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無處逢生

酒吧裏,杜成鯤放下了電話,看樣子,依然沒能找到杜少鵬的下落,他隨手拿起一個酒杯朝吧台外摔到地上,啪嗒作響,嚇了眾人一跳。

黑貓停下了腳步,身後柳紅舟快步走了進來,撞了黑貓一下,走到杜成鯤麵前:“杜哥,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杜成鯤急躁地大手一揮:“現在我什麽事都不想管,先把阿鵬找到,黑貓,你小子馬上給我找到那女人,查清楚今天下午阿鵬到底是怎麽了。”

黑貓二話不說馬上就走,柳紅舟急了:“杜哥!”

她趕緊將自己的手機開了,點了點,遞到了杜成鯤麵前,杜成鯤原本想把手機推開,看到是小舟與杜少的聊天記錄,原本抓著小舟的手想甩開的,反而拉近了,湊上前去看清楚了,變了臉色,一下把手機搶了過去,再看了看,喝了一聲:“黑貓,你給我回來!”

黑貓正要推門,聽杜成鯤一叫,停下來,轉過身走向吧台:“還有什麽吩咐,杜哥?”

“你今天下午幹完活後,沒跟阿鵬碰麵嗎?”

黑貓看了小舟一眼,看她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察覺到不對勁,停下了腳步,與從吧台後麵走出來的杜哥保持著距離。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跟杜少是分開幹活的,他去了301,我去了302,等我幹完活出來後,去301找人,但杜少沒應我開門,我想辦法找管理處的人開門進了301,發現不見了杜少的蹤跡,才懷疑他出事了,這事我都馬上告訴你了。”

“你確定,你幹完活後真沒見著阿鵬?”

“杜哥,我真的確定,不然我不會怕杜少出事馬上就找你了。”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呢?”杜哥說著,舉起手機,將杜少鵬發給柳紅舟的微信,展示給黑貓看。

豆子也好奇地站了起來,走到柳紅泥舟身邊:“小舟姐這是怎麽回事?”

黑貓看清楚了杜少的微信,臉色發白:“這……”“這裏,阿鵬跟小舟說得清清楚楚,說是去找你攤牌了,這事你怎麽沒跟我說?”杜成鯤眼裏冒火,卻壓抑著自己的衝動,問。

“這,不是,杜哥,這信息,不是……”黑貓冒著冷汗,也解釋不清楚杜少鵬怎麽會發這種微信給柳紅舟,他隻能看著小舟,憤怒,咬牙,腦海裏極力想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你要說這信息不是真的?還是要狡辯這不是阿鵬發的?”杜成鯤終於忍耐不下去,一下爆發了,一把抄起了吧台邊的棒球棍,朝黑貓砸了過去:“是不是阿鵬跟你見麵後,你他娘的把他給傷了?說,你把阿鵬藏哪兒去了?”

黑貓敏捷地躲著,酒吧裏的玻璃台幾瞬間被杜哥砸碎了不少。

“杜哥,你先冷靜聽我解釋!”

“他娘的一個下午給我裝犢子,誰要聽你解釋?豆子,上,把這家夥給我逮住了,我要扒了他的皮。”

杜成鯤與豆子一人一邊圍上去,黑貓摔在了地上,伸腿,胡亂踢向湊上來的兩人,雙腿卻挨了杜成鯤的棒球棍幾下,痛得大叫,同時往門口爬去,最終在杜哥追上來之前,推門衝了出去,他跌跌撞撞地跑著,快速鑽進了自己的車裏,發動車子,趕緊開走了。

杜成鯤看著離開的車子,罵罵咧咧地,把棒球棍扔到了一邊,鑽進了車子裏,後麵豆子追了上來,也鑽進了車裏,他開著車在車流中追著黑貓的車子,但不大一會兒便追丟了,杜成鯤在車裏破口大罵。

“王八蛋!黑貓你這個王八蛋!”

“杜哥,怎麽回事?怎麽忽然跟黑貓杠上了咧?杜少失蹤,跟黑貓有關?”還沒弄清楚的豆子依然不解。

杜成鯤沒回答,把車開到一邊停下來,拿出手機撥通了黑貓的電話。

“他媽的黑貓,這事沒完。阿鵬如果沒有毫發無損地回來,我就發動黑道灰道的勢力滅了你,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你那貓路鼠道,幾斤幾兩我不知道?不出一晚上我就能揪你出來,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豆子看著杜哥,愕然:“真跟黑貓有關係?”

杜哥繼續撥著電話:“李叔啊,我想找你幫個忙!……哎,就阿鵬那樁子事!……對,你們要見著了黑貓,他娘的給我立馬拿下他……別客氣,往死裏揍,給我留一口氣就成!”

豆子看著杜哥,震驚,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而逃脫了的黑貓,這個時候停下了車子,使勁出拳在方向盤砸了幾下:“媽的,媽的!”

杜少鵬這個家夥,好死不死,偏偏在失蹤之前,發了那樣的信息給柳紅舟,背著他勾引他的女人這筆賬就算了,現在卻導致了杜成鯤對自己的猜忌,怎麽辦?

杜少鵬那小子真是欠揍。

黑貓冷靜下來。眼下,自己該怎麽辦?

家是不能回了,按照杜成鯤的尿性,絕對派人到家裏蹲點了,自己別的住處,有豆子那家夥在,估計也很快找上門來,要去哪裏呢?

