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你輸了哦
來人逆著光,正臉叫人看不大清楚,但阮空星還是很快意識到了他們是誰——傅江沅和陳興。他們朝著少年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但隔得距離太遠,他們的聲音又太小,因此阮空星並沒有聽到。
她原本是很難過的,這個稱呼真的讓她備受打擊,讓她覺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讓她在某一瞬間對自己的信心完全崩塌。但在看見傅江沅的那一秒,她又飛快地挺直了脊背。她努力的昂起頭,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又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輕輕在眼角擦拭了還沒有流出來的眼淚。
等到傅江沅真正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已經完全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看起來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阮空星本以為這兩個人會像往常一樣,對他們完全忽視,隻去做自己的訓練,可沒想到今天他們竟然一反常態的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傅江沅穿著冰刀,卻沒有在滑,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她穿著白色的上衣和白色的形體褲,看起來傲慢又冰冷。
這個人直走到她麵前才停下來。冰鞋“啪”的一聲落地,阮空星沒忍住,緊了緊抓著宋知陸的胳膊的手。這個人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突然笑了一聲。她眉眼彎彎的,笑的很漂亮,可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惡意。
“你輸了哦,木、頭、美、人。”
她把聲音放的很輕,可飄進阮空星耳朵裏的字眼卻是擲地有聲。她咬緊了嘴唇,一句話都沒有回。她甚至沒有看傅江沅,任由她離她那麽近的說話。她隻是看著大門的方向,讓自己的眼神漫無目的的的飄**。
她並不知道傅江沅此時所說的你輸了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也不會多想,畢竟,她以為目前她和傅江沅爭的東西,不過是誰的實力更強罷了。
她身處漩渦,可她什麽都沒有意識到。
也許是她的反應實在是無趣的過了頭,傅江沅說完這句話後,又站了幾秒鍾,直到確定了阮空星真的毫無反應之後,這才拉著陳興走向了冰場的另一邊。
宋知陸仍然用充滿擔憂的眼神看著她,但她並沒有回給他什麽眼神,也沒有寬慰他。
宋知陸陪著她在原地又站了一陣,這才忍不住開了口:“阮空星,你還好嗎?你沒事吧?”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再冷淡不過、再冷靜不過的語氣回答道:“開始訓練吧。”
阮空星的表現幾乎稱得上麻木,一副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羞辱的麻木。但她既然這樣說了,宋知陸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得點了點頭,看她獨自滑向冰場邊緣,開始訓練。
她的表情冷的嚇人。阮空星手扶著欄杆,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跳躍、落地、跳躍、落地,直跳到小臂沒力氣,原本冰涼的手沁出汗水。她氣喘籲籲的,隻覺得自己的頭都開始發暈。
她想著,她一點都不好,她怎麽會沒有事呢?她的事情太大了——滑冰這麽多年來,她頭一次有這種被敲了一悶棍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心裏有些什麽東西崩塌了。大概是宋知陸曾經說過的她不懂的東西。
她現在懂得了。
心理上的崩塌。
其實她現在沒有什麽心情訓練。她最近發現心情其實和自己的狀態息息相關,如果她的心情好,那麽訓練的時候自己也一定會精神百倍,如果她的心情不好,那麽訓練其實也不過是湊時間,為了避免自己心理上感到不安罷了,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提升。
但她現在不能不訓練,她不能停下。她的比賽剩下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短的她壓根沒法再借著情緒的理由再去休息、再去調整狀態。她隻能硬著頭皮,承受這一切,然後硬著頭皮站上賽場。
想到這裏,阮空星突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她得到了珍貴的比賽名額,如果她站在賽場上,沒有取得好的成績,他們就會——就會變本加厲的嘲笑她是木頭美人,他們會將她踩在泥裏,會將她的一切都全盤否定。
更可怕的是,也許他們的說法沒有錯。
她要怎麽辦?她究竟要怎麽辦,才能不讓自己落到最難堪的境地?她沒有再休息了,她的大腦一片混沌,但腳下卻下意識地動作著。她練的氣喘籲籲,但她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
她將這一個動作重複的做了無數遍,好讓自己內心無處發泄的情緒有存放的地方。
她很不安,這種不安從心底一直延伸到身體上,讓她覺得皮膚發癢,整個人在抓狂的邊緣。她努力努力努力——可努力究竟有什麽用!
阮空星突然停下自己的動作,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甚至沒有跟宋知陸打一聲招呼,便自顧自地進了休息室,然後換鞋,提著自己的包出了門。
今天的天氣也讓人很不爽,日光晃得人眼睛發痛,樹上掛著的僅存的幾片樹葉也在北方寒風的摧殘下掉了下來,刮在她的臉頰上,使她臉頰生疼。還有一片樹葉掛在了她的劉海上,但阮空星並沒有伸手去摘,而是從包裏摸出了手機。
她打開微博,還沒等搜索自己的名字,就見微信消息已經不停地在彈出來,除了木下真修和金成秀,還有一大堆或許是關心她或許是看戲的人發來的問候消息。
阮空星猶豫了一下。看這架勢,也知道視頻傳播的範圍之廣速度之快——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人都看到了都過來問她。
她在搜索欄緩緩打出自己的名字,卻不想係統默認的第一條就是“阮空星 木頭美人”,緊接著就是“阮空星訓練視頻曝光”、“阮空星 花樣滑冰運動員”。
她就是再怎麽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在此刻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她努力做了這麽多年的事給她帶來的花樣滑冰運動員的身份,可甚至還抵不上一個算不上醜聞的醜聞熱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