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二龍大鬧翼安府

黃昏將至,暝色四合,陽往陰來。

翼騰頭戴銀冠,身穿朱衣,乘鸞與,一路百名儀仗開道,攜叔、舅往雪家趕去。

是時,雪音輕染黛眉,微點朱唇,頭戴花冠,身著鳳衣,端坐閨房,雪母忽推門而入,呼道:“郎官來了!”雪音聞言心中更加不樂。

但見雪母急慌慌前去招待翼騰一行,並為雪音前後送飯十餘次。臨行時,雪母攙著雪音,關慰道:“去那邊好生照顧自己,別太任性了!得空兒多回來看看我們!”雪音隔紗淚流不止,上轎後雪母又取出一雙新鞋與她換上,自此徹底離了這生養她的家鄉。

回途花光映照,鸞與笙歌,路人爭看鸞中美嬌娘。

當迎親隊至翼安府後,府內已是樂鼓齊鳴,高朋滿座。隻見翼騰上鸞車為雪音遮好麵紗,攙其踏入院內“天地會”處。

天地會下設長桌一張,木椅一把,翼騰父母正坐其上。事筵司見良辰已至,方主持起雪音與翼騰的第一項拜天地禮儀。雪音扭扭捏捏引來台下陣陣質疑聲,其中雷族長路然加雄玩笑道:“翼將軍,雪音姑娘怎像不情願啊!你不會是逼迫人家的吧!”翼騰聞言尷尬不已,竊竊對雪音道:“放心,我保準你與家人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看我今日所請之人,個個皆是世授功勳的大臣,萬勿令我出醜!”雪音聞言心如火灼,見囚牛遲遲未來赴約,不得以含淚拜起天地。

事筵司見二人禮拜畢,接著又呼道:“二拜父母!”當雪音正欲下跪之時,天際忽陰風颯颯,墨雲洶湧,台下坐賓頓時著了慌。電族長經奕見狀長歎道:“上天不應,此婚怕是難成!”風族長雲川仰天一看,見雲混氣濁,懸空欲墜,衝台上呼道:“速辦婚禮,遲則雨臨!”

事筵司見形勢緊迫,忙朗聲道:“第三項,夫妻對拜!”不料雪音還未下拜,遠方忽傳來瑟瑟肅殺之聲,須臾五音紊亂,嘔啞嘲哳,場內憒亂。羽軒聰耳迅疾識出此聲乃弦琴所造,殺氣騰騰,見眾皆未掩耳,即起身喝道:“大家小心,此聲藏有利器!”說言未盡,琴音已化作無數劍波向翼騰後心刺去。

當劍波距翼騰後背不到兩寸時,但見翼族長翼楓近來施出一麵法牆,為其擋住來劍。翼騰回過神來,怒衝劍波來向喝道:“何人攪我婚場,速速報上名來!”

未幾,一玉麵青衣秀士攜一把五弦玉琴踏風而來,豎目揚眉立於翼騰眼前。翼騰見其琴術身法俱是了得,遂好奇問道:“你是何人?敢於光天化日之下擾我婚事?”秀士望了眼驚慌未定的雪音,又冷衝翼騰道:“我與雪音早已私定終身,你算甚麽東西,竟敢打她的主意!”翼騰聞言怒道:“我乃堂堂鎮南將軍!你是哪來的雜碎?”秀士將手落於弦間,冷道:“就你,還不配知道我大名!”言畢,秀士名指滾佛,金、水二弦聲若龍吟,震得四周之物搖搖欲墜。翼騰亦不慎為琴音所傷,連退不止。翼楓見狀忙展翼至其身後,使出左鶴手承住翼騰,兼出右鶴手抵住火弦高亢攻勢。

翼楓雖化散了火弦波音,手指卻不慎為其灼傷,驚問道:“你是甚麽來路,琴術竟如此了得!”秀士未應,即舉琴躍至樹稍,喝道:“今我來此不但要帶走雪音,還要將這翼安府夷為平地!”

鄉裏聞言望風而逃,不料秀士又奏出雄渾的角音,此音一出,雨點似有千斤之力,傾盆而下,方圓數裏之人無一幸免。雲川見勢不妙,急騰空展翅施出龍卷陣,諸雨點霎時卷入狂風之中,不一時又於空地傾瀉而下。秀士見勢諷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耍甚麽手段!”

秀士欲彈拔木弦,引宮音去擊雲川,不意路然加雄與經奕趁其不備,從後方合力施出雷隱電陣,電光閃灼,擊中樹根,大樹頓時倒塌。秀士見狀急欲跳轉,不慎被電光纏住,身子忽一斜,墜下樹來。樹下衛兵見勢紛紛張弓,眾箭齊射而出,一旁雪音驚喚道:“不要!”須臾隻見一道劍光劈來,諸箭於半空盡折成兩段。

來者睚眥化身力士,雙目赤紅,一把接住囚牛,慰問道:“大哥,你沒事吧!”囚牛立住道:“你來得真及時,隨我滅了這幫鳥人!”睚眥笑道:“這幫鳥人交與我即可,你且退後!”囚牛道:“多加小心!我為你助陣!”

少頃,囚牛於一旁撫琴助威,睚眥從口中拔出一把長約三尺、金光灼灼的滅元劍。雲川見狀厲聲喝道:“來者何人,快通名來?”睚眥未應,祭起滅元劍,從雲川背後砍來。雲川不知,右肩上中了一劍,險些斷臂,急呼道:“四位族長,隨我速擺五行陰陽陣!”是時睚眥身影飛速移至翼騰身側,隻一劍揮去,翼騰頸上便生出一道血線,仆地而亡。

隨後睚眥又衝進箭陣,以凜厲劍法,陰狠招數,殺得數百衛士片甲無存。翼楓、經奕、路然加雄如何敵得住,甚難招架。雲川情急下施出風牆,睚眥雖剛猛,卻不勝風牆陰柔,憑他怎麽發力,終難從中逃脫。

雲川乘勢向一旁羽順大呼道:“還不來助陣!”羽順聞言急將拓弓、箭袋交與羽軒,並囑咐道:“拿好!以此防身,若形勢有變,可速逃去!”

