瘤子的死
封崢神色觸動地離開。
見門關上,她拿起手機又看了一邊短信。
短信內容是老刀發來的,簡單地說明了那個叫張旭的來曆,順便說了一嘴,緝毒隊插手調查。也就是說這個販賣幼嬰的案件,極有可能是一樁大型犯罪案件,所以她想要的或許真在其中。
張芷栩長籲一口氣。
抬手掀開窗簾,樓下的男人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坐進車裏,然後快速駛離。
這麽急的嗎?
她眼神定住,思索了一秒鍾,拿了外套直接出門。
*
封崢進了隊裏,柯仁就把資料遞了過來。
“交通隊那邊的消息,‘七姐’從城南騎摩托逃跑後到了三旺鎮換乘大巴去的灃市,但到灃市下車後卻找不到人了,很合理的懷疑是她喬裝打扮後逃脫的。”
封崢翻了幾眼,都是“七姐”模糊的背影和側麵監控截圖,和當日自己交手時確實一個人。
“聯係當地警方了嗎?”封崢把資料收下,一邊往審訊室走。
柯仁跟上他:“交通隊那邊已經聯係了,不過劉隊才回來。”
封崢頓住腳步:“靠,這是又輪到我當炮灰了?”
柯仁笑嘻嘻:“瘋頭,您看您這話說的……”
封崢仰頭歎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歎完又繼續,“帶回的那女孩怎麽樣了?”
“心理醫生今天早就走了,宋姐在陪著,這會兒應該睡了。”
封崢頜首,拿著手裏資料揮揮手:“行了,你也睡去吧!”
柯仁忙不迭點頭:“瘋頭兒,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怎麽出去一趟心情都變好了?想想下午那副臉色……
“你,睡不睡?”封崢蹙著眉轉頭看他,一臉嫌棄。
柯仁立即收了笑:“睡!立刻睡!”說完一溜煙跑了。
封崢扯著嘴角,嗤笑一聲,他不過是被刺激地更想找到那個七姐。如果有可能,順便找到她的妹妹?
正正神色,敲門進了隊長辦公室,劉召霆愁眉莫展的正在吸煙。
見他進門,掐了手裏的煙頭。
“幹嘛?我來了還不吸煙了?”封崢笑言,把手上資料放他桌上。
劉召霆擰開保溫杯:“手臂傷還好嗎?”
封崢不在乎的語氣:“小傷。”
喝了枸杞茶葉水,劉召霆瞪他:“小傷你還受?不嫌丟人?”
“行了行了,說正事。”封崢一屁股坐在椅子裏,“這個‘七姐’逃了,但是很明顯南縣的販毒市場她不會放棄,所以……”
“所以,這是緝毒隊的事情。”劉召霆放下保溫杯,看著他。
“怎麽就是緝毒隊的事情了?”封崢皺眉,“這明明是我們的案子!不對,不是成立了專案組嗎?我肯定在裏麵吧?”
劉召霆神色一凝,低言:“這事,我正要和你說,市局對這案子很重視,調派市刑警大隊長作為專案組長……”
封崢緊盯劉召霆,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至於專案組成員,沒有你。”
封崢眉頭緊皺,深邃的眼眸漆墨一般,他壓抑著情緒:“為什麽?”
“上邊有上邊的考慮……”
“你沒有提議嗎?!”封崢緊盯著一言不發的劉召霆,指著自己:“我是誰?我封崢!打擊瀝水市拐賣團夥誰不知道我?!沒有我,能行嗎?!”
最後一句,封崢扯著嗓子吼出聲。
“就是因為誰都知道你!”劉召霆猛地拍桌子,“犯罪團夥會視你為眼中釘!那調查抓捕行動如何進行?”
封崢嗤笑,狠抓了抓寸頭:“笑話!你們怕什麽我不知道嗎?不就是怕瘤子的事重演!”
提到這兒,劉召霆也像被點了炮仗,指著封崢罵:“你自己知道就好!這次行動你不用參與,老老實實在隊裏給我呆著。”
“劉召霆!”封崢紅了眼,狠厲的眸子看著劉召霆,“好!我不參與你們專案組!”
話罷,怒然轉身拉開辦公室的門,出去後,狠狠甩上!
門板的震天響動,驚了半棟樓裏沒睡的人。
辦公室內,劉召霆深吸一口氣,慢慢坐下,盯著桌上的合影,緩緩閉上眼。
封崢怒氣衝衝出了警局的辦公樓,開著桑塔納駛出院子,絲毫沒注意到在附近真來蹲守他的張芷栩。
張芷栩跟著封崢進了酒吧,在燈紅酒綠、噪音震天的環境下,眼睜睜看他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最後把自己灌多。
不知道這男人遇到什麽受刺激的事了,工作?情傷?嗬,應該是他情傷別人吧。
張芷栩在這環境裏早呆的沒了耐心,一杯鹹檸水,喝了快兩小時,他終於趴下了。
第三次拒絕前來搭訕的男人,她起身走到封崢身邊:“封警官?”
封崢半趴在桌上,醉意明顯:“嗯?……是你啊!”
“心情不好?”
被她這聲吼驚到,他挺直身子,否認:“沒有。”
“那去醫院?”
