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夜色蒼茫,周遭沉靜如水,坐在駕駛座上的郭一鳴腦子一片空白,害怕得不知所措,甚至連下車一看究竟的勇氣都沒有。

他是一名警察,父親又是市局局長,不僅未來前程似錦,還有著有光鮮亮麗的家庭。他怎麽能容許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事故,毀了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在經過短暫的心理鬥爭後,郭一鳴很快恢複了鎮定。透過車窗,他觀察到附近一帶並沒有攝像頭,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現場更沒有目擊者,所以此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當然,他不能再走天元路這條近道回家。他必須往回走一段,再走麗南西路去一趟局裏繞過天宇路回去,讓自己出現在其它路段的攝像頭內,並製造不在場證明,這樣的話,別人才不會輕易懷疑到他頭上。

隻要速度快點,也不是沒有挽回的可能性。

隻是,就在郭一鳴想要把車重新啟動的時候,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簡直把精神緊繃的郭一鳴嚇了個半死。

郭一鳴迅速抓起手機,一看是陌生號碼,便把手機摁斷,調了靜音,然後繼續發動汽車。

可他沒想到,手機再次亮了起來,屏幕上仍然顯示著剛才那個陌生的號碼。

郭一鳴並不想去接任何人的電話,在夜色的掩映下,他小心翼翼地倒車,然後往麗南路駛去。

在比較順利地完成這一係列動作之後,郭一鳴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令他大吃一驚的是,一路上手機竟還在不停地閃爍著,顯示屏幕刺眼的亮光。

終於,他用一隻手操縱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起手機,一看,手機顯示的卻已經不是剛才那個號碼。

“怎麽一直不接電話,還沒到家嗎?”手機裏,是陳雅溫潤的聲音。

她明顯很擔心。

郭一鳴竟有些心慌意亂,“還......還沒有,我先回趟局裏!”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微信。”

“別擔心,早點休息,晚安!”

“嗯,晚安!”

掛了電話之後,郭一鳴吸了一口氣,正想把手機扔回副駕駛座,手機屏幕卻再次閃爍著光芒。

又是那個陌生的號碼。

郭一鳴的心再次提到了心弦,宛如一隻驚弓之鳥,但他還是接聽了電話。

“郭警官,你以為自己逃得掉嗎?”對方冷笑了一聲,猝然說出這句話。

突然而來的一個急刹車,郭一鳴把原本在馬路上奔馳的大切,停在了路旁。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脖子,整個人快要喘不過氣來。“你是誰,這話什麽意思?”

對方又嗤嗤地冷笑了一句,然後用低沉嘶啞的嗓音道:“你太大意了,有沒有想過,當你的車駛向麗南路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暴露了你肇事逃逸的事實......”

郭一鳴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額頭開始冒出陣陣冷汗,雙手已經冷如冰霜。

隻聽那人繼續有條不紊地說:“你從十一點左右就已經從朋友那邊離開,經濱江大道駛向天元路街道的時候,一路上都被攝像頭記錄得清清楚楚。按常理來說,你原本可以直接從天元路街道這條比較近的路回家,卻突然回頭轉向麗南路,繞更遠的天宇路回家,其中的破綻有多大想必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當然,市公安局正好在麗南路,你可以解釋說自己臨時發現單位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因此改變主意,回單位處理點事情再回家。不過,倘若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出去,我很好奇,會有幾個人會相信你。即使運氣好,有人相信你,可地上清晰的車輪印你又該怎麽解釋?更別提你這輛車變形的引擎蓋,還有車輪上的血跡......”

郭一鳴沒想到對方一直在監視他,便怒吼道:“你給我閉嘴,到底想怎麽樣......”他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嘴裏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抓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

對方仍是不為所動,輕描淡寫地說:“事到如今,隻有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幫你處理得不留一絲痕跡!”

郭一鳴一怔,咽了口唾沫,“你有什麽條件?”

對方詭異地笑道,“郭警官果然是聰明人,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隻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情。”

郭一鳴咬咬牙,狠狠地問:“什麽事?”

