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為吏之道

上巳節，太陽剛露臉，剛灑過清水的黃土馬路上就開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秦卓帶著小妾早早準備好的幹淨衣裳，坐著馬車準備去區水河邊湊熱鬧，路過都亭時，遠遠地聽見從裏麵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為吏之道，必精潔正直，慎謹堅固，審悉毋私……”

“是陸柒。”秦卓下了馬車，熟門熟路地走進都亭的後院，此時陸柒已經讀到“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謗，三曰舉事審當……”，秦卓撫掌而笑，大聲說道：“上巳節時，爾等本該與民同樂，陸柒你卻拉著阿虎談為吏之道，真正是煞風景呢。”

曹阿虎正坐如針氈，聽到秦卓的話，立刻笑容滿麵地起身迎接，“大哥說得極是！大清早的，我滴水未進，卻被陸柒拉著讀了三遍《盜律》、兩遍《賊律》和一遍《捕律》，現在又開始讀《為吏之道》，二哥存心要餓死我！”

陸柒見曹阿虎已無心思讀書，隻好放下手中竹卷，起身對秦卓拱手作揖，喊了聲“大哥”後，雙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微笑。

幾年前，陸柒與曹阿虎、秦卓曾共赴戰場，同生共死，雖不是同姓兄弟，但袍澤之情勝似手足，從此彼此稱兄道弟，不分你我。

三人中，秦卓最長，陸柒次之。

但陸柒生得細皮嫩肉，一臉書生氣，怎麽看都比他們二人要小上五、六歲似的，特別是站在壯如黑熊的曹阿虎麵前，更顯得清秀斯文。

“陸柒，可是阿虎背不出法令，你又罰他餓肚子了？”秦卓打趣他們二人。

“縣丞言重了，不過是閑聊時背上幾句而已。”陸柒抿嘴笑笑，怕曹阿虎又要借機告狀，急忙換了個話題，“縣丞怎有空來此？”

“今日休沐，又是上巳節，當然是要去區水河裏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你們快快隨我去，別再讀什麽律說什麽道的！”

上巳節是自春秋時期就開始流行的節日，每逢此節，高奴縣的巫祝便會到區水河邊舉行招魂辟邪的活動。無論貴族還是百姓，男女老少都會在這天編柳條折柳枝帶在身上，然後在巫祝的指導下，開始下河洗冷水澡。

於是乎，男男女女都**在河中，看對眼了，便心有靈犀地一起上岸找個僻靜之處私會。所以，每年的上巳節其實就是民間大型的相親節日。

陸柒和曹阿虎尚未娶妻納妾，上巳節對他們來說尤其重要。

可是，陸柒對這件事表現極為冷淡，他重新跽坐在矮案前，拿著竹卷又要開始誦讀。

“這個書生！越發魔證了！”曹阿虎扭頭問秦卓，“大哥，怎麽辦？”

“把他綁了去！”

“好！”

曹阿虎將事先準備好的包袱綁在背上，正要使蠻力將陸柒強行架起去區水河洗澡，陸柒用竹卷拍開他的大手，佯裝生氣地罵道：“莽夫！你是亭長我是令史！你敢對我不敬？”

曹阿虎馬上指著秦卓，“大哥是縣丞，我聽他的！”說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陸柒扛在肩上。

哪知陸柒早有提防，不但躲開，還反壓在曹阿虎身上，與他玩起了角抵。秦卓也不阻攔，怡然自得地跽坐在旁，一邊吃著魚膾一邊在旁指點，看得是津津有味。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嘈雜的喊叫聲：“大事不好了！區水河邊死了個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