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禮拜

11禮拜 燃文

轉眼就到了聖誕節的這天早上,瑪麗和家人一起去教堂做禮拜。

朗伯恩的教堂不大,但外麵卻有一塊修剪的十分漂亮的草坪,貝內特先生帶著他的妻女和親戚在一眾鄰裏的注目下與比他們早來一步的威廉爵士匯合——伊麗莎白握著夏洛特的手,親昵地說著悄悄話——他們可以說是朗伯恩最有體麵的人家了,理當進入教堂,坐在最前麵的長椅上聽取牧師的布道。

瑪麗還是第一次來這座教堂,什麽都感到稀奇。她學著家裏人的樣子在門口把手放入門口的盆子裏沾了沾(據說這是聖水?),在胸口畫十字,然後邁步走進教堂。布施台上蒼老的神父對著大家微笑,貝內特家的人和盧卡斯家的人同樣致以微笑。

從走進教堂,瑪麗就發現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手鏈在微微發熱,以為是錯覺的她鋝下長袖(現在倫敦正流行這一款式)遮了遮手鏈——家裏的女性包括簡和伊麗莎白,都對這條手鏈不怎麽看得上,畢竟瑪麗把它的價格說得太低,很難讓這些做件衣服都動輒數十英鎊的小姐們動心。

注意到這個動作的簡低聲問道:“是不是覺得冷?”

瑪麗搖搖頭,眼睛落在一副和嬰兒玩耍的聖母瑪利亞油畫上,“我很好。”她小小聲的說。教堂內的氣氛很莊重,能夠進來的也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都表現的彬彬有禮,斯文得體——就彷佛音量稍微大一點就有失體統似地。

這時牧師先生開腔吟誦禱告詞,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聲線壓得很穩,乍一聽很有一種神聖空靈的味道。瑪麗身為一個無信者往日也隻在教堂參觀過,哪裏見過這樣正式的場麵,倒屏息靜氣的聆聽起來。同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手腕上的月亮手鏈似乎更熱了。

禱告詞結束後,穿著白色長袍,胸口處垂著一條銀色十字架項鏈的孩子們歪歪扭扭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他們看上去最多五歲。孩子們在幾個修女的安排下分成幾排站好,高一聲低一聲的唱起讚美詩。牧師的聲音低沉神聖,孩童的聲音天真活潑,瑪麗聽得聚精會神。

“主護佑你幸福,

先生勿為世事沮喪,

記得基督——

我們的救世主,

誕生於聖誕節……”

空靈優雅的歌聲在教堂內流淌,瑪麗手上的月亮手鏈開始散發出人們無法看到的銀色光芒如水銀瀉地般自瑪麗的手腕處騰空而起,在瑪麗驟然緊縮的瞳孔中朝著布施台後麵的巨大十字架而去——瑪麗低低抽了口涼氣,既激動又狂喜——坐在她身邊的伊麗莎白握住她的手,“老天,你的手好熱,瑪麗,你這是怎麽哪?”她另一邊的簡也擔憂地壓低聲音開口,“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她在搓手臂,瑪麗,你該不是又感冒了吧?”

兩位姐姐充滿擔憂的問話讓瑪麗從極度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她試探性地小小聲問兩個姐姐,“簡、莉齊,你們沒有看到十字架上的銀光?”

“銀光?什麽銀光?”簡和伊麗莎白異口同聲的問。她們臉上的表情大為驚詫,甚至連聲音都有了些許拔尖。

幸好此時的讚美詩唱到□,才免去了一次公共場合的失禮。

“注意場合。”外人是沒聽見,但離得她們近的家裏人卻都聽了個正著。

貝內特先生不悅地看了她們一眼,很不高興自己平時乖巧的女兒們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儀態。基蒂和莉迪亞卻覺得有趣,嘻嘻哈哈地來回在簡和伊麗莎白臉上打轉——頗為樂意平日裏老是說教她們的姐姐丟醜。

簡和伊麗莎白卻顧不得這個,她們依然緊張地注視著瑪麗,小心翼翼地問,“瑪麗,你確定沒有看錯?”彼此之間更是交換一個擔憂的眼神。

瑪麗看著那一條銀色的華練在歌聲結束後盤旋著重新飛進她的手鏈裏,嘴角勉強翹了下低聲道:“嗯,確實是我看錯了呢,剛才正好有一道陽光從彩窗外麵射進來——被我誤會了。”

簡和伊麗莎白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們可不樂意自己的妹妹因為所謂的神跡被教會找去做一個孤獨終老的老處女——伊麗莎白更是再次握了握瑪麗的手說,“肯定是感冒了,回家仔細檢查看看,舅媽的醫療手段可比媽媽強多了,她很快就能讓你康複,還不用吃瓊斯醫生開得那些苦苦的藥。”