羽順乃羽昊心腹,深得其真傳,對五行陰陽陣的咒配、指訣、罡步皆諳熟於心。羽軒正側觀,見睚眥此般威勢,小覷不得,遂將利箭按在弦上,以為外應。

羽順走近睚眥,高聲喝道:“你乃何人?緣何救那秀士?”睚眥喝道:“四海凶神睚眥,可有耳聞?”眾人聞言大吃一驚,羽軒見睚眥殺興未減,在風牆中卻待掙紮,忙喝道:“統領當心!”但見羽順展翅一躍,閃至雲川身側。是時一陣幽深悱惻的羽音化作水波襲來,風牆頃刻間化為烏有。羽軒見睚眥複舊如初,憂慮萬分,隻恨己法術不精,難以上陣拚殺。

霎時,睚眥身上泛起紅光,雲川見狀連忙喝道:“快念配咒,布五行陣!”睚眥並未給其機會,須臾連下五六殺招,諸族長皆招架不住,豈可再布起陣法?經奕口吐鮮血,哀歎道:“看來今日我們將要葬身此地!”說言未絕,雲川突見自身所在巽位與羽順所站兌位互陰,遂高聲提醒道:“羽順,快同我一起念動配咒!”不時尚未成形的月牙陣印大放寒光。

五族法術變化多端,雙法一旦聯動,威力無窮。睚眥見眼前寒光燦燦,欲以劍氣劈開,忽路然加雄正好占定震位念起咒配,接著翼楓、經奕二人亦各占坎位與離位念起咒配。

陰陽五行陣一旦布成,大勢舛變。但見五人手掐訣,腳步罡,須臾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飛速旋轉起來,五種元素相互融通,五人口中咒語不絕:“藏形隱跡,步我罡魁,人不見我,我見其人,急如水火,鼓舞風雷,變澤為山,翻地覆天,我身堅固,安然默然!”睚眥見狀手起一劍,不慎被五行光盾**開,五人卻毫發未傷。睚眥見其無蹤無影,驚駭道:“這幫鳥人竟能擺出如此詭異法陣!”

羽軒見此陣威力巨大,比之五人單打獨鬥強過百倍。俄而法陣呼嘯聲起,陣中巨浪洶湧,睚眥見狀欲以鮮血來增強滅元劍威力,正當他舉劍之際,五人忽厲聲喝道:“放!”睚眥雙手當即僵住,頃刻間其全身漸為冰渣所籠,儼然是冰雕一般。

囚牛見睚眥凍於玄冰中,急勾起火弦,輕快的散音化作團團烈火焚起玄冰,睚眥頓時心陽受振,欲牽動全身氣血破冰而出。

羽軒習《羽魔兵法》時得知,凡在運行中的陣法一旦為外力所破,施法者必將性命堪憂。當玄冰欲裂之際,羽軒即依夢中青衣老者所教,瞑目凝視,將內息運至湧泉穴,後從膻中穴升至百會穴、合穀穴,如此,力量可共成一處。

囚牛見羽軒欲搭箭放弦,急放音製止,不期此箭已飛速射出,似條火龍正中睚眥前心,玄冰因熱力影響,瞬間迸裂。

睚眥解凍後,怒目圓睜,拔出長箭欲向羽軒殺去,五人占定方位,忙施法阻攔,與其又鬥了十數回合,隻殺得天昏地暗,勝負難分。未幾,因經奕體虛,稍一疏神,法陣方才消退。囚牛乘機欲以琴波衝散五人占位,不料羽軒又是滾燙一箭,正中睚眥右臂,滅元劍頓時抖落在地。

囚牛見羽軒箭法出奇利害,局麵近乎失勢,遂上前急欲帶走雪音,隻見又一火箭從其額前射將來,擋住去路。囚牛無奈隻好踏音浪飛至睚眥身側,又以手腕為軸,揉動琴弦,隻聽得幾陣清音散出,二人頓時化為雲霧,隱匿無蹤。

五人因弄法過久,靈力耗去大半,皆開始於原地鬆盤調息。是時,羽順叫來羽軒,驚問道:“你且實話說來,這烈日箭法是何人教你的?”羽軒搔頭不知其然,羽順又問道:“你可曾與詭炎族某一高人暗中修習箭法!”羽軒聞言疑惑道:“詭炎族?我從未聽過此名!”羽順聞言臉色一沉,斥道:“還想捏謊不成?”羽軒解釋道:“統領,我剛才所言字字屬實,絕無半句假話!您若不信,大可一箭刺死我!”一旁雲川見狀緩笑道:“這小子箭法混雜,雖有一星半點詭炎族影子,但多偏重於羽翎軍內家功夫!”

羽軒聞言隻記起夜間那場惡夢,其餘皆一概不知。眾人更是意想不到,夢中豈有神人授其武藝。羽順心下乍驚乍喜,驚在羽軒長此修煉下去,恐會誤入歧途,走火入魔,喜在羽軒正是自己的部下。思畢,羽順長歎一聲,提醒道:“此事日後再細說,你先去慰問下那位姑娘,看她可有受傷!”羽軒領命向雪音走去。四族長麵麵相覷,無不對羽軒身世感到好奇。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