他本就發炎的傷口,被他一喝酒,肯定折騰的不像樣子,不過幸好他沒吃藥。
張芷栩不是好心,她不過是想讓他有命幫她找妹妹,順便記著她的好。
“去醫院幹嘛?人都死了……”
他開始胡言亂語了,張芷栩二話沒說把人架到身上,搖搖晃晃地出了酒吧,扔進車裏,開去醫院。
一路上他醉意迷離地盯她半晌,問:“張芷栩,你真信我嗎?”
“信。”她很沒有誠意地討好。
他先是滿意點頭,後又苦笑:“你知道,相信一個人是會丟命的嗎?”
張芷栩不置可否,她當然知道。
封崢低頭陷入沉思,複又抬頭:“我最好的兄弟,因為相信我,死了。”
瘤子,那個和他一起進警局,一起熬夜查案,一起抓捕罪犯的好兄弟,因為對他太過信任,而毫不猶豫地陷入犯罪分子的包圍圈,他終是沒有帶人趕過去。而再見到,是在冰冷的停屍房,瘤子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張芷栩知道他在說什麽,才到南縣的時候,這事兒她就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會成為他嗎?”
封崢看她,目光堅決:“不會,任何人都不會再成為他。”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因他而死。
到醫院的時候,封崢已經昏睡過去,張芷栩叫了醫院保安來幫忙把人抬進去。等她交好醫藥費,醫生的醒酒針已經打完,在給他簡單清理傷口。
她站在一邊看他微紅的臉色,眉頭緊皺,深陷痛苦的模樣。
……竟然難掩他英俊硬朗的五官。
他兄弟的事情都過去好多年了,今天突然提起是受刺激了嗎?
她幾不可聞歎氣,看來事情對他的影響也不像表麵那樣。
醫生處理完,簡單囑咐了兩句,便把他送到了病房。
護士一離開,張芷栩也準備走人,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聽到他痛苦的呻吟。
張芷栩回頭,看到他緊閉雙眼卻依舊不安。
於是留下守夜。
不是心軟,而是謹遵醫囑。
第二天一早。
封崢醒來頭疼欲裂。
正巧張芷栩提著早餐進了病房:“醒了?”
封崢詫異:“你送我來的?”
把早餐放桌上,她拿出一杯豆漿,喝了起來:“嗯,不用謝。晚一點醫生還會給你處理一遍傷口,下午輸個消炎液,就可以出院了。”
“謝了。”雖說不用謝,但還要客氣一下。
他隨即下床,昨晚的酒還存在他體內呢。
“希望你盡快考慮我的提議。”
“什麽提議?”他出了門。
“合作!”她揚聲傳來出來。
他沒回應,去洗手間解決生理需求。
再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隔壁床的大爺看他:“那女娃娃走前讓你記得吃早餐。”
封崢看向桌上的早餐袋子,勾唇笑笑。
大爺見狀,羨慕:“是你女朋友啊?長得真漂亮!我孫子要也能找這麽漂亮一娃娃就好了……”
孫子:“爺爺你少說兩句……”
封崢拿起白粥,並沒解釋,隻是笑容更甚。
嗯,白粥的味道還不錯。
*
南縣刑偵隊。
裏裏外外有人進出,一片忙碌。
而柯仁無聊的趴在桌上。
他已經三天沒在隊裏見過封崢了,打電話也沒人接。
張旭的販賣案子,買賣雙方以及中間方都已經供認不諱,案子可以算作告一段落。
而有關“七姐”的調查,成立專案組。
不過,專案組和瘋頭沒有關係,和他也沒有關係,倒是同組的卷毛和宋姐都進了。
局裏各類傳言全都有,有人說瘋頭能力不行,有人說他惹了上麵,還有人說的更加奇怪,柯仁想解釋的,但是別人不給他機會。
他就在隊裏的辦公桌上趴了兩天,也不知道幹點什麽好。
其他人都在忙,宋姐和卷毛每次都隻是打個招呼就風風火火走開。
哎,他來三個月了,除了瘋頭也沒交到什麽朋友。
不對,瘋頭貌似也沒把他當成朋友吧?
柯仁扁了扁嘴,莫名覺得委屈。
轉過頭,把另一邊臉貼在桌上繼續產生怨念。
“柯仁!”不知過了多久,柯仁以為自己幻聽了。
直到腦後的桌子被敲響:“別睡了!”
柯仁猛地坐直身體抬頭望去,封崢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瘋……瘋頭兒?”柯仁驚訝卻喜笑顏開。
封崢嫌棄地看著他臉上的紅印子,擺擺手:“和我走。”
“幹嘛去?”柯仁一邊起身一邊問。
“帶你練練車。”封崢走在前麵,出了辦公室的門。
“啊?”柯仁怔了一下 ,然後湊上來,“這樣不好吧?”
封崢瞥了他一眼,又轉回頭:“有什麽不好?反正,我們什麽事也沒有。”
說這話的時候,劉召霆和卷毛走了過來,柯仁急急忙忙打招呼,劉召霆點了點頭,眼神掃過直視前方的封崢,直接走過。
柯仁悄悄看了看封崢,沒再說話,跟在身後溜出了辦公大樓。
身後的卷毛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劉召霆,深出口氣。
樓道那頭,柯仁小聲:“瘋頭,你和劉隊真吵架了?”
“沒有。”
“那咱們到底幹啥去?”柯仁忍不住問。
“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