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點重重

“川妹燒烤店”是林嶠和同事常來擼串的一家店,位於麗中南路的小吃街,離市局隻有兩條街的距離。

他們喜歡來這家店的原因不為別的,正是因為這家店的燒烤不但幹淨衛生,而且辣味十足,口味十分地道。

林嶠點了一箱啤酒,兩大瓶可樂,其它的,還是老規矩,各人按自己的喜好點。

“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好好吃,好好喝!”林嶠客氣地說。

林嶠的話剛說完,大夥都高聲說道:“林隊也辛苦了,待會多喝幾杯!”

大家嘻嘻哈哈的,完全沒有了工作時候的嚴肅和沉靜。

小小的店鋪內,登時變得非常熱鬧。

就在服務員端著剛烤好的烤串過來時,陳在升突然站起來木訥地對林嶠說:“報告林隊!”

眾人一看,也不明白陳在升這陣勢想要幹什麽,都齊刷刷地盯著陳在升,不說話。

林嶠一挑眉,微微笑道:“怎麽啦,小陳,吃飯可以不用這麽嚴肅的。”

陳在升嘿嘿地傻笑了幾聲,然後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對林嶠說:“那個……林隊,我可不可以不喝酒啊?”

眾人一聽,頓時異口同聲地切了一聲,陳在升的臉紅得就像燒著了一樣。

接著,大家都哄笑著故意逗陳在升。

“小陳,你還是不是男人?”

“不喝酒,還怎麽當警察……”

“誒,沒想到,原來小陳是一個花姑娘呢!”

……

林嶠見大夥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擺擺手,溫和地對陳在升說:“小陳,不想喝酒是吧,行,我批準,不過……”林嶠故意賣關子,停頓了幾秒,轉而笑著說,“罰你把飲料全喝光!”

陳在升一聽,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憨實地笑道:“保證完成任務!”

在場的所有人,看著陳在升憨實的樣子,笑得更起勁了。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林嶠發現陳雅並不在人群中。

今天本來也是慶功宴的,沒有陳雅這個主角好像突然少了點什麽,令他原本的興趣失去了大半。

他走到郭一鳴身邊,輕聲問郭一鳴:“陳雅呢?”

郭一鳴臉上似乎有些失意,對林嶠說:“她說不想來,讓我告訴你來著,我忘了說。”

林嶠點點頭,沒再說話。

其實,原本郭一鳴見陳雅不想去,也不想來的,思來想去又實在不好推脫,最後,在猶豫之中,他硬是被人強拉硬拽過來了。

林嶠又喝了幾杯酒,然後出去抽了一根煙後,他打了個電話給陳雅。陳雅說自己在隊裏看這樁案子的卷宗,她還是覺得有很多疑點。

林嶠一聽,案子有疑點,哪裏還坐得住。

於是,林嶠走到眾人麵前,先自罰三杯,然後抱歉地說:“我才想起局長還給我分配了任務,今天得趕緊做完,就先撤了,賬先記在我名下,回頭報銷!”

大夥自然是不願意,但看林嶠這麽著急,想想必定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也就不再強留。

倒是郭一鳴覺得有些不對勁,想和林嶠一起走,大夥哪裏還肯再放走一個,都強拉著灌酒,所以郭一鳴也就沒走成。

林嶠走進市局大院的時候,宋佳發了條短信過來,問他有沒有到家。

片刻思忖之後,林嶠手指輕快地打下幾個字:沒有,處理完最後一點事再回去。

宋佳回複他,正好她也沒那麽快回去,讓他先把事情做好。

走進寂靜的辦公大樓後,隻見裏麵還有一些值班的同事,彼此打了招呼後,他們才各自繼續做各自的事情。

直到來到刑警隊後,林嶠才發現,陳雅竟然真的還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地盯著電腦屏幕打字。

朦朧的燈光將她小小的人兒籠罩得十分可愛。

林嶠靜悄悄地走到陳雅身旁,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陳雅壓根沒有注意到他。

過了一會兒,林嶠把雙手插在口袋,然後假裝咳了幾聲。

陳雅被突然出現的林嶠嚇一跳,看著他一臉淡然的樣子,她很意外地說:“林隊,你們不是剛去沒多久嗎,怎麽就回來了?”

林嶠看著她疑惑的臉,失笑道:“我回來再看看卷宗,你剛才說案子有疑點?”

“我仔細又看了卷宗,的確有些疑點。”

林嶠沉吟片刻後,拖了一張椅子坐下,雙手抱在胸前,“說說看。”

“程偉是一名患有嚴重精神病的罪犯,是典型的無組織能力罪犯,可是我們在現場卻沒有找到任何類似於足跡、指紋、皮屑之類的東西,他把現場處理得太幹淨了,似乎有點不正常。”

“程偉患有人格分裂症,有可能是程偉的另一人格在作案,不能排除另一人格的程偉是一名高智商罪犯。要知道,當天他可是在紫竹小區徘徊了將近兩個小時才開始行動,而且還輕而易舉地躲開了所有監控,這不符合無組織能力罪犯的行為特征,作為一名高智商罪犯,把現場清理得不留任何蛛絲馬跡很正常。

“況且,我們再看屍體,除了槍傷還有他用刻刀劃出的七處傷痕,這七處傷痕分布得很均勻,不僅如此,屍體還被很整齊地擺放在**,這很符合程偉強迫症的心理。”

“如果程偉的另一種人格有著高智商,那麽他在人民廣場選擇劫持劉衡山可是個巨大的失誤啊!這非常容易暴露自己。至於程偉為什麽能避開所有監控.......那一帶監控本來就比較少,而且,那晚劉衡山把程偉帶到了紫竹小區就離開了,並沒有人親眼看見程偉一定去過小區裏麵,甚至是羅中良家,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天晚上程偉隻去過紫竹小區附近區域,根本沒有進入過小區裏麵?”

