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之路(大結局)
古城牆的箭樓上,刀客已經等候謝天慈多時。又是新的一天,晨陽如血,慢慢爬升,刀客竟然看得入了神。他在心中暗暗感慨:勝利總是要付出代價,甚至是血的代價。他打開雙手,掌心雖很粗糲,但卻也很幹淨。刀客將掌心捧到眼前,盯著,仿佛一定要從掌紋中看到一些帶血的痕跡。而謝天慈也在此刻拍了拍刀客的後背。
刀客轉過身,謝天慈將一份文件遞給他,說:“放下已經簽字同意,龍隱山和龍隱書院的整體開發儀式明天就會舉行。”
“顧衍忠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了。”刀客說,“需不需要......”
“不用管他了,”謝天慈打斷了刀客的話:“他隻掌握自己行賄受賄的情況,對於你所做的事情一概不知,留他一條活路吧。畢竟你就要成為企業老板了。”
刀客將文件收進了自己隨身帶著的公文包裏,又舉起公文包晃了晃,笑著問:“我看起來像老板嗎?”
謝天慈笑了。
“你知道,我可能不想當這個老板。”刀客感慨。
“但你也不能像一個影子一樣,永遠在水下呼吸。”謝天慈拍了拍刀客的肩膀:“你放心,新的旅遊公司將會有履曆清白的人來打理。而你和我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什麽時候走?”刀客問。
“明天。”
“最後一次見麵了。”
謝天慈點點頭。
“謝謝你當年收留了我。”刀客伸出了手。
“也謝謝你這麽多年為我做出的犧牲。”謝天慈握住了刀客的手。
城牆上,兩個人既像密友,也像商人。他們握了一陣,便各自分開,從箭樓的兩端下去了。
就在謝天慈和刀客做最後告別的同時,另一場告別也在龍隱山裏上演。阿信到龍隱書院來找尋放下,小學徒告訴阿信:“師傅不在書院,他到山裏麵冥想去了。”
阿信遂到龍隱山中,在一塊大石前找到了放下。
放下雖閉著眼,卻能覺出有人靠近。他沒有睜開眼,事實上,他在山裏不是冥想,而是避開龍隱書院的眾人,他覺得自己沒有臉去見他們。
阿信站了會兒,發現放下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隻得轉身要走,走了幾步,阿信又停下,輕聲說:“師傅,我要走了,離開祖國,開始新的生活。”
放下猛然睜開眼,凝視著阿信,半晌才說:“你要和誰一起走。”
阿信說:“和我的養父謝天慈一起。”
一瞬間,放下意識到謝天慈的深遠用意,巨大的苦水突然湧入了放下的喉嚨,卡得他說不出話來。
阿信以為放下難過,隻得深鞠一躬,道一聲保重,轉身下山去了。
阿信走後不久,放下也扶著樹幹下了山,沿著青石鋪的道路向前,身側是隱約野豬的哭嚎,伴隨著他一路。放下或許可以加快步伐,追上阿信。但追上後又要說什麽呢?
放下一路跌跌撞撞,來到出山的三岔路口。
究竟該去哪裏呢?
放下蹲在路邊,委屈的感覺將他淹沒。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當狹窄的樓道裏傳來那聲驚號:瓦斯爆炸了!他那會兒的情緒和今天也是一樣,如此的無力。
遠遠地,尖銳的警笛聲隨風傳來,一輛警車顯出它的輪廓,並最終停在了放下身邊。車窗搖下,是龔建和聶風遠。他們沒有說話,但放下知道他們要問什麽。放下拉開車門,坐到了警車後座。警車又呼嘯著駛回了重案組。
對於顧衍忠的審訊已經結束,他對謝天慈的指控全部為口供,沒有任何可以證明的書證和物證,因此,警方還不能對謝天慈采取任何強製措施。直到特警隊員們將顧衍忠成功護送到看守所關押後,陸冰心和肖揚才鬆一口氣。他們轉而對放下進行了詢問。
詢問沒有放在審訊室,而是選在了接待室內。肖揚和陸冰心進入接待室後,發現放下正靠牆站著。見到兩位警官,放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我有罪。”
肖揚和陸冰心對視一眼。肖揚平靜地說:“很高興,你能正視自己的過去。”
放下搖了搖頭:“在我得知真相後,我也猶豫過。”
肖揚接著道:“那麽既然你來了,那就請吧。”
放下便從那場致死阿信爺爺胡廣耕死亡的那起騙局說起,先向後說到了他和謝天慈的爭吵、逃亡及反目,又向前說到了他們兒時,在父親都去世後,相互結伴,帶著一群蝙蝠幫的不良少年做出的種種壞事。
放下說說停停,有些事情語焉不詳,大概是旁枝末節還沒回憶起來。陸冰心隻能以時間為軸,將放下和謝天慈兩人的過去和現在做大致的梳理。
肖揚在此刻插話進來:“我們已經對你所說的蝙蝠幫進行了調查,我們發現,在當時,你和謝天慈是蝙蝠幫的頭目。”
“他是蝙蝠幫的頭目,我隻是他身邊的從犯。”放下頓了頓:“詐騙胡光耕的時候,我也是從犯。”
肖揚低頭看了看蝙蝠幫曾經的馬仔畫的那兩幅肖像畫,又看了看放下。她懷疑放下在這件事情上的記憶有些混亂。
就在此時,陸冰心放下了筆,對肖揚說:“我明白為什麽阿信要一次次試圖闖入公安情報數據庫,以及提出要到檔案室裏查詢資料,他是要想查明自己爺爺胡廣耕真正的死因。”
肖揚點點頭,問謝天慈:“那麽,阿信知道你和謝天慈當年做過的事情了嗎?”
