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審訊室。
“還不說?”
卷毛抬頭看了眼手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女人開口:“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還讓我說什麽?”
封崢 :“為什麽要拐賣嬰兒?”
“那個……叫張旭說給我一筆錢,讓我幫個忙,我開始不知道的。”女人看向封崢,“誰不想白賺錢呢?”
卷毛擰眉,揚高聲音:“那就幹這種缺德事?”
“怎麽缺德了?人家親生兒子自己願意賣!管什麽閑事?”女人嗤之以鼻。
“你!”卷毛抬起手指,怒氣上揚。
封崢揚揚手,風輕雲淡:“別給我扯別的,他為什麽找你?”
女人挪開視線,眨眨眼:“他……我哪裏知道為啥找我?就說我家地方好,方便他自己唄!警官,這話你們應該問他。”
“你在加油站為什麽一直不走?”女人還未開口,封崢繼續:“你順路搭的女人要去哪裏?為什麽在賓館就上車了?你還帶著一個拐賣女孩和她一起走?不怕被發現嗎?”
他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女人怔了一下:“……警官,你這麽多問題我回答哪個?”
“一個、一個回答。”封崢寒眸盯緊她,一動不動。
感受對麵犀利的眼神和強硬的氣勢,女人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說啊!快點!”封崢倚在椅背上,“磨蹭什麽呢?!”
“我……”
“刺啦——”封崢一腳踢在了桌子上,發出刺耳的地麵摩擦聲。
女人嚇了一跳,身體哆嗦了一下:“那、那個……”
封崢抬起小腿,又踢了一腳,這次卷毛也側目看過來,他冷毅的麵上怒氣壓抑,兩隻眸子仿佛放出冰刀,下一秒就要揮拳而上。
卷毛心裏一顫,許久沒有見過這般的封頭兒了。
“你他媽倒是說啊!不是挺能說的?話那麽多!該說的你倒是說啊!那女人是誰?你帶她去哪?”封崢直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話!!”
女人尖叫一聲,往後躲了去,徹底被嚇到了,不是說警察態度都很好的嗎?
女人聲音顫抖:“我……我也、不知道……”
“你他媽大點聲!”封崢謔的起身,兩隻手拍在審訊桌上,上身支在女人上麵。
女人縮著脖子看向他,頭頂的白熾燈光打下來,他滿臉陰暗戾氣。
“是、是他們讓我帶走的……我真的真不認識……”
“誰讓你帶走的?”封崢壓下頭,一隻手搭在女人的椅背上,“是誰?”
女人顫抖了一下,略帶哭腔:“是……張旭、張旭的一個電話……”
卷毛看向封崢,麵上一凝。
封崢抬起身冷哼一聲:“第一次進局子吧?沒聽過我外號叫瘋子是不是?”
女人縮在椅子上,抽泣著。
“不對,你們混Y省這一片的人販子,哪個沒聽過我封崢的名號?”封崢提著褲子又坐回椅子,“我瘋起來,管你男人女人。”
審訊室外,劉召霆收斂怒氣,緊盯著裏麵,柯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轉眼旁邊的宋朝夕。
“說說這個張旭吧。為了家裏老母賣了自己的孩子?”封崢冷靜下來,輕聲細語地詢問。
“嗯……”
“嗯?真當我傻啊?不是第一次吧他!”封崢又突然揚高聲音,“他除了賣孩子,還有什麽其他喜好?”
“不、不……”
“不什麽不!”封崢的高音貝繼續,“好好說!”
女人氣音顫抖,咽了一口唾沫:“他……吸毒。”
審訊室外,劉召霆提起一口氣。
封崢斂了眉眼,站起身,慢步走到女人身後,兩手撐在椅背上。
女人低著頭,下意識地縮緊肩膀。
“多謝配合。”
封崢話罷,朝著卷毛揚了一下頭,兩人直接走了出去。
審訊室門打開,封崢和劉召霆對視一眼。
劉召霆對著封崢說:“控製情緒。”說完轉身離開。
封崢朝著宋朝夕仰頭,宋朝夕拿著審訊資料走過來。
“這個張旭這兩天有毒癮反應嗎?”話對著卷毛問的。
卷毛沉著臉搖頭:“我去安排尿檢。”
“好。”封崢說完後,又看向宋朝夕,“先審第一輪,你知道怎麽來。”
宋朝夕頜首:“知道。”
“你和我走。”封崢瞥了眼柯仁,說完就往外邊走。
“哈?”柯仁一愣,看看宋朝夕一臉無能為力的模樣,隻好認命跟上。
封崢走在前,心情莫名的好。
“瘋頭,咱們幹嘛去?”
