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現

“沒說什麽重要的,就是公司投資占股,等《江湖兒女》那家科技公司資金多了,用公司回購的形式賣股撈錢,又不違法……”

“然後科技公司資金出問題,申請破產,如果上市了,股民遭災?”

嘉琪低著頭摳指甲,嘴裏說道:“很多公司都這麽幹的,這都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還有很多人把錢用公司左手騰給右手的,做假賬上市的……”

“這些東西你懂得倒是多。”

“你別諷刺我了……”

“你們老板有點問題。”

“如果是老板針對我,就因為我看了那郵件就要炸死我?這是什麽破作案動機啊,你也敢信……”

梁宇沉默,他是同意這句話的,這個動機實在太弱了,因為看了一封郵件就攤上命案,過於小題大做,對於做老板這種精明的人來說,成本太大,收益太小。

“既然動機不夠就找找動機。”

“上哪兒找啊?”

“江湖兒女。”

梁宇的電腦就在客廳裏,陽台與沙發的間隙,靠牆擺著,電腦桌和台式電腦是統一的黑色。

他把耳機掛在脖子上,把耳機聲音開到最大,好讓嘉琪能聽見。

梁宇在電腦上登了自己的號,進入遊戲以後,奶茶第一個對他發起了語音,激動問道:“怎麽樣了,怎麽樣了?你們怎麽樣了?”

嘉琪坐在沙發上,弓著腰站起來衝著耳機上的麥喊:“沒怎麽樣,你還想怎麽樣?”

“嘁,沒意思。”

梁宇懶得管她們倆的密語,問道:“奶茶,你氪金嗎?”

“當然氪,現在誰玩遊戲還不充點錢啊。”說完她“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梁宇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跟個歐吉桑一樣,前幾天錢莊附近,有個歐吉桑也問了我玩遊戲充不充錢,哈哈哈哈。”

梁宇好像拽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問得更加嚴肅:“誰問的,記得ID嗎?”

那邊奶茶聽他語氣這麽認真,漸漸收起了笑意,回答:“ID挺特別的,叫數學老師,因為這ID太特別了,我都忘不了。”

梁宇把耳機遞給嘉琪,匆忙交代一句:“你跟她聊,我去打個電話。”

他進了陽台把拉門關上了,留下嘉琪帶上耳機跟奶茶繼續聊天。

嘉琪看了一眼正在陽台上說話的梁宇,屋裏聽不見他說什麽,借這個機會,她警告奶茶:“奶茶,你以後別說我們倆了。”

那邊響起了奶茶按鍵的“噠噠”聲,“怎麽?你害羞啊?”

“人家是警察你知道嗎?特別恐怖的警察,長了一張嚇死人的臉。”

奶茶對她的描述十分詫異,問道:“醜得這麽恐怖嗎?”

“對!他審犯人的時候,能把人審哭的。”

“哇靠,他連審犯人都帶著你一起啊?”

嘉琪聽她這話怎麽不對勁,腦裏一閃就知道她又跑偏了,“你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是你說的……”

“那犯人就是我,我差點哭了,哭了!懂嗎?”

“誰哭了?”

嘉琪身後突然冷不伶仃地冒出這麽一句話,瞬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把耳機摘下,還給梁宇,隨意捏了一個說辭。

“奶茶說她同學失戀要死要活的,哭了。”

耳機裏,奶茶的聲音突然不合時宜地傳出來,語言尖銳而且情緒飽滿。

“你說他一個警察長得醜就算了,把你凶哭了算什麽,會不會是個變態啊?要不要舉報他?”

梁宇慢慢轉頭,單眼皮裏的黑色瞳孔意味深長,掃到嘉琪的臉上。

嘉琪眨了眨眼,手握著拳頭擋住嘴,模模糊糊地解釋:“呃……那個……誤會,都是誤會。”

梁宇輕笑了一聲,不跟她計較,問耳機裏的奶茶:“奶茶,那個叫數學老師的,還問了你什麽?”

