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媚術

瘦弱的小男孩衣衫襤褸,背上背著一簍柴火,走向雪衫樹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聞言轉身看向他,一雙瞳孔竟是白色。

男孩嚇得停了步伐,嘴裏大叫一聲妖怪,腳步淩亂的跑了。

這是陸浩天與雪媚娘第一次見麵。

第二次見麵是在一口陷阱裏,雪媚娘的腳被陷阱裏的木刺紮穿,透明的血液瞬間洶湧而出。

陸浩天在陷阱之上掙紮許久後,將她救了出去,還嘲笑她這個妖怪與別的妖怪不太像,有些笨。

雪媚娘為了證明自己並不笨,為他變出了一場雪。

陸浩天雙手在胸前比劃出大約半米的樣子,讚歎她的厲害大約有那麽多。

雪媚娘頓時喜笑顏開,腳上原本透明的血液霎那間變成紅色,像在雪地上潑了紅色的墨。

陸浩天這才發現她受傷了,為她簡單包紮後,許下再見之約。

這一等就是七年。

雪媚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七年後陸浩天踏雪而來,這次他將她接回家,並給了她一個名字,冰雪琉璃殤魅月蝶紫。

雪媚娘低聲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很是詫異,因為妖怪心甘情願重複一遍人類為他們取的名字是一種契約的形成,以後妖怪會對人類的命令言聽計從。

她一直躲在陸浩天的背簍裏,還用妖法變幻出一場場雪,為他在茶樓說書增添神秘色彩。

茶樓聽眾越來越多,可他們哪裏是來聽書的,他們是來茶樓看雪的。

每次不等他說書,就催促著快下一場雪。

陸浩天氣得回去就摔了杯子,碎片劃傷了雪媚娘額角。

額角的傷不藥而愈,陸浩天又有了新的主意。

北郭城裏忽然出現一個女妖怪,凍傷了無數莊稼。

陸浩天問鐵匠借了一把劍,與女妖大戰三百回合,最終將她斬殺於劍下。

不用說,這女妖就是雪媚娘假扮的。

他又成了人群中的焦點,還成了醉紅樓花魁水仙姑娘的入幕之賓。

但是除了女妖怪,還有城北老鼠精,城西鬼宅,臨城的狐妖。

沒有人再願意聽他說書,畢竟瞧他與妖怪打鬥比說書精彩。

陸浩天被人簇擁著進了鬼宅。

宅子的主人被山匪暗害,官府裏的人不想著去剿匪,偏偏看上這處宅子,想要占為己有,奈何宅子不幹淨,不敢收入囊中。

可這鬼宅哪有鬼,不過是一隻小小風吼的惡作劇,它想要護住廢宅裏梧桐樹上的鳥蛋安全孵出。

雪媚娘憐他是風吹過佛經悟道成精的妖怪,與自己身世頗為相似,且未曾傷人性命,不願殺他。

陸浩天許諾隻像上次佯裝殺掉她一樣的,佯裝殺掉風吼就好,也避免了官府的人去請卿隱神社的人趕盡殺絕。

雪媚娘跟風吼都信了他,誰知他轉臉就接過別人遞過來的劍,刺進風吼身體。

雪媚娘傷心回了音音山。

沒過幾天,陸浩天又求她幫自己降服臨城狐妖。

雪媚娘還是答應了他。

我就奇了怪了,果然談戀愛的人都沒有腦子嗎?

我終於明白,雪媚娘為何要將對自己至關重要的雪魄給他。

忽然慶幸情魄被靈主收了去,不至於作出如此沒腦子的事。

狐妖洞府有蘇木九四個臥房那麽大,中間三米見方的石**紅色水霧紗帳層層疊疊。

石床四角跟洞穴四角各飄著四盞大紅燈籠。

雪媚娘收了雪熒燈戒備起來。

長長一聲呻吟後,一隻雪白玉足從中探了出來,腳腕上係著一串米粒大小的金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微的叮當聲。

即使是在走馬燈裏,我也覺得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房輕輕撫過。

蘇木九在我額上輕點,“媚術。”

其餘人也匆忙運轉靈力抵抗。

不多時一個男人從紗帳裏被拋了出來。

雪媚娘定眼望去,人已經死了。

被吸幹了精氣,挖心而死。

“小妹妹,你找我?”