在車裏過一晚,明天馬上去找那什麽林嫂把事情弄清楚,解開誤會,才能讓杜成鯤相信自己。

黑貓打定了主意,把頭靠在座位後背向後仰,同時閉上了眼睛,手順便就插進了口袋,臉色一怔,睜開眼睛,把手伸出來,掏出了一串鑰匙。

那是,今天下午,杜少鵬遞給他的,東雅公寓302的鑰匙。

黑貓看了看那串鑰匙,好一會兒,才把它揣進了口袋裏,而後發動車子。

既然老窩哪個都回不了,就回東雅公寓借宿一晚吧!杜成鯤他們總不會想回已經轉移了偷拍視頻的公寓吧?

這麽想著的黑貓,吹著口哨,很快到了東雅公寓樓下,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下車,朝公寓大門走了過去。

就在黑貓走進電梯的當兒,東雅公寓302裏,宗穀華正把杜少的屍體拖進了衛生間,放進了浴缸。

她用酒精將杜少屍體的拳頭,指甲下的手指逐個清理幹淨,而後俯身,正打算去脫杜少的衣物,卻聽到了外麵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宗穀華一愣,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將燈關了,躡手躡腳地走出了衛生間,朝起居室外望出去。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了,白天是在琳琳的公寓,現在自己在302公寓,還會遇上不速之客,難道說,是劉燕予認識的什麽人嗎?

等宗穀華看到外麵的燈亮了起來,看清楚來人是誰後,倒抽了一口冷氣,偷偷退進了衛生間!

又是那個黑貓。

為什麽他又回來了?他怎麽會有302的鑰匙?他來這裏幹什麽?難道,是懷疑杜少的屍體轉移到這裏來了嗎?

宗穀華摸黑把地上的東西全收進了行李箱裏,塞進了盥洗池旁邊,然後把塑膠薄膜卷起,裹住了屍體,將屍體拉到有浴簾擋著的浴缸那邊。

她把沒來得及收的工具全塞到了浴缸這邊,回頭看看衣簍裏的髒衣服,自己也蹲進了浴缸,皺著眉頭屏住呼吸,抱住了屍體,將浴簾再拉寬一點盡可能遮擋更大的麵積,最後將髒衣服全倒出來,覆蓋住了屍體和自己。

黑暗中,宗穀華渾身汗毛豎起,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屋子裏的動靜。

就在宗穀華藏起來不久後,腳步聲朝衛生間這邊過來了,燈啪地一聲就亮了。

宗穀華閉了閉眼睛,大氣都不敢出。

黑貓走進來擰開了盥洗池的水龍頭,是在洗手洗臉吧。

浴缸裏,半弓著身子的宗穀華藏在衣服堆裏,從縫裏露出半個眼睛盯著外麵的光線,聽著嘩嘩的水聲,咽了口唾沫黑貓走到了馬桶那邊,背對著宗穀華小解。

宗穀華聽著嘩嘩的聲音,大氣不敢出,額頭有大顆汗滑落。

黑貓按下衝水鍵,轉身,走到盥洗池邊的時候,伸手將浴簾一拉。

宗穀華猛地閉上了眼睛。

黑貓看了一眼浴缸裏的髒衣服,發現沒什麽異常,拉上了浴簾,站回盥洗池邊,洗手,而後關了燈,離開了。

宗穀華鬆了口氣,渾身癱軟,好一會兒,才從浴缸裏出來,將衣服全覆蓋在屍體上麵,暗中猶豫了片刻,宗穀華摸到了衛生間的氣窗那裏,輕輕推上去,從窗口望出去,再望下去,用目光丈量著從窗口到一樓地麵的高度。

一樓到三樓的高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或許,自己可以憑借帶來的繩索,從氣窗攀爬下去?

說幹就幹。

宗穀華將行李箱輕輕拉了出來,放到地麵,然後打開,從裏麵找出了繩索,全部鬆開後,綁在了自己腰部,而後一頭係在了馬桶水箱上,自己則爬出了氣窗,剛要往下爬的時候,她想到了什麽,忽然停了下來。

如果,她就這麽逃走的話,黑貓遲早會發現藏在浴缸的屍體的。

如果調查杜少的死,很快就會調查到他們去過301,或許,也會聯係到林嫂身上,一聯係到林嫂,那自己肯定也會被查到,那個時候,海拉的母親,自己,就不僅僅是過失殺人的罪了,還有藏屍,隱瞞真相,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自己想要保護琳琳名聲的目的,豈不是半途而廢了嗎?

真要留下屍體不管嗎?

宗穀華猶豫了片刻。

如果,一樓到三樓的高度自己可以爬下去的話,把屍體用繩子放下去,或許也能辦到吧?

宗穀華將行李箱放回原位,將屍體拖了出來,把繩索套在了屍體的腰部,另一頭一圈圈套在馬桶水箱上作為固定點,而後,將屍體拖出了氣窗,一點一點地鬆開繩索將屍體往下送了下去,事情看起來很順利,宗穀華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套在馬桶水箱的繩索鬆動了一下,隨著再一繃,迅速鬆散開來,固定點沒了,宗穀華沒提防,屍體猛地直接摔了下去,拽著宗穀華撞在了窗台上,心口一疼,手一鬆——撲通,窗外響起了重物墜地的聲音,宗穀華大驚,剛要探出頭去,卻又縮了回來,隻敢悄悄探出眼睛往下張望。

宗穀華看到了一樓花壇裏,躺著一個黑乎乎的物體——那自然是剛從302氣窗摔下來的杜少屍體。

宗穀華欲哭無淚,捂著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蹲下去,懊悔,片刻後,不得不偷偷地藏回原來的那堆髒衣服當中,祈禱在黑貓走後,自己離開去收拾現場之前,沒有人發現摔下去的屍體。

時間,過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