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一枚胸章

可後來她就變了。如果說傅江沅是天上的雲,那麽說她當初見到的阮空星是地上的泥也不為過。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也開始學習花樣滑冰,並且複製了她的路,贏得冠軍進入國家隊。以她為傲的教練嘴裏開始多出了一個名字,他們居然在稱讚阮空星,將她們兩個放在一個可以對比的位置上。

這就像是在她的自尊心上巧妙地紮了一針。

她於是開始越發努力,努力滑冰,努力做人,她的每個方麵都那麽優秀,所以才襯托得人緣差勁努力想要跟上她的腳步的阮空星像個笑話。

她從未在阮空星身上察覺到危機感。也或許她察覺到了,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承認。也許有什麽東西早在她沒有發現的時候就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微妙變化。

傅江沅看著盯著前方,隻覺得有什麽東西頂到了她的胃,讓她整個人都難受起來。她於是轉過頭,看了一眼陳興。

“你還要再出去滑一會嗎?”她問道。

陳興停下了在櫃子裏翻找的動作:“嗯,馬上去。你呢?”

“我……”她正要說話,卻看到桌上有什麽亮閃閃的東西,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胸章,一會采訪要用到的。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陳興,他帶了,那塊胸章被他別在領口。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裏此時卻空****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出來時是帶了的。可下午采訪的時候這個東西又是一定會用到的。她於是不動聲色地又摸了摸兜,可兜裏空****的,什麽都沒有。

傅江沅的心一下就慌起來,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胸章,又看了看陳興,終於露出一個牽強的笑來:“我就不去了,胃有點不舒服,我休息一會。”

“好,”陳興應道,“需要吃藥嗎?還是我幫你打點熱水?”

“不用了。”她拒絕陳興,“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陳興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收拾好櫃子,又帶上櫃子門,走了出去。

整個休息室裏終於隻剩下傅江沅一個人。她朝著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摸了一遍自己的兜,直到確認自己的胸章可能真的沒帶或者是弄掉了的時候,這這才看向桌麵上的那枚胸章。

陳興的在身上帶著,她來的時候這個東西就在桌麵上了,因此也不可能是她掉的,其他要參加采訪的除了教練,就隻剩下還在外麵的阮空星和宋知陸兩個人。教練還沒來,因此這個東西,不是阮空星的就是宋知陸的。

她猶豫了再猶豫,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鍾表。時間已經很晚了,不足以讓她再四處尋找自己的東西掉在了哪裏:她的胸章絕對是帶出來了的,不會在宿舍裏,她又能去哪裏找呢?

傅江沅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她朝著那枚胸章伸出了自己的手,連猶豫都沒有,就迅速將她塞進了自己的兜裏。

她站起身來,假裝無事發生地走到休息室門口,朝著門外看了兩眼。滑冰的人依舊在滑冰,並沒有人走向這裏。她於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已經如鼓擂般劇烈的跳動起來。

傅江沅關上門,又將那個常年不用的鎖扣住,這才轉過身,走上自己的櫃子。櫃門上有鏡子,她照著鏡子,對著自己的胸口,認真的將那枚胸章別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它好像有什麽問題,因此別的並不牢固,但所幸隻是堅持一個采訪的時間,也沒什麽大不了。她於是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別上胸針的位置,安下心來。

她稍微彎一點腰,從那個位置過於低了的鏡子裏看自己的臉。她今天的氣色其實不是很好,因為本來心情就差,再加上失眠,所以連帶著黑眼圈都很重,因此她早上塗了素顏霜。想了想,她又從自己的櫃子裏摸出一隻唇釉,對著鏡子細細的塗抹在嘴巴上。

鏡子裏的人終於再次變成了明豔漂亮的傅江沅,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將東西塞進櫃子裏,關上了櫃門。

她終於打開了休息室的門。她穿著冰鞋,滑向陳興的方向。因為她不在的緣故,陳興和宋知陸阮空星兩個人離得也沒有那麽遠了。她看著那兩個訓練的人,又想到自己胸前的這枚胸章。

她以為自己會感到緊張愧疚,但沒有,她的內心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掙紮,甚至不久前因為緊張而導致的心跳加快和呼吸紊亂也調節了回來。

她露出一個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隨著自己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她的身體居然也感到有一陣微微的發冷。

冰麵一如既往的平滑而結實,它是花了大價錢去養護的,因此他們才能再如此平滑的冰麵上完成各種各樣的跳躍和旋轉,完成那麽多美麗的動作。傅江沅慢慢放鬆了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四肢舒展開。

她開始做著最基礎的訓練,準備熱身。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心情逐漸變好了的緣故,她沒有再可以避開阮空星和宋知陸兩人,而是直直的朝他們滑過去。

等他們離得稍微近一些了,她才在那兩個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看了一眼。

宋知陸的胸章也戴在身上,那麽這樣排除下來,她拿到的東西,隻可能是阮空星的。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她心裏居然多了一些奇妙的快感。

傅江沅邊滑邊在腦中幻想出一會接受采訪時,阮空星四處找不到自己的胸章時的樣子。她隻要一想到阮空星可能會麵臨意想不到的窘境,就好像自己被她打敗的恥辱也打消了那麽一兩分似的,讓人不再那麽難受了。

她不由得重新露出一個笑來。這是她今天真心實意露出來的第二個笑,她真心實意的為阮空星要麵臨窘境這件事本身而感到高興,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這樣的想法到底有什麽不對勁。

“傅江沅?”卻是陳興在叫她。她轉過臉去看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將自己臉上的笑意收回去。

“怎麽了?”她問道。

陳興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似乎有些擔心她的狀態:“你沒事吧?胃還覺得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