“補覺。”
折騰一晚上終於問出來點東西,他可得歇一歇,後背的傷鑽著疼。
*
南縣日漸回暖,下午的天氣甚好。
阿晨走出胡記米線的門口,恰好看到張芷栩騎著電瓶車經過。
張芷栩扭頭看他一眼,便又麵無表情的轉了回去。
阿晨翻了個白眼,滿臉晦氣,扭身就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張芷栩透過小電瓶的後視鏡見著阿晨的反應,斂了眉目,她轉動車把,把小電瓶一個甩尾轉彎,硬生生地騎出摩托車的架勢。
小巷子裏,阿晨站在兩個趾高氣揚的男子麵前,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言。
小電瓶車的喇叭聲,使得三人聞聲看過來,一時間打破氣氛。
張芷栩停下車,解開脖子間的製服扣子,又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可以借個火嗎?”
兩個小混混登時皺起眉,仰著脖子就要走過來。
“別動,有就扔過來,沒有……”張芷栩笑笑,“我去找老刀問問。”
兩個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表示不認識這女人,準備繼續走過來。
“或者我先給他打個電話?”
“呦嗬!膽子不小啊,還敢給我們刀哥打電話?”一個混子嗤笑,“也不打聽打聽……”
那男人話說著,手就要伸過來。
一旁站著的阿晨神情頓時一緊。
張芷栩迅速一隻手捏住他的手腕,男子吃痛,準備另一隻手打過來,她抬起右腿踢中下身要害。
“哎呦!”男人驚叫一聲,神情痛苦地像同伴求救。
“把電話打給老刀。”張芷栩朝著另外一人命令。
男子左右看看,掏出手機打了出去,電話接通,電話那頭不耐煩:“什麽事?”
“那個……”
“老刀!”張芷栩出聲,“這有你兩條不聽話的狗,是我替你教訓還是你自己來?”
“呦嗬!栩姐呀~”老刀笑道,“讓人自己給滾回來,哪用您動手呢?”
“行,下次讓他們長長眼。”張芷栩笑著鬆開手。
“趕緊給我滾回來!”老刀說完,掛斷電話。
看著跑走的兩人,阿晨回頭看向張芷栩,眼神複雜。
張芷栩點燃一根煙,才抬頭看向被她堵住的男孩。
阿晨眼神裏的不待見顯而易見,她想笑:“你幹嘛這麽不待見我?”
“你離封警官遠點。”
“喲,管這麽寬?”張芷栩嗤笑,“我今天可是救了你,對救命恩人就這個態度?”
阿晨瞥她:“你這叫多管閑事。”
“行,那我把這事告訴你家封警官。”張芷栩彈彈煙灰,“讓他來多管閑事。”
“你不許說!”阿晨拔高了嗓音,瞪著她。
張芷栩掐了半截煙,冷著嗓音:“那你就讓他省點心。”
阿晨眼神瞪得更狠!
張芷栩聳肩,想到一件事,扭頭看他:“你們封警官父親去世了?”
阿晨皺眉:“我不知道。”
她盯著他,把煙頭往他身上彈。
“我真的不知道!”他躲開,怒氣,“他從來不說家裏的事!”
她點頭表示信了,阿晨不解:“你為什麽非得盯著他?他也撞死你爹媽了?”
“沒有,但他嫉惡如仇。”張芷栩笑笑,“你恨他嗎?”
“我活這麽大,就兩個人對我好,一個是我奶奶,一個是他。”
真好。
這是張芷栩第一反應,隨後她又點了支煙,吞吐兩下,重複:“真好,還有人對你好。”
而我,這世間再也沒有對我好的人了。
阿晨聞言緩了神色:“你是壞人?怕封警官抓了你?”
“反正不是好人”,張芷栩叼著煙,“好好賺錢,孝敬你奶奶,順便……給封崢買件衣服穿。”
完全不顧留在原地的阿晨,張芷栩拐出小巷子,悠哉悠哉地騎著小電瓶。
*
按摩館,昏黃與深紅的燈光搖晃著。
老刀收了電話,揚起訕笑:“封警官,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封崢眼睛盯著他手裏的手機,彈了彈手裏的煙灰,沒說話。
下一秒,他伸手按熄煙頭:“張芷栩……和你怎麽認識的?”
老刀有點懵,怎麽說變就變呢?
“啊?咱不是在聊……”
“怎麽?你要明目張膽的告訴我你販毒?”封崢盯緊他,似笑非笑。
老刀神情一滯:“……封警官別開玩笑了,我就一個開按摩館的,偶爾收收小錢,毒品那東西咱們可沾不得。”
“我沒說你沾,就是你這兒兄弟多,認識的人多,萬一……看到別人沾了呢?”
“怎麽可能……”
“既然你不想聊這個,那還是聊聊張芷栩。”封崢這才笑笑。
一邊的柯仁,一臉懵逼。
瘋頭怎麽總是出其不意,想起一出是一出啊?讓人摸不著頭腦。
坐著的老刀扯扯嘴角,有火發不出,隻好暗自咬牙!
張芷栩讓他深刻體會到人不可貌相的存在,這個說過兩不相欠的女人,不僅頻繁來找他,更是不斷給他找麻煩!
要是有的選擇的話,他一點也不想認識這個女的。
不對,要是沒有這個女的,或許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