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我披星戴月的歸宿。

從光明走向黑暗要多久?

可能需要漫長的時間,可能隻要一瞬。

趙亦樹發現,原來打破所有的美好和期待,隻要一瞬間。

這模糊不清的一會兒,把趙亦樹從美夢中驚醒,有洛嫋嫋在身邊太幸福了,幸福得讓他快忘了,他是個多年的I型糖尿病患者,他早已出現糖尿病眼底病變,視力大不如從前,可能某天一覺醒來,眼底血管破裂,大量出血,就失明了。

趙亦樹坐在**沒動,手緊緊地攥著床單。

洛嫋嫋的聲音傳過來。

“亦樹,起來吃飯了,我做的!”

嗓音透著自得,等著他來誇獎。

趙亦樹眨眨眼睛,還是很模糊,但好點兒了,他慢慢地穿衣服,假裝很慌忙地向外走。

“嫋嫋,診所來電話有急事,我先過去一下。”

沒等她回答,他就跑了出去,開了車就走。

洛嫋嫋追過去,不滿地說:“什麽嘛,還沒結婚就這麽冷淡了。”

不過她並沒多想,沉浸在喜悅的人往往都這樣,什麽都不在乎。

她看得到趙亦樹眼底病變在加重,但她不在乎,她就是帶著暖暖重新出現在他麵前的,她清楚,有一天,他會失明。

可對他來說,他不能不在乎。

趙亦樹把車開出別墅區,就叫司機過來。

他本來準備去周雅智所在的醫院,走到半路,又叫司機去其他醫院。周雅智知道了,嫋嫋也一定會知道的。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了,趙亦樹看著醫生一臉凝重,就明白了。

“去辦住院吧,做些常規治療。”醫生說。

糖尿病眼底病變隻能延緩,卻治不好,能拖一年三年五年,有人長有人短,最後就是失明。

趙亦樹麵無血色地坐在椅子上,之前,周雅智告訴他出現眼底病變,他就明白,他逃不了,他會瞎。但料不到這麽快,料不到在這個時刻,在他們昨天還商量好要去見家長,今天就發現他要瞎了。

他要怎麽跟嫋嫋的父母解釋?

“叔叔阿姨,我雖然眼睛不好,將來會失明,但是請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嫋嫋”這種話,趙亦樹自己都不信,怎麽可能對他們說得出口?

或者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瞞著他們,但那是欺騙,他第一次去見他們就充滿謊言!

是的,他可以說他家境不差,也很有能力,可以讓洛嫋嫋衣食無憂。但是,他憑什麽讓人家同意自己捧在手心寵著長大的女兒嫁給一個瞎子?

瞎子?對,他很快就會變成瞎子,一個走路出行要靠導盲犬,走到哪兒都看不見,還總會麻煩別人的瞎子!

就算他能鍛煉得生活自理,出行無憂,但如果哪天洛嫋嫋病了,他怎麽照顧她,他連點滴有沒有滴完,要不要叫護士來換都不行!如果哪天嫋嫋摔了,他連扶她一下,都要摸索半天!如果嫋嫋換了件新衣服,化了個妝,問他好不好看,他都回答不出來!

這隻是其一,更別提他將來會出現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並發症。

他要洛嫋嫋和他過這樣的生活嗎?

不,他和洛嫋嫋在一起,是要給她幸福的,不是要讓她的人生變成一個越陷越深的泥坑。

“改天吧,今天有點兒匆忙。”趙亦樹艱難地笑了下,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他又問了一個問題:“醫生,你看過這麽多糖尿病病人,有沒有治好眼底病變的?”