放下痛苦地搖搖頭:“即便我能麵對法律,我也難以麵對阿信,是我和謝天慈毀掉了他的童年。”
肖揚歎口氣:“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一個法律常識,你和謝天慈當年的所作所為,已經……”
肖揚的話沒說完,便被放下搶白了過去:“已經過了追溯時效,這個我知道。”
陸冰心接著說:“而你想必也和謝天慈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你不會同意龍隱書院進行旅遊開發。”
放下點點頭:“我是和他有一個協議,我以為這個協議能夠將所有的罪惡再次埋葬在深處,不僅對我,對書院,也對阿信有好處。隻不過,我沒想到,這個協議會將心中更大的魔鬼釋放出來。”
“什麽樣的魔鬼?能夠讓你不惜自己的名譽,而去直麵和對抗?”陸冰心問。
放下咬了咬牙根,憤恨地說:“信仰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即便是一丁點的妥協,都會造成信仰的崩塌。而這種崩塌卻來的比我預想的要快許多,因為我剛得知,謝天慈要把阿信帶出國永久定居。我不能接受阿信每天和這個殺死爺爺的仇人生活在一起。”
放下的話音剛落,肖揚和陸冰心就站了起來,他們齊問:“謝天慈要出境?”
放下點頭:“他今天就要和阿信一起離開國內,前往厄瓜多爾。”
肖揚立即起身,撥打指揮中心的電話,請求查詢今日出境航班信息。陸冰心招呼龔建和聶風遠,要他們一起趕赴機場進行攔截。
看著重案組立刻進入備戰狀態,放下對著陸冰心高聲道:“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去機場攔截謝天慈!”
就在重案組審訊放下的同時,謝天慈和阿信將行李放在出租車的後備箱,然後一道坐進後排。車子啟動,慢慢匯入古城主幹道來來往往的車流中。
在一處紅綠燈前,車子停下,謝天慈指著古老的魁星樓對阿信說:“看一看窗外吧,以後這便是故鄉了。”
阿信沒有說話,隻是將塞上耳塞,閉上了眼。謝天慈心中略一感傷,車子啟動,謝天慈也閉上了眼。
疾馳了一個小時,謝天慈和阿信到達機場。臨近春節,候機樓旅客熙熙攘攘,工作人員各司其職,一派安詳氛圍。謝天慈觀察會兒,確信沒有盯梢,便和阿信一起到了海關邊檢。工作人員檢查過阿信的證件後,卡章通過。謝天慈也將自己的護照交給了海關。
工作人員同樣確認無誤,舉起了章,一名警察卻疾步過來,對工作人員耳語。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對謝天慈說:“對不起,你被限製出境。”說著,將身份證和護照遞了回來。
謝天慈愣在那裏。阿信回頭看著養父,也愣在那裏。隨後,阿信喊了聲:“師傅,你怎麽來了。”謝天慈轉身,看到放下站在距離自己十米開外的地方。謝天慈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哼笑道:“你又來了。”
阿信也從安檢口退了回來,站在謝天慈和放下中間,不知所措。
放下的麵色悲哀,卻很堅決。謝天慈則一臉徹悟,謝天慈問放下:“反悔了?”
