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睡了蘇木九
我把蘇木九睡了。
就像老鼠把貓睡了,老母雞把黃鼠狼睡了,羊把狼給睡了。
一顆心七上八下。
蘇木九是誰?
是卿隱神社的少主,下一任大祭司的合法繼承人,有史以來靈力最強的人類。
靈主說過若此子堅守本心,斬七情六欲,未來或有踏入神境可能。
聽說老君一直對他青眼有加,宮殿都修好了,就等他曆劫化境。
而我隻是靈界千千萬萬引路螢火中的一個,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個給新魂領路的舊鬼,靈力約等於無,白天都不能出去露臉,會死。
從他指縫中露出來的一縷清風就能讓我灰飛煙滅。
可是我居然把他給睡了,斷了他的成神之路。
我覺得這次要徹徹底底的死了。
我的心慌得像一匹野馬在草原上來回奔馳。
屋外晨曦微露,蘇木九躺在**,墨發披散,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簇在一起,似乎在生氣。
這個男人,睡覺也是這樣高冷的樣子。
用力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讓我從男色中清醒。
活人無法進靈界,否則五髒六腑都會被陰氣侵蝕,死得很難看。
趁他沒醒,趕緊跑路,回去再從長計議。
結果我剛起身腳踝就被一雙幹燥溫熱的大手抓住。
一道沙啞又性感的聲音直戳天靈,“引路螢火十九,急著去哪啊?”
我心下一驚,腦子轟的一聲隻剩兩個字,“投胎。”
身後蘇木九低低笑了兩聲,聲音裏淬著的全是冰渣,“你還真敢!平時沒看出來啊!”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我敢睡他,還是敢去投胎。
我僵硬著身子回頭尬笑,“如果我說昨晚我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信嗎?”
“你覺得呢?”
這句話尾調微微上揚,殺意漸起。
我顧不得形象,忙跪在床榻上磕頭求饒,“蘇少主,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接到任務,來卿隱神社接收封印的惡鬼回靈界,怎麽也不會想到您那麽強大的靈力還會被惡鬼重傷,”感受到氣壓越來越低,我連忙轉了話頭,“其實我是想救您的,你們人類受傷不是要擦藥酒嗎?我給您整整倒了三壇,不然您也不會好的這麽快是不是?”
我明顯聽到蘇木九在磨牙,“所以我還要感謝你了?”
我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那倒不用,不如這事就這麽算了?”
蘇木九追著我的方向,身子向前探了探,衣襟微敞,露出讓無數女鬼尖叫的好身材,我卻無暇顧及。
蘇木九是好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濃厚的眉毛像是層巒起伏的山,明明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偏又透露出涼薄,挺立的鼻梁此刻離我不到一寸。
隻見他盯著我突然眯了眯眼,似乎在權衡什麽。
大概是在想殺了我,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跟靈主交代。
很多時候高手過招,就在某一瞬間。
生死成敗就在這一秒。
趁他走神先跑為妙。
可我腿還沒抬利索,某人的右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掐住我的脖子抵在床柱上,“還想跑?”
我……果然是個渣渣。
要是我的靈力如同妖王白澤那樣就好了,據說他隨手揮揮衣袖,就能將極地雪鳶定在半空。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緊,容不得我再多想。
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可能我真是快要死了,灰飛煙滅的那種死。
隻希望我的好朋友靈雀每年的這個時候能給我燒點紙。
就是死我也不要窮死。
可是死之前我還是想掙紮一下,表示一下對死亡的敬畏。
這一掙紮,就摸到了床柱後麵的樹。
僅憑手感我就能摸出來,這是一棵珙桐。
世上最後一棵珙桐。
人界通往我靈界的第十三座橋,被靈主命名為橋十三。
所有引路螢火隻要接觸到渡靈橋,瞬間就能回到靈界。
話說回來,靈主起名字的能力可真廢……
但是現在可不是吐槽的時候。
將渡靈橋種在自己臥室床邊上。
這腦回路,不愧是祭司裏最強的男人。
但是我可沒功夫跟他在這耗了,再掐下去我真就灰飛煙滅了。
拜拜了,您勒~
我朝他擠了擠眼睛,瞬間消失。
靈界,也是凡人說的地獄。
其實這裏一點都不可怕,就是光線暗了點。
岸邊全是無法轉生的亡靈化成的紅色彼岸花,散發著微弱熒光,高空中有巨大的半透明的藍鯨沉默的遊**,後麵追著一群還不能化形的螢火。
茫茫忘川水,不見波瀾,也看不到邊。
無數已經轉正的引路螢火有條不紊的帶領著迷路亡靈去往歸處。
靈主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正在忘川河邊暗自苦惱,就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嚇得我差點當場去世。
“你是想投河自盡嗎?”
這熟悉的聲音,不是靈雀是誰。
我回身抱住來人,哭的驚天動地,“靈雀,你可來了,嚇死我了。”
引得其他螢火頻頻往這邊回首。
靈雀不知發生了什麽,捂住我的嘴,將我往後拉了拉,“那惡鬼傷到你了?”
