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羽軒夜闖皓月府

卻說羽軒訓練之時,每見隊友圍成一團,總會憶起那場羽族盡毀的惡夢。風芒見其近日心神恍惚,遂近前提醒道:“羽軒,訓練須專注,莫胡思亂想!”羽軒似有難言之隱,支支吾吾問道:“風教頭,敢問夢中情景可會成真?”風芒笑道:“夢皆是幻影,豈能當真?”羽軒道:“可我所夢之事卻栩栩如生,揮之不去!”風芒慰之曰:“你妄念太多了,自常遭惡夢纏身。目下鶴營正要提拔一批武藝出眾的衛士,你悟性頗高,宜全將訓練放在心上!”

羽軒無奈,隻得將此事私下說與隊長雲升知道,以求指點。雲升聞言不由大吃一驚,低聲道:“此夢同我族命運息息相關,虛幻一場倒也罷了,若果真應驗,我族對龍族就須用心提防!”羽軒疑問道:“隊長,這該如何是好?此事可否告與統領知道?”雲升道:“隻怕他也不信!”羽軒聽後歎道:“罷了!此事你知我知即可!”雲升又道:“對了,聽統領說,前日龍族來一人相訪我族,還為羽皇獻了一顆夜明珠!”羽軒自思道:“龍族處東海,我族處瀾州,風馬牛不相及也,今突然來訪,莫不成與此夢有關?”

雲升見羽軒凝思半晌,麵露憂色,又道:“你就當好你的兵吧!我族有大祭司此等國士在,龍族縱有圖謀,又豈能逃過他的法眼!”羽軒好奇問道:“隊長,你父親乃一族之長,你素日可聽他提過大祭司,此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憑一小小符咒便平定了那蝮蟲之災?”雲升道:“這你自然不懂,能修習法術者在我們羽族為數不多!修習亦極耗費靈力,像吾等無靈力石之人,斷難有資格接觸!然一旦習得上乘法術,便可通天下海,變化無窮,下乘亦可設法立陣,大增弓弩威力!六十年前,大祭司曾為羽翎軍軍師,在夜北高原一戰中,他便用法陣大退羽魔軍,其法術高深莫測,眾人莫不敬羨!”羽軒道:“如此說來,大祭司祛除這些毒蟲便不足為奇!”

正說處,雲升忽見羽軒頸上未佩蒼石,遂好奇問道:“你戴的那顆藍色蒼石去哪兒了?”羽軒苦笑道:“那石早被我弄丟了!”雲升忙問:“丟了?你不會說笑吧!”羽軒道:“一塊破石而已,無須在意!”雲升道:“話說回來,未戴那塊蒼石,你氣色倒比先前好些!”羽軒質問道:“是嗎?”雲升道:“當然,我豈會誑你!”羽軒見天色漸暗,便道:“今兒我們先說到這裏,改日再談講羽魔軍之事!我現得收拾收拾,教頭差我今夜去巡城呢!”

羽軒辭了雲升,即去軍庫領取武器。此為羽軒首次巡城,但見他身穿輕甲,手執長弓,背跨箭袋,列隊往城內而去。

鶴營衛士主職為巡視城防與街市。夜巡編隊常五人為一組,共是四組。每組須來回沿著東街、西街、南街、北街巡至破曉。

且說眾衛士分派已定,羽軒被派至南街巡邏,南街主要為回鳳門、紅河溝、飛閣、清心廟、華羽宮一線。居者多為翼領、旗領官員。

此夜冷月如構,涼風颯颯。羽軒一行五人分波巡至華羽宮一帶時,忽見一黑影東張西覷,鬼鬼祟祟,欲潛進一座氣勢雄偉的府宅。

羽軒見狀頓生疑心,遂決定隨之一探究竟。不料當他欲動身之際,忽身傍走來一衛士,一把拉住他胳膊,提醒道:“統領有令,不得私闖府宅,何況此乃皓月府!”二人正說間,那黑影早已躍入牆內,羽軒忙道:“莫管他是與非,若那賊人鬧出人命,吾等該如何回去交差!”說言未絕,羽軒推開衛士,急趕上前躍入府牆。

羽軒才站穩腳跟,隻見那黑影已潛至羽昊寢室外,欲進屋行刺。不料幾名侍衛正好巡來,黑影見狀忙跑入石柱暗角去躲,袖中露出一把銀光閃閃的箭矢。待侍衛走後,黑影複向房門靠去,羽軒見之忙取出長弓,搭上弦,望其後心颼地一箭去,並大喝一聲道:“賊人!休走!”此箭雖未射中其要害,不想已驚動了一府上下,侍衛循聲紛紛趕來,將那黑影團團槍棒圍住。

羽昊正睡寢,聞屋外鬧出動靜,忙出門詢問,但見一黑衣人癱倒在地,血流不止。羽昊近前將其麵具摘下,卻見是自個兒部下,不由得怒道:“羽蒙,我待你不薄,你為何來取我性命?”羽蒙顫聲回道:“族長,我今日若不殺您,明日我家人便會身首異處!”羽昊質問道:“是何人背地掯勒你?你且說出來,我羽昊雖現無兵權,但左右仍有多名大將,況我兒羽鴻駐守北關,隻須千裏傳音,即可率軍回來支援!”羽蒙深感昊恩,泣曰:“族長,取您命者並非常人,恕蒙難以相告!”羽昊正憤恨之時,院內忽傳來一陣擲地聲響,侍衛見有人躲於山石之後,忙上前將其圍住。羽軒欲起身逃脫,卻被侍衛死死按在地上,不能挪動。