“別急,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主動聯係你。當然,至於今天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得幹幹淨淨。”

對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忙音驟然在郭一鳴耳邊響起。

郭一鳴把手機扔在了副駕駛座上,雙手抓起自己的頭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

林嶠正在看一份剛從法醫實驗室拿過來的文件,手機鈴聲響起,是好友方毅的電話。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十二點了,已經很晚了。

方毅是一位在山源市小有名氣的心理醫生,林嶠總覺得他不像是一名醫生,理由是他的私生活太不嚴謹了。

他和林嶠一樣,很年輕,不到三十歲,至今未婚。未婚的理由不是找不到女朋友,而是他覺得自己還不太想走進愛情的墳墓,典型的鑽石王老五。

電話那邊吵吵嚷嚷的,音樂聲震天動地,林嶠猜方毅一定又在酒吧,這是典型的方毅作風。

“喂,你行李在我家。”方毅漫不經心地說。

“什麽?”林嶠感到錯愕。

“今天我按照你的要求,去你家看望宋佳,沒想到宋佳把你行李扔出來了,我攔也攔不住。”

“她怎麽樣了?”

“她情緒不太好,我估計她不想見你了,至少在這個案子結案之前。”

林嶠愣了愣,覺得頭暈眼花。不過他轉念一想,給雙方一點私人的空間也好,即使現在宋佳原諒了他,他也沒時間去陪她。

“我知道,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

“你們不是快要結婚了嗎?”

“好啦,你別問那麽多,我正煩著呢!”

“那好,不說了,林大警官,來酒吧陪我喝幾杯唄!”方毅爽朗地笑出聲。

“不喝了,有案子要辦。”

“你呀,真是不瘋魔不成活,記得哈,你行李在我家,下班直接來我家住吧!”方毅像是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不說了,前麵有個超級正點的妹子,我掛啦!”

“還是你小子逍遙快活!”林嶠嘀咕道。

“人生沒有女人和酒,還不如死了算了。”方毅大聲地喊道,“人生就是要活得瀟瀟灑灑!”

掛電話後,林嶠整個空洞洞的,宋佳這次是真生氣了,他很想撥一個電話給宋佳,可時間又太晚,想想便沒那麽做。

而且,估計這幾天他還得去方毅家住,宋佳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說不想見他就一定不會見他。

林嶠繼續看著手上的鑒定報告,越往下看越是難過,甚至是怒火中燒。

經過慕容雲的檢驗,那張麵具果然是由人皮製作而成。而且,慕容雲還說,這是一張用十三四歲的未成年人的皮膚近期製作而成的麵具。

他辦案至今,從未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

整個刑警隊辦公室靜悄悄的,隻有紙張在空氣中被翻動的聲音和電腦鍵盤被手指敲擊的聲音,大家夥都在忙著做手頭上的工作。

夜正在慢慢流逝,而新的一天也即將到來,林嶠希望會有新的線索出現。

——

早上六點。

山源市的暴雨天氣總算是過去了,天上的烏雲也正在逐漸散去,讓人的心情也能變得更好。

陳雅一大早起來都沒什麽精神,昨晚睡得比較晚,又因為時差,所以壓根一整晚沒怎麽睡。

不過有一件事說起來還真邪門。

昨晚她總感覺有人進過她的房間。在黑暗中,那人悄無聲息的,不發出任何聲響,一直盯著她看。

陳雅早上問過家裏的保姆何媽,知道父親昨晚並沒有回來。何媽還告訴她,昨晚整棟別墅隻有她和陳雅。

最後陳雅想,也許是自己剛回來還不習慣,也就沒再繼續想這茬。

也就是在陳雅吃過早飯後,父親就回來了。

父親還是那個樣子,高高瘦瘦的,五十來歲就已經頭發花白,穿著儒雅幹淨,讓人看著十分有親切感。

顯然,陳漢林完全沒有料到女兒會在家。

當他見到陳雅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激動,難過,思念等情緒,而是陳雅也說不清看不破的憤怒和憂慮。

“爸,您別生氣嘛,我真的想你了,想回這個家。”陳雅看著父親鐵青的臉,心裏一陣愧疚。

“為什麽不提前和我商量,小雅,你真是太任性了!”

