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打抱不平
阮空星看了一眼宋知陸,卻看見他衝她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她努力地想,自己應該說什麽呢?
傅江由一過來,就顯得那麽生氣那麽悲傷,跟她說了傅江沅的傷勢——可那又怎麽樣呢?他難道在指望她釋放自己的同情心,慰問一下傅江沅嗎?
也許站在一個運動員的角度,她應該對另一個天才運動員遭遇如此嚴重的、稱得上滅頂之災的事情而感到悲傷,但她和傅江沅畢竟積怨已久,他們還是對手。
她不會去說什麽,也許心裏會覺得有些可惜有些難過,但她不會因此將她的這些想法說出來。她既不會因此感到高興,因為她很有可能失去了一個對她有威脅的對手;也不會因此感到心疼甚至是同情,他們之間畢竟不是需要產生這種感情的關係。
可傅江由臉上的失望,到底是為什麽呢?
她疑惑地開了口:“你覺得,我應該說些什麽呢?”
她看到少年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句近乎冷血的話來。他看起來震驚又失望,甚至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你不覺得愧疚嗎?不會覺得不安覺得難過嗎?”傅江由質問道,“就為你們之前的那些矛盾,你連最起碼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也沒有嗎?”
阮空星也為傅江由的話而大吃一驚,她幾乎覺得有些好笑:她有什麽好愧疚不安甚至難過的?是傅江沅自己撞過來的,她的受傷也是傅江沅導致的,是傅江沅撞傷了阮空星,害得她要在總決賽即將到來的緊要關頭不得不躺在**修養,不能參加訓練。
難道是說她的冰鞋劃到了傅江沅嗎?
這也依舊怨不到她。盡管從感情上來說,她受的傷不如傅江沅重,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兩個人都有錯,可再怎麽說,都不至於拿著這種事來質問她。
事情並不是她造成的。
她於是有些好笑的看向傅江由:“作為隊友,她受了傷,的確是很可惜。可我也是被她撞傷的,我有什麽非得感到愧疚不安難過的理由不可嗎?”
本來這件事沒有解釋的必要,但傅江由給她的印象不錯,在她寥寥無幾的朋友圈中,他算是相處的不錯的人了。她於是願意在他身上花點心思去解釋這件事。
可他看起來並不滿意,甚至臉上的失望更加明晃晃的顯露了出來。他不知道想說什麽,可到底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他重重的瞪了阮空星一眼,然後轉身,準備走出這扇門。可走到門口,他又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在門框處頓了幾秒,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轉過身來,他重新走向阮空星,慢慢鬆開了自己原本緊握的拳頭。
那裏麵捏著的東西終於顯露出來。
它散發著獨屬於金屬的冰冷的光芒,阮空星和宋知陸終於看清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那是胸章,是他們今天如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按照計劃參加采訪的話,要佩戴在胸前的胸章。
可現在它躺在傅江由的手心裏。
傅江由攤開自己的手掌,阮空星眼尖的看到他手心裏紮出的紅紫色的痕跡。
可想而知,他將這個東西捏的多緊,以至於它的四角在他的手心裏都壓出印子。
他懷著最後一絲期待,將自己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好讓阮空星看的更加清楚。
傅江由問道:“阮空星,這枚胸章,是你的嗎?”
阮空星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但她的腦子裏一團亂麻,始終串不出一條完整的線來。
她用手撐著床,稍微往前湊了湊,好讓自己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那枚胸章。
這個東西上不寫名字,所以很難分清誰的是誰的,但她的胸章早晨剛戴過,別針處出了一點小毛病,有一個金屬的尖冒了頭,所以無法將它正常的扣上去,甚至正因為此,她還被這個東西紮了一下手。
而現在,傅江由手裏拿著的胸章上,剛好有著她熟悉的冒尖的金屬頭。她隻記得自己早晨將它揣進了兜裏,後麵就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於是點了點頭,想要從傅江由的手中接過那枚胸章:“是我的。你從哪裏撿到的?”
“撿到?”傅江由反問了一聲,後撤一步,收回自己的手掌,並沒有讓阮空星成功的拿回那枚胸章。
“就是這個東西,將傅江沅絆倒了。”
阮空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頓了好幾秒,這才意識到傅江由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迅速轉頭看了一眼宋知陸,剛好對上青年摻雜著擔憂和震驚的眼神。見她看過來,宋知陸又微不可見的抿了抿唇,他衝她輕輕搖搖頭,以示自己之前也不知道這件事。
事到如今,整個線終於都串了起來。
是她掉落的胸章絆倒了傅江沅。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的確稱得上是傅江沅出事的罪魁禍首——盡管事實上,它隻是一場意外。
傅江沅看著她,阮空星也看向這個眼眶發紅的少年。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傅江由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就算是她掉落的胸章絆倒了傅江沅,可他又是憑什麽、以什麽樣的身份過來打抱不平興師問罪呢?
阮空星不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突然知道這件事,她也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她之前的理直氣壯在這一秒突然被打破了,就算再怎麽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一場意外,都無法抹去,的確是因為她的過失而導致了以為即將參加總決賽的選手受傷的事實。
更何況這不僅是她阮空星的敲門磚,更是傅江沅的敲門磚。甚至這次機會、這場比賽對傅江沅,比對她更重要。
傅江沅還能參加幾次比賽呢?
就算是年齡允許,她這次的傷又能恢複到什麽地步呢?
真的能讓她再次站在冰麵上的時候,像以前一樣嗎?
剛才傅江由說的話猶在耳邊,傅江沅傷得很重,送的再晚一點,她的一條腿都要廢掉。這樣的傷,怎麽可能恢複的像以前一樣?
阮空星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