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盲棋
盲棋又稱蒙目棋,就是棋手不用看棋盤,僅憑記憶力在大腦中形成的畫麵來對弈。而盲棋又分兩種形式:一是盲棋對盲棋,既兩名棋手都不看棋盤;另一種是盲棋對明目棋,明目者可以看圍棋,並要把每一步棋用專業術語告訴給對方,對方再根據明目者的敘述進行下棋。
而這一次周周所提的下半場比賽規則就是盲棋的第二種下法,盲棋對明目棋,明目者是張永益,盲者自然就是安小若了。
安小若雖然不屑於和周周計較,但是周周提出這麽苛刻的條件,還是讓安小若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盲棋她從來都沒有下過,雖然安小若的記憶力一向頗好,但是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完全記住這錯綜複雜的棋盤的每一步棋。
“怎麽,安小若,你是不是害怕了?”周周見安小若遲遲不做回答,有些心虛地吞了吞口水,不過想著隻有這種辦法才能百分之百贏了安小若,周周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別忘了你之前和我的賭約,而這就是我賭約的內容,如果沒有難度,我和你賭得也沒有意義不是嗎?快說吧,你到底要不要應戰?如果你贏了,我保證以後全聽你的,什麽話都不會多說,而且我還會在我媽媽麵前說你好話。”
安小若沉吟了片刻,居然輕笑出了聲,她從小到大,什麽樣的刁難沒有經曆過,隻是想不到這一次會被一個小毛孩刁難,也罷了,反正她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為了生活,為了賺錢,她也認了,盲棋就盲棋,誰怕誰!
“好,我同意。”安小若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即又有些犀利地看向周周,“但是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個要求。”
周周被安小若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杆道:“那是當然。”
張永益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而安小若則站在了房間的另一邊,背對著圍棋棋盤,聽著張永益的描述。
“黑子第五十六手,橫六縱十七。”張永益得意洋洋地喊著。
安小若緊閉著眼睛,讓自己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中,她的腦子裏慢慢浮現出剛才下到一半的棋局,而張永益說的那一手棋也若一顆流星般,落在了棋盤之上。
“白子五十七手,橫十九縱二十。”安小若回道。
“黑子五十八手,橫十一縱二十五。”張永益很快又報出了一步棋。
安小若想了想,又道:“白子五十九手,橫九縱十二。”。
“……”
安靜的空氣裏,隻聽見張永益和安小若來回的聲音,棋局的形勢也變得越發緊張起來,連平時對圍棋不敢興趣的周周也屏住了呼吸,緊張地一會看看棋盤,又一會緊張地看著安小若,所以連門外響起的開門聲也沒有聽見。
此時的大門口已經多了兩道高大的身影,分別是兩個年過中年的男人,其中一個看起來儒雅斯文,戴著一副金邊的眼睛,笑容和煦而禮貌,眉宇間和周周還有幾分相似;而另一個則有些嚴肅,雖然長相冷峻,可以看出年輕時定是氣度不凡,但卻有點讓人不敢輕易親近的感覺。
“秉之,我三請四邀的,可把你請來了,今天一定要在我這裏好好喝一杯。”眼鏡男笑了笑,他正是周周的父親周延瑞,而他麵前的人則是圍棋界的傳奇人物紀秉之,也是周延瑞的好友。
紀秉之點了點頭,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幾個大步便隨著周延瑞一起來到了客廳的茶幾前坐了下來。
周延瑞端上來了一套價格不菲的茶具,極為講究的按照茶道的基本原理,燙杯、放茶、洗茶、衝泡、封茶、分杯,這才把一杯盈盈冒著熱氣的茶水遞到了紀秉之的麵前,邀功般地說道:“嚐嚐,這可是我托人在安溪那邊得到的好茶。”
茶香四溢,紀秉之將茶杯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這才抿唇飲盡,末了便淡淡道:“果然是好茶。”
周延瑞似乎是早就習慣了這個朋友寡言的性格,他輕輕搖了搖頭,又給紀秉之斟了一杯茶,這才轉移了話題道:“待會啊,秉之你可得好好指導我一盤棋,最近忙,我可是有一陣子沒好好下棋了。”
紀秉之沒應話,周延瑞又繼續道:“哎,我這棋技也沒什麽提升,你待會可別太苛刻了,老了,想要提高也沒什麽空間了,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兒子周周的身上,哦,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們最近給周周請了個圍棋家教,我都還沒有見到呢,秉之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對於圍棋的事情,紀秉之向來不會拒絕,而且好友的兒子學習圍棋,他也理應瞧一瞧,給一給鼓勵和指導的,畢竟隻有圍棋界不斷注入新鮮的血液,這個棋壇才能繼續運轉,才能繼續傳揚下去。
所以紀秉之很快就點頭應允,還淡淡笑了笑,就起身隨著周延瑞走到了周周房間的門口。
周周房間的門正好沒有關嚴,露出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恰巧可以讓外麵的人看到裏麵的情景。
周延瑞的臉上本來掛著笑意,但是在看到周周房間裏的畫麵時,男人眼中明顯閃過一抹吃驚,他下意識地朝著身後的紀秉之看了一眼,又微微側開身體,示意紀秉之來看。
紀秉之迅速會意,立即上前一步,也朝著門縫看了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連平時處事不驚的紀秉之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周周的房間裏還在來回傳著張永益和安小若的聲音,而這盤盲棋也漸漸進入了尾聲,安小若的額頭上爬滿了細密的汗珠,到底第一次下盲棋,第一次強行記下這麽錯綜複雜的棋子,不吃力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在,她安小若辦到了。
安小若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猛地睜開眼,朗聲道:“白子第二百零一手,橫十縱二十。”
這一次,隔了許久張永益才把安小若的白子落在棋盤上,然後他整個人便頹廢地聳拉下了身體。
這一局,他竟然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