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數字

林嶠和宋佳到達機場的時候,去山源市最快的航班隻有最後一張機票,心如死灰的宋佳直接買了票就往候機室走去,儼然不想和林嶠一起回去。

林嶠看著宋佳蹬著高跟鞋快速離開自己,卻沒有去阻攔。他知道,宋佳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們倆之間的傷痕,需要時間來慢慢淡化疼痛。

他隻好一個人坐下一班飛機,回到山源市。

時間到了中午的時候,他仍沒有任何胃口,心裏還是很掛念宋佳,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去吃東西。

電話打過去被一遍遍摁斷,他知道,這是宋佳式的冷戰,不過個兩三天,她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林嶠正心煩意亂的時候,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本以為是宋佳打過來的,卻沒想到是父親林國棟。

林國棟告訴林嶠喜帖已經發下去了,還有沒有需要他提前去籌備的事情。

林嶠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婚暫時不結了,時間推後,辛苦了,有時間詳談,便把電話掛了。

林嶠和父親早在幾年前因為林嶠執意選擇做警察這門職業的時候,彼此不肯退讓,關係鬧得很僵,後來又因為繼母的原因,父子倆每年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感情自然疏淡。

如果不是因為林嶠結婚的事情,兩人一定不會突然這麽頻繁的聯係。

終於到了登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沒有什麽能夠比如此倉皇孤寂的旅程更讓他難受的了。飛機剛起飛,林嶠就歪著脖子睡著了,今天他實在是累的一踏糊塗。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一覺醒來,全身很舒暢,很爽快。

不過,林嶠很快就意識到,他的頭並不是老老實實地躺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躺在一個人的肩上。

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肩膀,怪不得他感覺這覺睡得這麽踏實。

“對不起......我......”林嶠一臉窘色,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女人原本平靜的眼睛裏,突然生出些湛湛波光,她攏了攏肩前散落的亂發,很溫柔地說:“沒關係,不用在意。”整個人很有涵養。

林嶠這才看清女人的容貌,是如此的美麗。

她穿著一身淡色的長裙,黑色的秀發像是一道瀑布筆直地垂在後肩,皮膚白皙柔軟,五官精致異常,特別是那兩隻大大的眼睛,靈氣十足,笑起來甜美動人,整個人就像是鄰家小妹般的溫婉可人。

“我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林嶠理了理身上的西服,語氣抱歉地說。

女人臉上的笑意加深,盯著林嶠英俊的側臉,“你做夢了。”

林嶠覺得有些尷尬,“是嗎?”

“失戀了?”女孩毫不顧忌地打趣道,“佳佳是你的未婚妻?”

林嶠恨不得此時自己能在飛機上找個洞鑽進去,看樣子他不僅睡在人家肩上,還說了一路的夢話給人家聽。

女人見林嶠有些掛不住麵子,便急忙解釋:“別不好意思,你一路上隻說了‘佳佳’這個名字和‘結婚’這個詞。”

“那你是怎麽知道......”

“你想聽?”

林嶠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意思,便期待地點了點頭。

“從你坐在我旁邊的時候,我就開始觀察你。首先,你的皮膚鬆弛而且有些油膩,整個人看起來甚至有些頹廢,這說明你的心情很沮喪,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想必正在為某件事情煩惱,這個隻要稍微用心觀察就能看得出來。

“你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這表示你已經有了配偶,隻是這枚戒指是半年前的舊款,而你卻仍表現得非常不適應,說明你半年前就買了這枚戒指,卻一直沒戴,所以我斷定,你應該在半年前就訂婚了,卻還沒有結婚。當你在夢裏反複說到‘佳佳’這個人名和‘結婚’這個詞語時,我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佳佳一定你的未婚妻。你正為不能和她結婚煩惱。”

林嶠心頭一凜,立即坐直了身體,一臉無奈地說:“沒錯,我們原本過幾天就結婚的,可是......”

女人卻忍不住垂著頭,咯咯地笑了起來,臉頰微有赧色。

林嶠不明就裏,但仍作輕鬆地問:“你笑什麽?”

女孩止住了笑意,清澈地雙眸打量了林嶠一陣,說:“我覺得你真的很像嗶嗶啊!”

“嗶嗶?”

“那是我在英國養的一隻短尾貓的名字,隻可惜帶不回來了?”

林嶠看著眼前女人嘟嘴佯裝生氣的樣子,搖頭失笑道:“我怎麽又成了一隻貓!”

“我隻是沒想到,一個平常嚴肅慣了的警察,笑起來會這麽好看。”女人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

林嶠有些目瞪口呆。眼前的女人他並不認識,說話操著口音,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長年在國外留學。林嶠很納悶,她怎麽知道他是警察,難不成自己又露出了什麽破綻?

女人也好似看出林嶠心裏在想什麽,正想解釋。

飛機內卻突然響起空姐甜美清脆的聲音:“親愛的乘客,你們好,我們還有十分鍾左右就要到達山源市國際機場,到達當地時間是下午五點整,當地氣溫是......”

林嶠一下飛機就給他最最深愛的宋佳打了一個電話,想再次深深表達自己的歉意,希望能夠獲得宋佳的原諒。

他還想告訴宋佳,自己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會很忙碌,可能會忙到沒有時間陪她。

可是宋佳根本不想接他的電話,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撥打她的電話,他不想失去她。

直到最後,宋佳把手機關機了,他才徹底死心了。

林嶠又給自己的朋友方毅打了一個電話,讓方毅下班的時候去看看宋佳。

安排好了一切之後,林嶠才心無旁騖地向市局趕去。

來到市局後,一路上有很多同事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然後很興奮地和他打招呼。大概,郭誌清還沒通知他們林嶠會回來的事情。

林嶠沒在辦公室看見郭一鳴,倒是陳在升殷勤地跑過來和他打招呼。

“林隊,你回來啦!”陳在升像個小孩似的大聲喊道。

林嶠點了點頭,瞟了一眼陳在升有點嬰兒肥的紅臉蛋,眉毛微微揚起,問:“一鳴呢?”