放下點頭。
“何必呢?”
“正義和邪惡不能混淆。”
謝天慈又打量了放下幾秒,確定已無回轉餘地,便攤開手,轉向阿信:“還是我來告訴你吧。在我和放下年少輕狂時,我們天天混跡街頭,無惡不作,其中就包括騙了你爺爺胡廣耕5000元錢,讓他氣的一命嗚呼……”說完這一切,謝天慈深深地吐了口氣,又理了理了大衣,看向放下。
阿信的喉嚨則動了動,先看看謝天慈,又看看放下,然後用盡力氣喊道:“不!不!不!不!”一聲接一聲的尖叫讓整個機場瞬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到這三個人身上。謝天慈在此時看到正圍攏過來重案組成員。謝天慈突然伸出手,揮了揮,不知哪裏就有人突然尖叫:“失火了!失火了!”
正在排隊安檢的一名旅行團遊客的拉杆箱裏突然冒出黑煙。旅行團員炸開了鍋,互相推搡,向外逃出。這一個小團體的慌亂帶動了更大範圍的慌亂。重案組的隊員們掙紮著,向謝天慈的方向靠近。而謝天慈則低下身,從隨身包裏掏出一件衣服披上,又戴上了一頂旅行團樣式的帽子,很快消失在四散的人群中。
(三十四) 塵埃落定
龍隱山暨龍隱書院旅遊開發項目的簽字儀式將在上午十點舉行,各路嘉賓,各位老板都已到場,現場的一派熱鬧景象,攪亂了書院日常的寧靜。
距離儀式還有二十分鍾,刀客一個人坐在放下的書房內,麵對鏡子中的自己,屏住呼吸,開始從下顎處的皮膚揭開一個小口子,慢慢向上,越撕越大。一些毛細血管隨即掙裂,鮮血滲了出來。刀客沒有在意,繼續向上撕開。厚厚的嘴唇變成了薄薄兩片,高高的鼻梁變成了胡亂堆砌的土丘,濃密的眉毛也被帶走,留下雜蕪的兩抹。
終於將這幅覆在自己臉上多年的偽裝揭去,刀客試著去笑,但拉伸的肌肉如針紮般痛,刀客不管,大聲笑了一陣,然後用酒精棉球將裂口消毒,對鏡子中的自己輕聲問候:“你好,汪正義。”
還剩下十分鍾時,電話響了,刀客按下接通鍵:“我是汪正義,你是?”
“我是謝天慈,救我!”
熟悉的聲音,刀客心裏一沉,目光瞟向剛剛揭下的那副麵具,沉一口氣,說:“到龍隱山後山等我。”
掛了電話,刀客脫去西裝革履,換上便裝,將那把短刀藏在袖內,出了龍隱書院,背對著儀式大典現場疾步走遠。
謝天慈從候機廳逃出後,駕駛了一輛早已準備在停車場的轎車,向古城方向疾馳。指揮隨即對轎車行駛軌跡進行跟蹤,集中發布到沿路各巡警隊、交警隊、刑警隊和派出所,一張抓捕大網隨即布下。
謝天慈若想逃離,就必須借助刀客這個B計劃。但謝天慈首先要做的,就是到龍隱山和刀客接上頭。再由刀客將其護送到邊境去。為此,刀客已經詳細規劃了B計劃的逃亡路線。
得知真相的阿信,則自顧自地跑出了機場候機廳。他跑啊跑,好像奔跑才能讓他冷靜。一架架飛機從他的頭頂掠過,拉伸,直入雲霄;一輛輛汽車從他的身邊掠過,加速,駛上高速。還有那些團聚的,離別的人們,都成了他視野中模糊的一片。阿信終於跑不動了,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一輛出租車停在他身邊,司機搖下車窗:“去哪?趕時間嗎?”阿信抬頭瞅著司機,咽了口氣,說:“走,龍隱書院!”