奶茶的喉嚨哽了一下,她沒意識到,耳機那頭突然就換人了,也不知道辱罵警察犯不犯法,緩了好一陣才回答:“好像問了玩遊戲花不花錢,花了多少錢,其他的不記得了。”

“你有沒有法子找到他?”

“你要幹嘛?”

“他是個犯罪嫌疑人。”

奶茶馬上來了興趣,“這麽緊張,這麽刺激?”

“幫我找找。”

“好!我去問問公會裏的人,再開廣播找一找。”

“靠你了。”

“那你好好照顧嘖嘖貓,別再凶她了啊!”

梁宇看戲似地笑著看嘉琪,嘴裏回答:“好,一定‘好好’照顧。”

嘉琪聽到好好照顧四個字,不知怎麽的有點心如死灰的感覺。

奶茶切出去公會打聽消息,沒了聲音。屋裏冷冷清清的,嘉琪隻得硬著頭皮尬聊,問梁宇:“你不玩會兒嗎?”

梁宇隨即坐在電腦前,按了幾下鍵盤,去副本地圖刷點高級怪物。

他這一頓操作,把嘉琪看傻了。

這個人是個單手怪,不喜歡用鍵盤,除了平砍怪物用空格鍵以外,技能全部是用鼠標一下下點屏幕下方的圖標。

這樣的方式跟他們一塊團體作戰還可以,畢竟合作的重點在於見機行事,單人刷怪就看得人著急了,效率實在低到令人發指。

嘉琪在一旁看了3分鍾,手癢得不得了,看著梁宇笨拙的點鼠標,心裏更是急得火燒火燎的,最後沒忍得住,問道:“要不我來幫你打一下吧。”

梁宇隻當她是坐在一旁想玩了,乖乖讓到了一旁。

嘉琪帶上耳機,一手鼠標一手鍵盤秒瞬間變成了個戰士,手指行雲流水般敲得鍵盤噠噠直響,不知不覺刷了兩個多小時,打到稀有物品,嘉琪高興地回頭一喊:“你看!”

客廳裏已經空空如也,牆上的鍾已經指向了一點半,她已經不曉得在這個孤寂的空間獨自一人嗨了多久了。

嘉琪躡手躡腳移動到小走廊盡頭,一扇房門已經緊閉,她偷偷摸摸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已經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一時間嘉琪感慨萬千,這大概就是警察對犯罪嫌疑人的待客之道了,她還是自給自足,洗洗睡吧。

梁宇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想起昨晚對兄弟的不敬,決定要好好安撫一下,剛下樓走到車邊,就被人叫住了。

“小宇,去哪兒?”

梁宇轉頭一看,來的人是從小看他長大的齊叔,後麵跟著兩個辦公室文員。

齊叔和他爸爸是戰友,後來他爸緝毒殉職,齊叔一直在照顧他。直到現在,他在工作上有些問題,齊叔也會想方設法地提點他。

“去新建設區。”

“正好,我也去那,你順我們過去。”

齊叔打開車門,副駕上是一盒紙,他把紙盒拿開,恰好看見了一抹紅色,“喲,這誰得了痔瘡?”

梁宇的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回答:“是凡子,上星期剛做的手術。”

齊叔聽了他的話,感慨:“年輕人得多注意身體啊。”

他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了在副駕上,帶著倆文員跟梁宇一起去了新建設區派出所。

齊叔名叫齊大偉,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年輕的時候也是警察隊伍的中流砥柱,現在年紀大了又臨近退休,已不管辦案,主管後勤和思想建設,人十分隨和又沒有架子,很受年輕一派警察的喜歡。

派出所的人早就正兒八經地等在門口,其中就有昨天不幸遭到梁宇戲弄的郭弘凡,他一見到梁宇,整個臉就垮了下來,一副友誼隨風而去的表情。

所長早就迎上來跟領導握手:“齊局,歡迎歡迎。”

“苗所長,好久沒來你這了,工作還好吧?”