俄而侍衛將其押至羽昊身前,請示道:“族長,這兒還有一賊人,當如何處置?”羽昊細細一瞧,見此人乃是霧林所救之人,連忙問道:“羽軒,你緣何深夜闖我府宅,莫不成與他一夥?”羽軒忙解釋道:“族長,我乃奉羽統領之命夜巡,途經此地,見有一黑影鬼鬼祟祟,似欲行凶,這才誤闖貴府!今者若有冒犯,切乞恕罪!”

羽昊道:“你小子在鶴營待了些時日,倒規矩許多!此人身上這一箭可是拜你所賜?”羽軒爽道:“正是!”羽昊接著問道:“你可知卻才所傷之人為誰?”羽軒低首瞧了一瞧,驚道:“這不是上回在鶴營為我等宣告令旨之人麽?”羽昊道:“既識得,為何還要賜他一箭?”羽軒道:“今宵月黑,我與其相隔甚遠,無法看清真容!”羽昊斜睨羽蒙一眼,故意問羽軒道:“聽聞你百步射箭,萬無一失,今怎地未傷其要害,反留他一命!”羽軒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下不去手!”羽昊厲聲道:“身為羽族將士,切不可對敵手軟!此若是在戰場上,你小命早已嗚呼!”羽軒回道:“蒙將軍乃我族人,若連自個兒人皆誅,那同猛獸有甚分別!”

羽蒙聞言仰視羽軒道:“小兄弟,多謝您箭下留情!”言畢,又跪於羽昊身前,無奈自怨道:“族長,我有負於您!取您命者誠是不好惹,還望莫再追究此事!”羽昊忙令侍衛扶起羽蒙,並傳鶴神醫為其入室療傷。羽軒見羽昊對害己之人尚能如此寬洪,不覺頓生欽敬。

未幾,羽軒請求道:“族長,若無別事,可放我一走?”羽昊沉吟半晌道:“你走吧!”羽軒未走幾步,羽昊又囑咐道:“日後若有人取你性命,斷不可心慈手軟!”羽軒回首隻冷冷一笑,徑從正門離去。羽昊望著羽軒遠去身影,自思道:“取我性命之人為何?不是他又是誰?”

卻說東海水晶宮內,眾皆為望天犼心煩,惟一龍高臥於珊瑚海間,撫琴自娛,曲曲哀怨。你道他怎生模樣:

龍頭蛇身,目若星河,性情溫潤,尤好音律,乃東海大太子囚牛是也。

少時,睚眥聞聲趕來問道:“大哥,你所奏之曲為何如此幽怨?”囚牛一心撫奏,並未理會,睚眥又道:“我知你有心事!倘若我給你說一秘密,你可否替我在父王麵前美言幾句!”囚牛合眼不屑道:“你能有甚秘密,無非是想與那望天犼一較高下吧!”睚眥笑道:“知我者莫若大哥也!”囚牛道:“聽八弟說,此事父王心意已決,他那脾氣你還不知道,我又豈能說動!”睚眥近前一步道:“大哥,不瞞你說,我已打聽到雪音下落!”囚牛聞言似大夢驚醒,即起身問道:“雪音竟還活著?”睚眥嗬嗬道:“大哥,你先前怕是被她父母誆騙了,我聽聞她後日黃昏將要出嫁!”

囚牛聞言即將五弦琴投與睚眥,並道:“且待我歸來,定會替你向父王說情!”睚眥接過琴,故意激道:“大哥,醒醒兒罷,你倆種族有別,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囚牛聽罷,止步長籲道:“無論是生是死,今世我絕不會棄她而去!”睚眥道:“不!大哥,你還有父王與我們諸兄弟!一羽族尋常女子,至於令你如此癡迷?”囚牛道:“你不懂,有些人一旦錯失,萬水千山也尋不得!”睚眥勸道:“大哥,我雖不懂甚麽兒女情長,但我族素有遺訓,禁止與他族婚配!”囚牛痛心道:“我現僅想再見她一麵,你莫再勸我!”

睚眥見囚牛心意已決,無奈提醒道:“父王現已將宮門封鎖,鑰珠交付大姐看守,你若欲出海,惟取來鑰珠不可!”囚牛誠問道:“二弟,你可願陪我去借大姐鑰珠一用!”睚眥歎道:“還是算了吧,就她那脾氣,豈可容易借得!”囚牛道:“你既不願去,那我自個兒去!”

因老龍王一再強調,隻要囚牛願與雪音斷絕來往,便諸事應他。睚眥如此一想,能令敖潤動容者惟囚牛也,故欣然隨囚牛而去。

二人一路計議,決定令囚牛先以琴音引敖瑛出宮,睚眥再入室以假珠倒換真珠,事成於月泉相會。不知此去能否取得真珠,且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