“這個.......師父還在現場,他讓我先回來匯報情況。”

“那你先等我幾分鍾,待會我們一起去現場看看。”

“哎,好嘞!”

陳在升聽完命令後,頓時整個人打了雞血一樣,很快就投入到自己的最佳工作狀態當中。

林嶠雙手往口袋一插,笑了笑,直接往局長辦公室走去。

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正好迎頭撞上從辦公室裏麵出來的劉玥。

林嶠朝她微微點了點頭,嘴唇微勾,以示禮貌。

劉玥滿臉堆笑,手裏抱著一堆文件,並不慌張,十分優雅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一側,示意林嶠先進去,舉手投足間不僅優雅,而且女人味十足。

林嶠徑直走進局長辦公室後,臉上繼續掛著嚴肅的表情,和郭誌清正憂慮重重的神色相得益彰。

郭誌清正坐在電腦前,看羅中良案的輿論報道,滿臉憂慮。不過在看見林嶠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後,郭誌清的臉上立即湧現出欣喜之色。在對各大媒體的一陣控訴和對林嶠一陣安撫之後,他讓林嶠盡快投入到工作之中,希望他能在三天內破案。

林嶠還沒看卷宗,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心裏沒有底。

郭誌清說三天就必須破案,看他焦慮的樣子,顯然上級給的時間也多不到哪去。

對於一般刑警來說,這樁案子無疑是一個燙手山芋,想甩也甩不掉。可是,林嶠並不這麽認為,在他的眼裏,任何一樁案子都是差不多的,隻要是人為的,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半個小時後,林嶠和陳在升來到位於麗北路44號的紫竹小區。

小區門口周圍的牆上貼滿了物業通知和廣告,像是很久沒有人清理過。

也許是小區內出現命案的緣故,門衛室一位穿著保安製服的六十多歲老人看著林嶠和陳在升,覺得麵生,便十分警惕地說:“喂,你們是什麽人啊?”

陳在升掏出自己的證件,對方立馬把頭縮進破舊的保安室噤口不言了。

林嶠看了一眼保安室前的安防監控,問:“整個小區的監控有沒有經過排查。”

“技術隊的同事們看過了,什麽也沒發現。”陳在升上前一步答道。

“小區一共有幾個門?”

陳在升拿出手上的筆記本,調出地圖給林嶠看。

林嶠凝神看著地圖,隻見小區隻有南北兩個門,南門是正門,北門是側門。

兩人人又來到位於正北方向的側門查看了一番,然後直接往羅中良家走去。

羅中良的家陳設很簡單,家具也都是舊的,整個房子看起來一目了然,非常簡樸,很符合一個單身男人的居住環境。

郭一鳴正和幾個刑警弓著腰在屋裏尋找線索。

打過招呼後,郭一鳴對林嶠說:“剛才小陳打電話告訴我說林隊回來了,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林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見郭一鳴眸中帶著沉沉倦意,便客套地說:“辛苦了。”

郭一鳴隻是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誰發現的屍體?”林嶠問。

“昨天早上七點半左右,照例來羅中良打掃衛生的清潔工在房間內發現了羅中良的屍體,然後通過小區保安報的警。”郭一鳴答道。

“就是這個房間!”陳在升急忙引路。

“當時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屍體被整整齊齊地擺在**。但法醫科和技術隊判斷屍體的最初位置應該是在這裏。”郭一鳴指著離床一米左右的位置,地板上已經用白色粉筆畫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當時在現場有沒有發現指紋,腳印,毛發,凶器......”

郭一鳴沒等林嶠說完,利落地回答:“什麽也沒有發現,隻有一張麵具,還在等法醫室的檢驗結果。”

林嶠長眉緊蹙,“麵具?”

“是一張很精美的麵具,類似於威尼斯的傳統麵具,看起來很詭異!”陳在升插嘴道,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

林嶠在房間內仔細查看了一番,他蹲下身子,仔細地在原木地板上查看,隻見他的表情十分謹慎細致。

郭一鳴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便笑著說:“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林嶠抬起手臂,豎起自己的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先別說話。

過了一會兒,林嶠對陳在升說:“小陳,把放大鏡給我。”

陳在升麻利地從包裏拿出放大鏡,恭恭敬敬地遞給林嶠,“給您,林隊!”

林嶠頭也沒抬地接過放大鏡,反反複複盯著一個地方看了好幾遍,然後抬起頭來說:“這個地方有三個非常不清晰的數字,我看了半天也就隻能確定一個,最後麵兩個數字我有點不確定。”

郭一鳴不敢置信地接過林嶠手裏的放大鏡,低頭往林嶠指的方向看。

陳在升也在一旁躍躍欲試,睜大眼睛想看看。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是217!”郭一鳴斬釘截鐵地說。

“師父,能給我看看嗎?”陳在升湊過來,試探性地問。

郭一鳴瞟了他一眼,然後把放大鏡給他,移開身體。

“好像真的是217,不過......我怎麽又覺得是277......”陳在升抓了抓後腦勺。

“不管是什麽,讓痕跡檢驗的人來現場取證吧,回去慢慢研究!”林嶠十分幹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