“如果程偉沒有去過羅中良的家,羅中良又怎麽會在臨死前留下217這個數字呢?”

是啊,217是程偉的病號和房間號。

陳雅靜默片刻,盯著他繼續說:“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覺得凶手絕對不止程偉一個人……單單那張人皮麵具就解釋不通。你想,程偉在一個星期前才從市精神病院逃出來,他在什麽地方做了這張麵具?

“我去網上查看了製作這種麵具的步驟和方法,工序十分複雜,對技術要求十分高,不僅僅隻需要一把簡單的刻刀和幾張紙片就可以完成。程偉的父親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改嫁後就沒管過他,因此他一直跟著社會上的小混混做各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你覺得以他資質,有可能做出這麽一張精致華麗的麵具嗎?”

“那從他房間裏搜出的製作麵具的工具怎麽解釋?”

“這些工具也許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東西,他一直留在身邊做紀念。”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我們需要的是證據。”林嶠把頭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眉心。

“還有,他在人民廣場劫持張天成的事情,總不可能有人逼他這麽吧!”

陳雅見林嶠似乎有點累,便不再說話。她確實沒有任何證據,無從爭辯。

整個辦公室驟然變得無比沉寂,隻剩牆壁上的掛鍾噠噠作響。

突然,陳雅的肚子咕咕地響了起來。

“你還沒吃飯?”林嶠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陳雅問。

陳雅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笑道:“忘了。”

林嶠望著眼前的女人,清麗的臉龐帶著一股倦色,眼睛像海一樣的澄澈、淡靜,卻隱隱透出一股堅不可摧的倔強。看來,不把這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她是不會罷休的。

“案子明天再說吧,先去吃飯。”林嶠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插在口袋,正好剛才他也沒吃多少東西,正餓著。

微黃的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高大的身軀在燈下顯得越發修長柔韌,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透著隱隱的熱力。

陳雅坐在一片長長的陰影中,抬頭望著林嶠俊朗逼人的容顏,心跳忽地加速了幾拍,這種全身觸電般的感覺,竟讓她有些失神,不過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一秒,她知道,林嶠已經有了未婚妻。

陳雅發呆的樣子倒是讓林嶠莫名地想笑,他以為陳雅還在固執地想案子的事情。

“還發什麽呆,快點走吧!”林嶠笑著說。

“我剛從國外回來,對這一帶還不熟,所以......”

“這樣啊,那我帶你去吧!”林嶠看了一眼手表。

陳雅淡淡一笑,答道:“好。”然後把電腦關掉跟在林嶠後麵,一起走出警局大門。

兩人來到和市局隻隔了兩條街道的小吃街,沒有去找郭一鳴他們,而是另找了一家餐廳。

餐廳內的環境很好,飯菜清淡,人也不多,陳雅很滿意。

倒是林嶠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讓陳雅以為他還有急事。

吃飯的過程中,兩人似乎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各自吃各自的飯。

終於,林嶠的手機響了起來,毫無疑問,是宋佳打來的。

林嶠對陳雅笑了笑,然後拿起電話放在耳旁,臉上的神情十分微妙,“好……我知道……我也快回去了。”他說。

陳雅在林嶠接完電話的時候說:“我吃好了,走吧!”她不想耽誤他的時間。

林嶠也沒多想,立馬答道:“那行。”

走出餐廳後,林嶠問陳雅:“你家離這多遠?”

陳雅沒想到林嶠會問自己,“走路的話……二十來分鍾吧。”但她想了想,又說,“不過,我還要先回局裏拿點東西。”

“正好我車也在市局,一起過去吧!”

陳雅:“好。”

小吃街上人流如織,月光傾撒在地麵,透過頭頂的樹枝,映在地麵上斑斑點點。

林嶠走在陳雅旁邊,僅有一步之遙,也不知道為什麽,兩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在擁擠喧鬧的大街上,心卻平靜如水。

“為什麽要做這行?”林嶠很隨意地問。

這是林嶠問她的第一個私人問題,陳雅很珍重,她不想撒謊,“我的夢想並不想成為警察。”

陳雅的回答讓林嶠十分疑惑,頓時覺得語塞,“那你……”

“我隻是在替一個最親的人完成夙願。”

“最親的人?”

陳雅看了林嶠一眼,心裏突然想起姐姐陳念。

當年陳雅上大學的時候,上警校的姐姐知道她不想上警校,竟然偷偷幫她報了一個犯罪心理學的專業,陳雅至今也不能理解姐姐為什麽如此癡迷於警察這門職業。

直到兩年前,姐姐結束學業,回國後成功進入山源市公安局刑警隊工作,誰也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年,姐姐會因為意外犧牲。

讓陳雅更想不到的是,在姐姐去世後一年,也就是陳雅回國前一個月,陳雅收到了姐姐的一封郵件,這封郵件是姐姐死前幾天定時發送給她的。

郵件的內容很簡單,隻有幾個字:小雅,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一定要回去完成我沒有做完的事情!

陳雅看完那封由姐姐一年前編輯的郵件,頓時痛不欲生,她覺得姐姐一定是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所以才會寫下這封郵件給她。

隻是,那件事確實是意外,連父親也這麽告訴她。

最後,陳雅隻能安慰自己,“身為警察,是避免不了風險的,得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陳念的信,最終讓陳雅決定瞞著父親回國,來到市局,進入姐姐曾經待過的刑警隊工作,完成屬於姐姐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