“很好很好,有齊副局長關心,我們的工作非常順利。”

“不扯這些沒用的話了,走,會議室去。”

迎接的人跟著齊叔往辦公樓會議室走,梁宇把郭弘凡一把拉回來,說:“你別跟著去了。”

郭弘凡還記著晚上的仇,甩了一膀子,跟姑娘使小性兒似的說:“憑什麽我不去,我得認真學習,虛心接受教育。”

“凡子,你可是我兄弟。”

郭弘凡一聽到兄弟兩個字,熱血一升,又不好意思再生氣了。

他們倆一個院長大的,梁宇大他倆歲,小時候跟別人打架,梁宇替他擋了不少拳腳,當然,他們倆互搏的時候,也受了不少對方的拳腳。

郭弘凡不再生氣,隻是揶揄了一句:“是兄弟還玩釜底抽薪。”

“壞事都我來幹,你不就幹淨了。”

郭弘凡左右瞟了瞟,向梁宇靠近了點,壓低了聲說:“你的判斷最好是準確點,別到了最後,大家一起倒黴。”

梁宇放心了,跟郭弘凡這點小矛盾算是了結了。他拍了拍郭弘凡的背,說道:“走,去抽根煙。”

他們倆到了郭弘凡的辦公室,點了兩根煙吞雲吐霧,梁宇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案子。

“昨天的爆炸案,現場同事最後怎麽說的?”

“充電寶接在插板上沒扯,總電閘又沒關,加上燃氣表附近氣體泄露,那充電寶又是個劣質產品,衝久了發熱起火花,不就‘嘭’地一下炸沒了。”

梁宇拿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點了點煙灰,又抽了一口,問郭弘凡:“就沒有別人動過她的這些東西嗎?”

郭弘凡故意笑了一下,笑得很別扭,說道:“怎麽?非得證明有人害她?”

“家裏剛出事,就被人舉報詐騙,合理推測。”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信了你這一個合理推測,所以昨天你一走,我親自去了現場,從最高樓掃到最低,還對著監控看到了早上四點,沒有嫌犯呐。”

梁宇吸了一口煙,“說說。”

“他們這個樓,大樓門口和電梯內部都有監控,也還清晰,這一整天都沒人去她那層。別說她那層樓了,那一天進他們那棟樓的人,都是住戶,都沒幾個人認識她。外加一個發廣告的和一個俢網絡的。”

郭弘凡撚滅了煙,繼續解釋:“發廣告的不用說了,作案工具都沒有,就帶了一堆紙,修網絡的有住戶作證,確實到他們家修了網就走了,監控時間也對得上,4點進的電梯,5點37離開這棟樓。”

“修網絡的在幾樓?”

“8樓。”

“離9樓隻有一層?”

“人家是在用戶家裏俢的網絡,不在場證明很充分。”

梁宇低眸沉思,這件事情越是天衣無縫,他越覺得其中問題很大,忍不住又勸上一句:“你再查查。”

郭弘凡生無可戀,歎了一口氣,說:“行,我再信你一次。不過我可跟你說好,昨天那詐騙案我給你一個月,一個月以後你要是沒查出什麽來,你讓她來自首,你要是把她放跑了,兄弟情麵我可就不講了。”

“你放心,跑不了。”

兩個人閑聊了一陣,估摸著思想教育課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郭弘凡把梁宇送出了門,在樓下恰好遇到完事的齊叔。

齊叔瞧見郭弘凡,走過來特意瞅了瞅他的屁股,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了痔瘡就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不會耽誤工作的。”

郭弘凡眉間擠出了兩條豎杠,他剛想解釋,還沒開口就讓梁宇給截了話頭,對著他說:“早日康複。齊叔,走吧。”

“好。”齊叔最後囑咐了郭弘凡一聲:“多多休息。”他們幾個人就下樓上車走人了。

郭弘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肺都要氣炸了,他什麽時候得痔瘡了?

他剛回頭,後麵一排人已經笑成了歪瓜裂棗,急得他趕緊解釋:“我沒有得痔瘡。”

這一排人都半臉含笑,給出一副“兄弟,我懂”的表情,隨後進樓,留著郭弘凡在原地咆哮:“我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