床上說,“親愛的表妹,你很不該這個時候來看我,當然,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厚愛,”心髒跳動劇烈的柯林斯渾然忘記了胸前的疼痛,渾身上下都冒著幸福的粉紅泡泡,“隻是這個時候已經太晚了,哪怕這兒是凱瑟琳夫人的宅邸,有著絕對的安全保障,對一位小姐而言還是太冒險了。”隻要想到他親愛的表妹為了能夠來看他逼迫自己在黑暗中變得勇敢,柯林斯就覺得心口燙得一塌糊塗。

瑪麗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她遊移著眼神沒有與他對視,輕聲說,“如果是我一個人,我當然不敢來,昨天你不是特意派了個人來給我送吃的嗎,我是和她一起來的。”柯林斯耳朵尖都紅了起來,他急急忙忙說他昨天的行為實在有些失當,對表妹的名譽造成了不該有的損害。事實上他自己也清楚昨天的行為冒昧了,如果讓人知道他在深夜讓人給瑪麗送東西,很容易被誤會是私相授受——這樣對瑪麗的未來和婚姻肯定有著十分惡劣的影響。

隻是盡管如此,他依然很難對表妹偶爾的異狀視而不見,他舍不得表妹有任何的不適和難過。有些事情明知道他做不得,也沒資格做,在碰上的時候,總是無法控製自己。

“我知道表哥是為我好。”

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往後一定要收斂一點的柯林斯愕然抬頭,瑪麗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他背後彷佛長出了天使的翅膀,整個人都輕飄飄得彷佛飛上了雲端。

“……表……表妹……我,我……”可憐的表哥磕磕巴巴的想要說點什麽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卻發現他根本就找不出任何華麗的辭藻或真摯的言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隻能用一雙殷切的眼睛深情的看著瑪麗,試圖用這樣的方法來告訴她他的歡喜。

這個時候的柯林斯,和剛才那個渾身散發著落寞和傷感的悲催男簡直就不是同一個人。

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掌控另一個人的所有喜怒哀樂的瑪麗同樣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突然對自己充滿著利用的陰暗心思感到難過,她不應該仗著他喜歡她就試圖讓他按照她想要的路線去走。

她還沒有答應他的求愛,他就已經陷得這麽深了,若有一日她可以回家了,失去她的他——又會變成什麽樣?

瑪麗不敢再想下去,她有些打退堂鼓了。她寧願繼續跑教堂,一點一點的攢能量,也不願意再去利用這樣一份真摯的讓她無地自容的純粹感情。

瑪麗的心思柯林斯無從了解,他還在為瑪麗那句充滿著信任和坦誠的‘我知道表哥是為我好’而激動。容易滿足的柯林斯覺得——能夠有這樣一句話,就是現在放手他也值得了。

“親愛的表妹,你再誇我,我恐怕要羞愧的把腦袋藏到枕頭底下去了,”柯林斯忍著心裏的難受,一臉懇切的說,“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我們是親戚,以後我又將繼承令尊的一切,在你和令姐出門在外的時候,多照顧一下是我應盡的職責,所以,表妹不需要掛懷。”

瑪麗驚愕的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柯林斯想娶她,他從不曾掩飾過這點。不論是在朗伯恩的矮樹林裏還是在羅辛斯莊園的起居室裏,他總是偷偷的瞧她,眼神裏帶著求而不得的痛苦。

——這種痛苦甚至被看見的人誤冠到伊麗莎白頭上,以為他愛的其實是她!

上次因為瑪麗沒有任何遲疑的拒絕,柯林斯隻能垂頭喪氣的放棄灰溜溜的回到亨斯福德——如今好不容易峰回路轉,瑪麗鬆了口風,他卻佯裝什麽都沒感覺到似地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四兩撥千斤的推了個幹淨,還特意把他未來將要繼承朗伯恩拿出來說事!為的就是不挾恩圖報。

他幾乎是在用行動向她暗示:表妹,你並不喜歡我,我又怎麽能厚著臉皮讓你為恩情嫁我,救你是我的事,我心甘情願。與你無關。

這樣的柯林斯讓瑪麗自慚形穢,內心更是湧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感觸來。

“柯林斯表哥,凱瑟琳夫人眼光真的很不錯,我再沒有見過比您更好的牧師了。”瑪麗喃喃自語,看向柯林斯的眼神也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柯林斯卻誤會了瑪麗這是對他主動劃清界線的驚喜,他覺得喉嚨幹澀,胸口更是一陣悶痛。但臉上卻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氣來,這個麵具他帶了十多年,早就爛熟於心。

“是的,表妹,是的,”他圓滑而得意的說,“凱瑟琳夫人很有一套識人的本領,很早以前她就看出了我必然大有出息,執意將亨斯福德最重要的職銜給了我,她知道隻有我配得上這一切,她……”柯林斯滔滔不絕。瑪麗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針刺痛般難受的厲害。

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柯林斯不知道他自以為完美無缺的笑容在瑪麗看來有多難看!那樣的強顏歡笑和昨日柯林斯麵對驚馬時的毅然決然在她腦海裏不停轉換,一種無法形容的激蕩情緒瞬間湮滅了她的理智,讓直覺掌控了一切。

“我知道表哥對凱瑟琳夫人充滿感激,她是你的伯樂,讓你實現了自我價值的肯定。隻是,對自己才求過婚沒多久的姑娘說另外一位女士的好話——哪怕她已經嫁人——對她百般推崇稱讚,是不是有些過分?”

瑪麗突如其來的話讓柯林斯表情有瞬間的呆滯。他傻呆呆的看著瑪麗不住張闔的嘴唇,她說的每一個字母他都聽得真切聽得懂,可為什麽拚起來……就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糊塗了呢?

“先生向女士求婚的時候,總會體貼的多給她一些思考時間,親愛的柯林斯表哥,我考慮的時間並不算長對吧?”瑪麗目光灼灼的看著柯林斯。

“瑪……瑪麗表妹……你……”柯林斯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

瑪麗也同樣沒好到哪裏去!她的心、她的理智、她的靈魂都在拚命的叫囂著讓她住嘴,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來!可是她的聲音卻彷佛被別人控製了一般說著那些本不應該卻毫不遲疑說出來了的話語。

“我考慮的時間不長對不對?”瑪麗再次追問。

柯林斯嘴唇不住的哆嗦,他想說話,卻發現舌頭彷佛被黏住了一樣,動都不能動,如果不是表妹就在自己麵前,他絕不介意給自己一個大耳光!你個懦夫!關鍵時刻竟然掉鏈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點頭,哪怕拉動胸口的傷勢也在所不惜。

“既然我考慮的時間不長,那麽,表哥當時對我求婚的心情,應該沒變對不對?”瑪麗又問,聲音裏帶著一種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緊張和顫抖。

“沒變,一直沒變,死都不會變!”總算找回了自己聲音的柯林斯用嘶啞的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聲音說——如果不是腦子裏還尚存一絲理智,他恐怕會毫不顧忌的嘶吼出來!

沒變!一直沒變!死都不會變!

瑪麗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既如此,”她努力做著深呼吸,“那麽,在今晚,在這兒,我回答您,”兩人的目光緊緊交纏,彷佛有電流在中間流竄,“我,瑪麗·貝內特,答應你,威廉·柯林斯的求婚,永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