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論盜竊罪的刑罰

呂珠嚇得差點摔倒,陸柒也被列伍長的吼聲震得耳朵嗡嗡直響。鬧哄哄的市亭也隨之靜了下來,店主不再大聲叫賣,買家也不再討價還價,所有人都保持原來的姿勢,扭頭往這邊看來。

列伍長一把揪起精瘦男子,從他懷裏掏出一個大大的錢袋,問呂珠:“這可是姑娘的?”

呂珠哎呀一聲,連忙往懷裏摸,裏麵空空如也。

她接過錢袋看了看,指著錢袋底部說:“正是我的,這裏用紅色絲線繡了個‘珠’字。”

列伍長翻過錢袋,果然那裏繡了個“珠”字。

“我沒偷,我是撿的。”精瘦男子狡辯道。

“放屁!從你進市亭開始我就盯著你,你賊眉鼠眼四處流竄,見這位姑娘身懷巨款就偷偷下手,你的一舉一動都被我和亭長看見,看你如何辯解!”

列伍長說得頭頭是道,精瘦男子見自己被抓了個現形,隻好乖乖認罪。

亭長隻有捉拿盜賊的職能,無權審判嫌疑犯。列伍長抓著精瘦男子,準備與亭長一起將他押到縣廷去,呂珠作為受害人又要再去縣廷一趟。

陸柒不得不陪著她往縣廷去。

因為有市亭亭長和列伍長在,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在調查沈阿屠的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呂珠幾次挑起話題,都石沉大海,一路上氣氛都顯得很沉重。

“他偷了我的錢袋,不知會如何受罰。”呂珠小心翼翼地問陸柒,希望能聽到他好聽的嗓音。

“此事該問法吏。”

秦時法吏主要是保管和核對法令,以及提供法律谘詢。令史沒有普法的職責,所以呂珠問陸柒時,他第一反應是叫她問法吏。

“是我多嘴了。”呂珠已經連續吃了十幾個閉門羹,不由地灰了心,訕訕道:“如果不帶錢袋出來就沒事了。”

陸柒這才注意到,呂珠好像梳妝打扮了一番,油膩的臉上還抹了些胭脂,斷發也都攏在一起用塊布包著。她懷揣巨款到市亭去,除了幫忙查案,應當是要順便買此裝扮的物品。

難道她是為了自己才如此煞費心思?

陸柒的心咯噔一下,莫名地覺得愧疚,說道:“你錢袋裏有多少錢?”

“六、七百錢吧。”

陸柒皺眉,淡淡回道:“若不盈六百六十到二百廿錢,黥為城旦。過六百六十錢,黥劓以為城旦。”

如果盜竊金額在220到660以內,處黥刑+城旦;如果盜竊金額超過660錢,判處黥刑+劓刑+城旦。這是非常嚴重的處罰了。

呂珠大驚失色,瞠目結舌地看著陸柒,半晌才問:“如果我錢袋裏隻有一錢呢?”

陸柒依舊麵不改色,繼續普法:“或盜采人桑葉,藏不盈一錢,亦要貲徭三旬。”

在秦朝,無論標的物價值多少,盜竊罪名都會成立。正如陸柒剛才所說,如果有人偷摘別人的桑葉,總共還不值一錢,都要罰用徭役三十天。

呂珠的錢袋裏就算空空如也,這錢袋也比那把桑葉值錢,如若裏麵裝有一錢,處罰隻會比服徭役三十天更重。

呂珠驚得連連咋舌,不敢再問了。

回到縣廷,將盜竊案審訊定罪後,天色已暗。

“在市亭,可打聽到什麽?”忙完盜竊案的陸柒身心疲憊,直到現在才得空問呂珠。

“問到了。”呂珠說:“店主告訴我,買那柄青銅匕首的是個未盈六尺的壯實男子,長相特征與沈阿屠一樣。那匕首上鑲了顆紅寶石,非常好認,店主賣了他3200錢。”

“好!”陸柒見有了線索,精神為之一振,轉身就回了縣廷,急著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秦卓。

呂珠以為自己立了“大功”,陸柒會親自送她回鐵裏。現在卻被他甩在縣廷門外,不聞不問,惘然若失。

她呆呆地站在縣廷外麵,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傷心地在心底又喊了聲:“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