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眠(大結局)
厲光問龍新宇他們怎麽樣,龍新宇歎息著把這幾天的經曆說了,彼此都相顧無言。
沉默片刻,龍修宇問:“陸野傷得很重?”
厲光點頭:“陸野是被你們說的那些實驗者傷到的,一直陷入昏迷我上船的時候還沒醒。”
龍修宇沉默,陸野的身手他知道,很可能跟那些實驗品對上,沒想到那些人已經不算正常人了,如果不是陸野受傷,估計也不會讓他們被困在船上。
龍新宇問:“我們這次險些栽了,知道那些武裝人員是哪兒來的嗎?”
聞人英道:“江浪這幾天也在追查這件事,現在剛有點眉目,那些人來自一個跨國組織,很神秘,曾經在多個國家犯案,有時候是偷一些圖書,古玩,玉器,有時候會進行暗殺還綁架過一些人,已知的帶頭人的叫邢允天,在國內也犯過案,上了多國的通緝令,不知道怎麽就盯上了江浪的船,這次江浪損失不小,正滿世界找人呢,看起來不會善罷甘休。”
龍新宇瞄了眼他大哥,事實上,他跟江浪不熟,龍修宇跟江浪的交情也多來自於陸野,但是江浪肯讓他們在船上跟嶽仲林解決恩怨,他們就得承江浪的情,隻怕江浪以後需要他們幫忙,他們也得鼎力相助了。
厲光最在意的是龍新宇說的,他們推斷二十二年前,秦氏夫妻可能就拿孩子做藥物實驗,而駱雯雯和瞳瞳是“實驗品”,厲光嘴裏沒說什麽,但是心裏的隱怒是有的,無論是什麽原因,拿孩子做人體實驗,已經不是道德觀的缺乏和情感體驗偏誤的問題,那是來自骨子裏的殘忍。
段一鬆是饒羨安排跟著厲光的警方聯係人,結果陸野受重傷被江浪他們帶了回來,饒羨和沙柔卻生死不明,他不放心也跟著一起來參與尋人,聽龍新宇說沙柔受藥物影響性情大變,段一鬆驚訝。
他跟著饒羨進隔間裏,就見到**的沙柔。
此時,沙柔靜靜地躺在**,身上搭著被子,露出的手腕卻被束縛帶綁著。
段一鬆看饒羨:“隊長……”
因為沙柔已經出現了融合反應,他們怕她醒來後傷人或自傷,把她的手和腳都用束縛帶綁著,饒羨也很無奈。
段一鬆心一抽,他跟沙柔搭檔多年,對沙柔有幾分動心,不過沙柔性子跟她的名字似的,颯中帶柔,而且他總覺得沙柔好像喜歡饒羨,所以一直沒說。
剛剛聽他們說這幾天的船上經曆,還有對案情的推斷,如今看到沙柔現在的情況,段一鬆有片刻的失神,饒羨輕喚他,他才回過神來,過去被沙柔掖了一下被子。
饒羨低聲道:“希望盡快雨過天晴,能帶沙柔上岸治療。”
這時,外麵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讓昏暗的屋子亮了一下,隨即悶雷響起,伴隨雨聲,段一鬆手一顫,他低聲道:“隊長,如果沙柔真的出現你們說的融合反應,那她就救不回來了。”
“你說什麽?”