嬌媚的聲音婉轉傳出,我正待要看個仔細,走馬燈忽然被一道雷劈中,碎的連渣都找不見。

我砸砸嘴。

難不成天上雷神最近在掃黃升業績?

可惜了,沒見到狐妖是如何一副紅顏禍水的模樣。

後麵發生了什麽,我們也都不得而知。

十八踢踢昏睡中的陸浩天,“他怎麽辦?”

蘇木九收回捆妖索,大袖一揮就破了原本就不穩定的幻境。

陸浩天驀然被驚醒,爬起來邊跑邊喊,“我是人,你們不能殺我!我是人,你們不能殺我!”

跑著跑著變成一個雪人,最後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化成了一灘水。

靈雀忙掏出一隻酒壺將他收進去,“我本就是來收他的,結果沒想到中了雪媚娘的計。”

一隻麻雀圍著橋一百零八嘰嘰喳喳,就見他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起身坐到麻雀背上向我們揮手,“各位我先走了!”

我原本也是打算直接走的,畢竟已經知道了大概地方,但蘇木九主張去真正的北郭城轉一圈,因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人類,真是個麻煩的物種。

我們挑選了一處裝修闊氣的茶樓。

小二老遠就迎上來,“三位裏麵請。”

我認得他,那個給陸浩天遞劍的人。

扭頭看了看,橋一百零八騎著麻雀飛走了,靈雀回去交接任務,十七被雪媚娘寒氣所傷回卿隱神社養傷了,現在數數,應該是我,蘇木九跟十八和二十四個人。

我禮貌的上前一步,“我們四個人。”

小二盯了我好一會才道,“不好意思,眼拙了。幾位裏麵請。”

據說人間消息最靈通的就是茶樓,我實在是好奇陸浩天到底什麽時候死的,便試探問道,“你認識陸公子嗎?”

小二一邊賣力擦桌子一邊反問我,“哪個陸公子?”

十八插嘴道,“怎麽還有好幾個陸公子?”

小二收了抹布搭在肩上,伸出兩個指頭,“我們北郭有兩個陸公子。巧了,都在我們茶館說過書,還聽說小陸公子是老陸公子的私生子,隻給他們娘倆留了一處屋子就駕鶴西去了。”

我終於問出那個讓我百爪撓心的問題,“那小陸公子呢?”

小二一臉不屑,“有一日從醉紅樓出來忽然揚言要去捉狐妖,後來過了好幾天才被人在音音山下發現屍體,心都被掏了,死相特別可怕。”

我有些不明白,“陸浩天畢竟幫你們除過一次風吼,那狐妖可怕,你們怎麽不勸著點呢?”

小二眉頭緊鎖道,“可是這附近哪裏有什麽狐妖,”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聲音抬高,“你們到底是不是來點餐的?”

這就怪了,我在雪媚娘的走馬燈清清楚楚聽到,那些人讓他去除臨城的狐妖。

雪媚娘也確確實實進了那個山洞。

蘇木九將一錠碎銀扔到桌上,“真沒有狐妖出現過?我怎麽聽說臨城有一隻。”

小二扒拉過銀子踹進懷裏,喜笑顏開,“真沒聽說過有什麽狐妖出現啊!倒是有一幫劫匪,搶劫挖心,無惡不做,被官府剿了,想來陸浩天就是被他們殺的。”

我又問了一遍,“真的沒有?”

小二豎起手指詛咒發誓,“你去打聽打聽,我馮貴是最不會騙人的。”

蘇木九沒再說話,二十主動接過話題,“把你們店最好的菜上上來,再來一壺好茶。”

我接了一句,“一壺好酒。”

小二應了聲是就下去忙了。

這時從店門口走進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頭上兩顆圓圓的發包像包子,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四處觀望,最後眼神直直定在我們這一桌。

蹦蹦跳跳的向我們走來。

“姐姐,你是叫十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