瑪麗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道,“這真是太好了,早知道舅媽那麽厲害,我又何必強撐著說自己沒事呢。”

“你呀……”兩個姐姐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擺出一副嚴肅虔誠的模樣看著布施台上的老牧師——他已經開始講福音故事了。

回到家裏,貝內特先生剛要訓斥幾個險些讓他丟了大人的女兒,伊麗莎白就眼疾手快地把她們的舅媽拖到瑪麗身邊說,“舅媽,瑪麗感冒了,在教堂裏還打哆嗦呢,您給她瞧瞧。”成功把貝內特先生即將說出口的話給堵了個正著。

貝內特先生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這個最不怕他的二女兒,“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們在公共場合失禮的行為?”貝內特太太也十分不滿的對兩個女兒嚷嚷著說,別人想進還進不去呢——隻能在外麵站著——你們怎麽這麽不珍惜爸爸給你們的機會?

簡紅著臉想道歉,伊麗莎白則委屈地回望貝內特先生,剛要為自己辯解,加德納太太已經麵色凝重的說:“確實燒得厲害。”

這話可引來了軒然大波。

貝內特太太幾乎立刻就把手帕抽出來往眼睛上抹了,“我可憐的瑪麗到底招惹了哪路牛鬼蛇神,怎麽三天兩頭的生病?上帝——她就是一頭牛也承受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病痛呀!親愛的,我們是不是應該把瓊斯先生叫來,噢噢噢,可今天是聖誕節,正是家人團聚的好日子,我們去找他是不是太失禮了……”貝內特太太圍著瑪麗團團轉。

最後還是加德納太太成功安撫住了她——“放心,我的好姐姐,你的女兒會沒事的,她這隻是普通的傷風,估計是昨晚被子沒蓋好這才著了涼,我陪她兩天就好了。”對於感冒這一類的小病症加德納太太還是很有信心的。

——別忘了,她家裏可是有好幾個小孩呢,而孩子的感冒最是磨人,加德納太太早就鍛煉出超群的看護水平了。

貝內特太太感恩戴德地握住加德納太太的手好一通感謝,連說打擾了她的私人時間和假期——加德納太太溫柔地擁抱她安慰她,“當年您對加德納先生充滿愛意的陪護也沒覺著是打擾,我又怎麽會呢?好姐姐,瑪麗是我的外甥女呢,我不疼她疼誰?”

當晚加德納太太就搬進了瑪麗隔壁的房間。

短短數日,瑪麗就在加德納太太的精心照料下康複了,貝內特夫婦幾乎是感恩戴德地將他們送上了回倫敦的馬車——因為瑪麗的關係他們已經多逗留了兩天,這對加德納先生的生意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這次簡也跟著加德納夫婦一起回去,大家有誌一同的認為她換個環境會過的比較鬆快些——要知道朗伯恩附近的長舌婦們很樂意拿賓利先生的事情來和貝內特家的女□談。她們也許是無意,但聽在當事人耳朵裏依然如針紮一般的難受。對此瑪麗不得不佩服柯林斯在矮樹林裏和她說過的那番話有先見之明——如果柯林斯先生也在追求伊麗莎白追求的最熱烈的時候沒有任何征兆的選擇放棄——她們五姐妹都有可能因此被唾沫星子淹死——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說到柯林斯先生,瑪麗臉上就迅速閃過一抹掙紮——她下意識摸了摸手上的手鏈,鐮刀月上的一角已經被一種以現在的染布技術絕對染不出的銀藍色澤浸染,它隻沾染了鐮刀月月尖針尖大小的一點,但隻要見到它的人就覺得不會忽視掉它。

簡走後沒多久,夏洛特就和一位看上去十分溫和的紳士結了婚。他看上去比夏洛特要年長幾歲,看向夏洛特的眼神充滿尊敬和愛意,瑪麗在心裏把可憐的?遠在肯特郡的柯林斯表哥拽來比較了一下,發現這位先生明顯比柯林斯要出色得多——最起碼的,他談吐十分合理,知識淵博,和誰都談得來。

夏洛特嫁了沒多久,簡突然寄來了一封信,說賓利小姐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去了倫敦(這一回簡沒有寫信給賓利小姐,告知她自己即將前往倫敦的舅舅家做客。),竟然要來拜訪她——伊麗莎白把這事和瑪麗說後,瑪麗不得不佩服原著的慣性——不過這回可不是簡硬貼著跑去找賓利小姐探問賓利先生的消息,那位傲慢的大小姐自然沒資格拿喬了吧。這樣想著,瑪麗登時心氣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