段一鬆吐出口氣:“隊長,秦凱前兩天在醫院裏自殺了,林冬做屍檢的時候說秦凱腦組織已經發生異變,跟曈曈的情況類似,結合秦凱的用藥習慣就是那種粉色藥片導致的,兩起案子並案調查,局長親自批示,把歌迷會的學生都監管起來做了測試,他們全部都有藥物反應,後來他們被帶到藥控中心做專項檢查,專家說這種藥物對神經的破壞和情緒的影響是不可逆的。”
聞言,饒羨握緊了手杖。
段一鬆抬眼看饒羨:“局長做部署,我們全力追查這個案子,副隊已經帶人找到了嶽仲林的幾處秘密實驗室,如果他不是死在船上,下船後也會被捕,但是那些服用藥物的學生現在處理起來特別棘手,如果放出來不是殺人就是自殺又不能一直把人關著,都不知道怎麽辦了……現在,沙柔的情況比他們還嚴重……而且,如果藥效融合後還能通過血液傳播,把沙柔帶回去,她也會被關起來做各種實驗。”
饒羨:“……”
饒羨和段一鬆從隔間裏出來,見厲光和聞人英的隨行人員正在擺桌子,這樣的天氣,要等風暴停了才能聯係上救援船。
大家有劫後重逢的興奮,如今有救援,物資也不用嚴格的控製了,江浪存儲的一些好酒被龍新宇打開,幾個人準備開喝了,見饒羨和段一鬆來,龍新宇招呼他們來喝酒。
沙柔的事,讓饒羨和段一鬆心理沉重,男人大多喜歡借酒澆愁,一向克製的饒羨都忍不住過去跟著喝,好像這樣的放縱就不用麵對明天一樣。
外麵的風雨聲好像小了,連隨行人員的精神也跟著鬆懈了許多,精神有些微的懈怠,大家都有點困乏,不知不覺就睡去了……
饒羨漸漸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風雨已經停了,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麵湛藍的天空,饒羨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酒瓶,想起昨晚龍新宇勸他喝酒,這些人啊,都不擔心那樣的暴雨把船掀翻,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饒羨輕輕挪開靠著他的龍新宇,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一下子想起沙柔,他趕緊去裏間看沙柔,但是房間空了,地上有破碎的戒指和斷裂的束縛帶。
沙柔不見了。
饒羨急忙叫起大家。
他們門口留有值夜的,但是值夜的注意力在外麵風雨是否對船體有影響,並沒有注意沙柔是否離開。
大家急忙分散開去找沙柔。
饒羨跟段一鬆搜索完三層,就往上搜去,才搜了兩個房間,就在第三個房間裏發現了龍修宇站在門口,龍修宇見到他倆,就把手裏的一封信交給了饒羨。
饒羨打開信紙,上麵是沙柔的字跡:
隊長,昨晚厲光和聞人英他們來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後來你們都喝醉了,我看著你們,想了很多。龍修宇給我注射的抑製劑根本沒有效果,其實我早就該知道,如果抑製劑能緩解藥效的話,黎絮、王靈和蔣墨他們就不會一直殺人。
你和一鬆的對話我聽到了,我可能真的沒有救了,昨晚我站在你們當中,看著你們的頸動脈很想把它們挨個劃開,我好想看到,血液從血管裏流出來的樣子!那個瞬間,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如果我跟你們回到岸上,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
隊長,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麵對著親愛的你們我還能忍住殺意,如果回到岸上,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忍住不殺人,我也害怕被當做小白鼠抓去做各種實驗。
我是警察,我不想看到自己暴戾的樣子,更不願意去做那些實驗。
現在,我做了一個選擇,就是有尊嚴的離開,請尊重我的選擇。
最後感謝一下龍修宇,戒指送給我,被我磕碎拿來割斷繩子,戒指沒了,注定沒有機會做他或者任何人的新娘了!
紙上是字跡是沙柔的,寫的很穩,可見不是倉促的決定,新娘兩個字上有水漬,大約是——眼淚。
饒羨把信塞給龍修宇,走進房間,沙柔躺在**蓋著被子,**的沙柔臉上沒有血色,嘴唇白的跟紙一樣,饒羨一下掀開被子,滿床的血。
兩道長長的血口子從沙柔的肩膀一直劃到手腕,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那口子皮肉外翻,深可見骨——沙柔把自己的血流放幹了……
——
海上之行,讓很多疑問有了解答,卻讓所有人有了難以磨滅的傷痛。
龍新宇不明白,厲光、聞人英他們已經找來了,他們快要獲救了,為什麽沙柔不堅持一下,以現在的醫療手段,總有辦法來緩解或者治療的。
龍修宇沉沉道:“她說,她已經不是她了!”