“我不是怕您不同意嘛,再說了,您事兒又多!”

“什麽事也比不上你的事重要,小雅,你要知道爸爸的一片苦心啊!”

陳雅何嚐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當年家裏發生變故以後,父親就把她和姐姐送出國,由舅舅照顧。

兩年前,陳雅的姐姐陳念讀完大學就回到山源市。

陳雅知道,姐姐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警察,大學讀的是警察學院。所以一回到山源市,陳念不顧父親的反對,順利進入了山源市公安局工作,而且幹的是危險係數比較高的刑警。

陳雅出神思忖了片刻,咬牙點了點頭,“爸爸,我知道你還在為姐姐而難過,可是......你不是說那是意外嗎,你不能因為姐姐而讓我一輩子待在國外啊!”

聽到陳雅說起陳念,陳漢林的情緒變得十分激動。大女兒陳念在一年前因為抓一名小偷死於意外,這是隱藏在他心裏永遠的痛。

如今站在他麵前的陳雅,是多麽的美麗而又天真,他多麽希望她能夠永遠留在國外,一直過著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有些東西,他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特別是在陳雅麵前,他隻能默默地在心底承受。這種痛楚越積越多,以至於讓他五十來歲就已經頭發花白。

陳漢林想著想著,不禁眼眶濕潤,人也惆悵起來。

而陳雅,卻在此時對他說:“爸爸,其實,我這次回國,是想求您一件事情,我想進市公安局工作!”

——

上午九點,市局地下室一樓,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外。

林嶠和陳在升站在外麵的單反玻璃前,正在觀察著裏麵的情況。

昨晚林嶠和大家熬夜看羅中良辦過的案子的所有檔案,羅中良參與調查過大大小小幾百起案子,光這些案子的名字都讓他們看了頭暈眼花,更別說那些堆積如山的卷宗。

不止如此,林嶠還要求大家把凡是有嫌疑的案犯都查一遍,簡直是難上加難。

大家找了好幾個小時,連三分之一都沒看完。所以,今早大家夥隻能早早地起床趕來隊裏邊看卷宗邊抓人。

“這個也不太可能!”林嶠看著辦公室裏麵的刀疤男,搖了搖頭。

陳在升癟癟嘴,有些無奈地說:“林隊,我們已經看了快一半的舊檔案,抓了十幾個有嫌疑的,這是最後一個了!”

“給我繼續找,把所有檔案看完為止。”林嶠臉色鐵青說,“郭一鳴呢?”

“師父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林嶠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不耐煩地說:“這都火燒眉毛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林嶠說完就轉過身,往地上一層走去。

林嶠還是不明白那三個數字倒底是什麽意思,他已經讓人正在排查所有關於這幾個數字組合起來的門牌號,地址號。已經快過去一個上午了,可就是沒有消息。

他堅信,那三個數字一定代表著凶手的身份或者與凶手有關的東西,即使它和凶手沒有多大的聯係,那它總該有它存在的意義,可到底是什麽呢?

至於監控的話,範圍實在太大了,又不能確定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特征,實在如大海撈針,困難重重。

技術隊在昨天就已經按照他所說的做,爭分奪秒查看以紫竹小區為中心半徑5公裏內各路段的監控錄像。

還有那張麵具,竟然是從一個小孩臉上剝下了的,他到現在也不能確定另一個受害者是否還活著。

從羅中良案至今,110報警中心也沒有再接到類似事件報警電話,更沒有失蹤人口報警電話。

雖是如此,今天一大早,林嶠還是按照郭誌清的指示,成立一個搜尋小隊,專門去市內各偏僻區域尋找屍體。

林嶠回到辦公室後,又拿出那張詭異的麵具,仔細觀察著。從做工上看,麵具無疑是精美絕倫的,可它為什麽會出現在凶案現場?

他決定帶著麵具親自去拜訪一些研究這方麵的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