重案組一心四人,也在指揮中心的調度下,向龍隱山疾馳。他們分成了兩撥,肖揚和陸冰心駕駛一輛警車行駛在前方,龔建和聶風遠駕駛另一輛警車跟在後麵。放下也在第二輛警車上。除了對講機的各種嘈雜,車裏沒有人說話,但龔建和聶風遠都能感受到放下此刻內心的虛無與落寞。
臨近龍隱山時,放下突然說:“他沒有出現在簽字儀式上。”
“誰?”龔建問。
“那個接替華億公司,來負責書院旅遊開發的繼任者。”放下將手機遞給了龔建,上麵是關於簽字儀式的現場直播。
聶風遠通過對講機,將這個情況通報給了前車。
“他去保護謝天慈去了。”陸冰心答道,然後握緊方向盤,將油門踩到了底。
刀客潛伏在龍隱後山的林子中,靜靜地觀察下麵道路的情況。道路邊上,一輛越野車停在那裏,車裏各種證件、易容道具,食物藥品一應俱全。這些都是為謝天慈準備的。
二十分鍾後,一輛轎車遠遠停下,駕駛座上下來一個人。刀客舉起望遠鏡,看到是謝天慈。刀客將視線放遠,兩輛警車正從山下蜿蜒而上,距離五分鍾的車程。刀客躍下公路,將越野車鑰匙扔給謝天慈。謝天慈接住鑰匙,隻說了四個字:“謝謝!保重!”說完,便駕駛越野車繼續逃離。刀客則坐進謝天慈原本駕駛的轎車,調轉車頭,向兩輛警車駛來的方向加速衝去。
兩輛警車到了山隘時,龔建和聶風遠駕駛著車輛向前山駛去,而肖揚和陸冰心駕駛著車輛繞後山而來。他們希望能夠將謝天慈前後包抄。但肖揚和陸冰心的車輛剛轉過一個彎,就看到謝天慈的那輛轎車掉頭迎麵衝撞過來。
就在兩車即將碰撞的那一瞬,兩位司機都猛打方向,車身都橫了過來。肖揚和陸冰心的警車後輪已經騰空。他們剛控製住車子的平衡,便看到一個男人從轎車駕駛座翻滾而下,鑽進了路邊的密林當中。陸冰心也急忙下車,跟隨那個逃竄的背影,追了出去。肖揚則緊跟在陸冰心的身後。
山林莽莽,難以前行。但憑著被追擊者開出的道路,陸冰心還是能辨認前進的方向。又走了一陣,陸冰心的耳朵隻有了風聲,卻沒有了腳步聲,身後,肖揚也不見了蹤影。陸冰心一瞬間脊背發涼,他知道自己冒進了。他剛端起槍,一個黑影就從樹上飛下。刀客將陸冰心死死地壓在身下,那把熟悉的刀刃又一次頂住了他的喉管。
“是你。”陸冰心說。
“是我。”刀客說:“這次我不會客氣了。”
“放下刀!”肖揚舉起槍,出現在兩人後方。
刀客抬起頭,笑了,臉上的毛細血管又在向外滲血,甚是恐怖。刀客說:“我的刀比你的槍快。”話音未落,另一把匕首就從左手飛出,刀鋒和槍口相撞,手槍被打飛很遠。肖揚回身去撿槍。而刀客則要趁此機會結束陸冰心的生命。
一聲巨吼,讓刀客出現片刻遲疑。剛一抬頭,一頭巨星野豬就狂奔而下。陸冰心被一陣蠻力卷翻,而身上的刀客則被撞飛很遠。
陸冰心撐起身子,看到這頭巨大的公野豬蹬紅著眼,死死盯著從地上掙紮爬起的刀客。而下一秒,野豬和刀客便死纏在了一起。血肉和皮毛紛飛,間或也有帶血的刀影。但隨著時間流逝,刀客的臉就開始變形,肉體也在解體。肖揚轉到陸冰心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全身顫抖。
隨著喉管被咬斷後的嘶嘶聲,刀客不再掙紮,他已經變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野豬蹣跚著往後退了幾步,定住,回頭看了眼陸冰心和肖揚,然後沿著山脊,踉踉蹌蹌卻昂首挺胸地離開了。
對講機響了,是龔建在呼叫:“你們怎麽樣了。”
陸冰心按住通話鍵,咽了口唾沫,說:“殺手已經斃命。”
再回頭看肖揚,她還在那裏瑟瑟發抖。陸冰心將肖揚擁在懷裏,輕聲說:“結束了,結束了!”
謝天慈開著越野車從後山繞到了前山,一路向下,卻在山口停了下來。他看見阿信迎麵走了來。鬼使神差的,謝天慈踩了刹車。
阿信站到越野車頭,兩人駐足凝視。龔建和聶風遠也在此時呼嘯趕到。他們下車,端著槍,對準了車內的謝天慈。謝天慈對阿信吼道:“我可以隨時開車把你壓死。”
阿信也吼道:“來啊,你不是要幫我終結那些不幸嘛?那就來壓死我啊。”
謝天慈掛著空擋,將油門踩得轟轟作響。
放下此時也從龔建的車上下來,走到越野車的一側。他質問謝天慈:“為什麽把阿信帶走?”