死去的沙柔是被藥性影響的沙柔,龍修宇認識的沙柔是那個爽利的女警察。
饒羨他們回到岸上後,饒羨就申請對嶽仲林及其相關人員產業進行搜查,又找到了一處嶽仲林的隱秘實驗室
而那些歌迷會的學生因為沒有“含片”,精神狀態發生畸變,都被監控起來了,未來的人生隻怕會分外艱難。
這個世界,總有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伸出罪惡的黑手,他們手裏握著色彩斑斕的糖果,上麵有華麗的外衣,可是吃下,就是苦果。
二十二年前,秦書晴的養父母研究的課題是抗抑鬱,然而衍生出的藥物卻比主課題藥物帶來的影響更大。
人類對於科學和技術的研究也許出於善意的初衷,可結果往往不可控。
邪念、罪惡、欲望往往披著美麗的外衣,以為可以逍遙法外,最終走向的都是不歸路。
秦書晴、葉雨寧、沙柔、駱萍萍、駱雯雯、瞳瞳……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都是犧牲品。
龍新宇和饒羨去醫院看過蔣素君,她依然仿佛無知無覺地沉睡著,但是蔣墨說過,蔣素君是有知覺的,龍新宇跟她說蔣墨死了,嶽仲林也死了的時候,蔣素君閉著的眼睛裏居然流出兩行淚,不知道她是替蔣墨哭泣還是為嶽仲林。
“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殘酷。”
從療養院出來,龍新宇說著,他歎口氣問饒羨:“如果蔣素君當年沒有離開嶽仲林,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饒羨搖頭:“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不要高估這個世界的善良,更不要低估這個世界的罪惡。
“你有什麽打算?”龍新宇問。
饒羨拄著手杖望天:“我的路早就選好了。”
船上帶下來的不隻有沙柔的遺體,還有嶽仲林和蔣墨的手提電腦,這些已經提交給了警局,後續處理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警局那邊他的調職手續已經辦妥,邵輝接替了他的位置,段一鬆接任副隊,而饒羨要走一段新的人生路了。
——
“就這樣了?” 一個穿著白風衣,纖長瘦削大約三十來歲的男子問嶽仲林。
嶽仲林正在欣賞一幅油畫,他隨口道:“實驗品的數據已經交給你了,實驗結果你也看到了,怎麽利用是先生的事。我現在這個身份已經曝光,隻能斷尾求生。”
男子邪氣的眼睛眯起:“先生扶植你二十幾年,你說斷就斷,倒是慷慨!”
嶽仲林斜眼看向男子:“邢允天啊,我的做法是先生批準的,如果你有異議就直接去問先生。”
一聲低哼自叫邢允天的男子鼻腔中發出。
嶽仲林不以為意,繼續看油畫。
邢允天順著嶽仲林的視線看牆上的油畫好奇道:“你在崇海那邊的老情人和‘玩具’,不解決了?”
嶽仲林歪著頭笑容邪魅:“做人要信守承諾,當年我答應過蔣素君不要她的命,現在我也不會毀約,至於閔伯才,他活著跟死了有區別嗎?玩具就要有玩具的樣子。”
邢允天也轉頭跟嶽仲林對視:“你的玩具也有不像樣子的,比如那個蔣墨。”
嶽仲林臉色沒變,眼眸卻暗深了許多:“他已經死了。”
邢允天臉色閃現一抹玩味的笑,他看了嶽仲林片刻後,就轉身往外走。
“邢允天——”在他走到門口時被嶽仲林叫住。
邢允天回身。
嶽仲林看著他嘴角挑起:“友情提醒一下,別人的玩具不要隨便碰。”
邢允天不屑地笑了:“我沒那麽閑。”
嶽仲林抬起手摸了下眉毛:“也是,據說江浪發了懸賞令找你,死活不論,龍家的那位大少爺還加了砝碼,賞金已經是個天文數字,很多人都已經出動了,你現在還是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吧,別做了需要斷尾求生的那條尾巴!”
邢允天眸光微閃:“多謝提醒,彼此共勉。”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仿佛瞬間電閃雷鳴,一切還沒有結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