我欲言又止。
她撓了撓頭,“不對啊,蘇木九靈力那麽強大,能從他手裏逃脫的鬼還沒生出來。說,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我真的是欲哭無淚,將她的手扒拉下來,壓低聲音,嗚嗚咽咽說道,“我把蘇木九給睡了!”
靈雀聽到這話,很明顯腦子也不動了,嘴巴張了半天,愣愣的說出一句,“感覺怎麽樣?”
我真的是,交友不慎……
其實這件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我昨夜無事,正在彼岸花叢裏撒潑打滾,就見一隻精巧的紙鶴朝我晃悠悠飛過來。
是上麵派給我的新任務,去卿隱神社接收蘇木九降伏的惡鬼。
雖然靈力低微,但我紀律嚴明。
第一時間就燃起鬼火燒了鶴靈紙,瞬移到蘇木九麵前。
隻是沒想到,接收到的不是被降伏的惡鬼,是被惡鬼重傷的蘇木九。
當時我就震驚了,能傷到蘇木九的鬼可不多見。
還好那惡鬼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早早跑了,不然我也得掛。
雖然不在任務範圍內,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隻好用了人間的法子來救他。
奈何那酒實在是太香了,給他泡了三壇,我嘴饞喝了一壇。
我隻記得當時在月色中的蘇木九,散發著一股我拒絕不了的香味,沒忍住就在他嘴上嚐了一口。
隱約記得那種香氣混合著橙花的甘甜跟雪蓮的冷冽。
再然後醒來的時候就衣衫不整的躺在蘇木九床榻上了。
我猜大門口的石獅子都知道我們昨晚發生了什麽。
靈雀聽完兩眼直冒星星,“蘇木九體力真好,受重傷還能跟你那個啥。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啊喂,她喜歡的男人被我睡了,她怎麽看起來這麽興奮?
似乎看出我的疑慮,靈雀勾住我的脖子,笑嘻嘻道,“我們兩個是好姐妹,你睡了他,約等於我睡了他!”
這種事也可以約等於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
我覺得我的五官肯定皺成一團,“我的好姐姐,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吧!我敢肯定,隻要我敢出靈界,他必然會手刃我,你快沒有好姐妹了!”
靈雀歎了口氣,伸出食指在我下巴上輕輕一挑,“據說你被靈主罰做引路螢火,是因為你當年憑著一張臉,謔謔了兩個國家。”
唉……
好妹子不提當年勇,要是我仍有當年姿色……
想到這裏,我突然狂喜。
所有被罰做引路螢火的生魂,都被靈主消除記憶,模糊了麵目,還抽了情絲,免得因為前塵往事影響靈界諸事運轉。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我又仔細瞧了瞧靈雀,若是不說話站在一起,還真是分不清我們兩個誰是誰。
當然除了靈主。
她是萬能的。
我抱著靈雀吧唧親了一口,“你上輩子肯定是個謀士!”
靈雀忙扯過我袖子在臉上擦了擦,我猜她此刻表情一定很是嫌棄,“卿隱神社其他人都死哪去了?讓我家蘇木九受了這麽重的傷?”
我這才後知後覺感到不對勁,當時隻有蘇木九一人躺在院子裏,渾身是血,衣衫襤褸,雙眼緊閉,麵色不佳,我在神社飄了一圈也沒見一個人影,隻找到四壇酒。
最後連人帶酒,全搬進屋子。
現在想想確實不對勁,我以前因為任務去過卿隱神社,守衛比忘川邊的彼岸花都多,怎麽偏偏那晚沒人?
所以那惡鬼必然是個女鬼,並且姿容絕色,勾引的鹿鳴不能自已,未守住本心,這才著了她的道,遣散眾人,月黑風高,準備幹點不能描述的事情,結果被女鬼反殺。
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
靈雀聽了我的分析,拍手叫絕,“靈主就不該給你起名叫螢十九,應該叫你秀兒!”
我嘻嘻一笑,拱手道,“謬讚了。”
我們兩個正插科打諢,胡思亂想蘇木九被女鬼糟蹋到了哪一步時,一道慍怒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十九,你好大的膽子!”
任務沒完成偷跑回來跟其他鬼摸魚被靈主發現,我最近肯定水逆!
雞皮疙瘩瞬間爬了一身,我腿軟直接跪在地上,“靈主,我錯了!”
靈雀也忙閉了嘴,規規矩矩跪在邊上。
靈主一身血紅長袍,腰間墜著一隻小小的彩色宮鈴,衣擺處大朵大朵黑色彼岸花盛放,銀色長發垂至腳踝,腳下一圈彼岸花已然化成灰。
我死死低著頭,渾身冰涼。
這個月獎金肯定是沒了。
靈主的聲音冷冰冰的,“蘇木九燒了一張鶴靈紙,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