謝天慈瞥了一眼阿信,說:“不為什麽。總有些感情在作祟。”
“我不是一個玩具,被你們玩來玩去!”阿信向兩個成年人吼道。
放下說“我會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和他都會。”放下指著謝天慈。
“你以為你是誰?”謝天慈大聲嘲笑:“你以為你是誤入歧途的那個?你以為你是這全部罪惡的從犯?”謝天慈的目光冷峻:“你不會還以為蝙蝠幫的老大是我吧?”
放下愣在那裏,驚愕到無法說話。
謝天慈冷冷地說:“是你帶這我到陰森的井下去捕捉蝙蝠;是你帶領著一群孩子成了蝙蝠幫;又是你謀劃了那場掉包騙局,把阿信的爺爺氣死;還是你,帶著我負罪潛逃,當我提出要投案自首時,你卻對我動了殺機,要不是你失了手,我也不會將你打暈,然後逃回平遠古城。”
“你說的不是真的。”放下靠在山崖壁上:“你沒有證據!”
謝天慈哼笑道:“難道你有證據來反駁我所說的一切嗎?”
放下咽在那兒,不能說話。
一種悲哀的神色掠過謝天慈的麵部:“你隻是想當然的認為你自己是從犯,因此才會為自己找那些理由,包括把那些記憶中模糊的部分修剪成你希望的樣子……”
山風伴著警笛的呼嘯聲出來,肖揚和陸冰心駕車趕了過來。隻看一眼這兩名刑警,謝天慈便猜測到了刀客的命運。謝天慈還未感慨,放下就大聲質問肖揚:“你們對蝙蝠幫有過調查,你告訴我,到底誰才是頭目?而誰又是從犯?”
肖揚愣了一下,指著謝天慈,說:“他是從犯。”肖揚又指了指放下說:“你才是主犯。”
放下還是拚命搖頭,表示不相信。
肖揚說:“已經有曾經蝙蝠幫的手下做過辨認了,你的確是他們的頭目。”
放下靠在崖壁上,手裏拽著一截暴露在外的樹根,不住地搖頭,嘴裏念叨著:“不!不!”沒有人可以體會到他心中正經曆著多大的幻滅。放下最後悲號一聲,那截樹根也掀起了泥土和碎石,撲簌落下。在眾人的驚呼中,一塊巨石從上滾落,劈頭砸下,放下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謝天慈被帶回到重案組,他以為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指認他。沒想到阿信卻將湯寶在暗網上保存的華億公司涉嫌謀殺、洗錢、非法經營等一係列犯罪證據交給了陸冰心。再加上已經及隨後落網的顧衍忠、川七等人的證人證言,謝天慈很快被檢察院公訴到了法院,檢察官給出的量刑建議是死刑。
在看守所關押期間,阿信給謝天慈寄過去些衣物,卻沒留下隻言片語。之後,阿信便北上,應聘了一家科技公司,當了一名普通的程序員,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由於龍隱山旅遊開發項目中的暗箱操作被媒體曝光,這個項目宣告終止。一位新院長接替了放下空出的位置。據說小學徒說:新院長很喜歡山裏的各種動物。那頭野豬也重新出現在書院廟外,吃倒在石砵裏的剩菜飯。
首犯抓獲後,重案組將涉案貪官的線索上報給監察部門,將他們列為海外追逃的對象。完成這一切後,肖揚在重案組掛職的日子也即將結束。
臨走前一天,她約陸冰心一同攀上古城,沐浴著朝陽,繞著城牆又跑了一圈。當兩人在正門樓上方停下,肖揚遠眺龍隱山,說:“我真有點喜歡上這座古城了。”
陸冰心笑著說:“有沒有想過留下?”
肖揚卻說:“有沒有想過去北京工作?”
兩人都笑了。
陸冰心說:“這是我的故鄉。”
“我也想念我的故鄉了,想念那西北廣袤的大草原了。”肖揚問陸冰心:“六月份,我們一起請個公休,我帶你到家鄉去看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怎麽樣?”
“好啊!”陸冰心沒加思索地答道。
太陽越過了城樓上方,琉璃瓦泛起了金光,折射到肖揚和陸冰心的臉上。兩人微笑著,一同眺望遠方,看陽光普照大地,如此溫暖,如此燦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