醫生搖頭:“可能將來醫學發展,會有那麽一天。”

醫生又安慰他:“年輕人不要放棄,人的適應力很強的,你要相信自己。”

醫生的意思是,就算失明了,也會適應看不見的人生。

他說得沒錯。

趙亦樹也相信,他能做到,他能適應也能過得很好,這是他的人生,他早已不抱怨,但這不該是洛嫋嫋的人生。

趙亦樹沒有馬上離開醫院。

他去了住院部的內分泌科,那裏有很多糖尿病患者。

透過玻璃窗,趙亦樹看到很多病人,老的少的都有,有神采奕奕的,也有奄奄一息的,還有孤零零地躺在病**的,也有身邊有親人看護的。

趙亦樹沒去注意病人,他仔細地觀察著照顧病人的看護,他們大多神色疲倦,有樂觀地和病人說話聊天的,有麻木地看著電視的,有周身就透著不耐的,還有一個病人大概住了很久的院,他白發蒼蒼的妻子嚷嚷著:“就會拖累我,年輕不顧家,現在老了不死還拖累我。你看我才四十六,頭發都白了,都是為了照顧你!”

原來她才四十六歲,看起來就像六十多歲,老得比別人快。

久病無醫的家都像蒙了一層灰,透著灰敗和無奈。

他們砸鍋賣鐵,借錢來醫,有時候明明醫不好,沒希望了,還是要救。因為他們沒辦法,這是親人,他們不能放棄,就算有時候撐不住了,會罵一句“你還不如死了算了”,但還是會救,因為這是他們的親人啊,不能拋棄。

如果連親人都拋棄,他們自己良心不安,周邊的人也會指責他們。

趙亦樹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他們,從這間病房到那間病房。

他看到一個女孩兒,十六七歲,長得很漂亮,可已經看不見了。

她媽媽在照顧她,女孩兒求媽媽幫她發條短信,大概在學校有個喜歡的男孩兒吧,給他發了幾句鼓勵的話,說要好好學習什麽的。

媽媽幫她發了,卻忍不住碎碎念:“關心人家有什麽用?以後又不會娶你,正常家庭誰接受得了!盲人隻能找盲人。”

盲人隻能找盲人……

趙亦樹想幫女孩兒說話,“她可能隻是很單純地關心他,這個年紀的小心動是很美好的,您不要這樣說,她會難過”,可他最後什麽都沒講。因為他清楚,女孩兒母親是對的,他們不會有結果,她再可愛,他再喜歡,將來他的父母也不會接受一個看不見的兒媳婦。

不公平嗎?

但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他們生存的環境。

如果他執意和嫋嫋在一起,他相信,她的父母最後也會妥協,答應女兒。

但在他們的婚宴上,雙方的親朋好友坐在一起,洛家的親戚表麵上大概會說幾句“新郎真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的客套話,但坐下來,他們可能會尖酸刻薄地說:

“嫋嫋讀那麽多書,長那麽漂亮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嫁了個瞎子?”

“聽說還有病,蠻嚴重的!”

“你們說,嫋嫋是不是貪人家錢了,不然誰願意嫁一個又瞎又有病的男人?他瞎她眼又不瞎,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了什麽?”

……

他怎麽能讓別人這麽惡意地揣測嫋嫋的一片情深?

趙亦樹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不用向世人證明他的感情,他卻不願意看著洛嫋嫋,他心愛的姑娘,為證明她的愛情疲於奔命。

趙亦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他在乎別人是怎麽看洛嫋嫋,他不要那些帶刺別有含義的眼神像刀一樣全紮向他的傻姑娘。他看不到了,可她看得見,看得見惡意,看得見鄙夷,看得見中傷。

不,洛嫋嫋不該承受這些。

她這一生該是幸福明朗的。

趙亦樹頭重腳輕地走出醫院。

司機在等他,看他臉色白得可怕。

“趙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趙亦樹搖頭。

手機響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嫋嫋打過來的,她把《貝加爾湖畔》設成她的專屬鈴聲。

趙亦樹想接,卻沒有勇敢按下去。

他看著屏幕閃爍的“團支書”,眼圈紅了。她那麽愛笑,這時候大概是笑著的吧,可能還犯懶地躺在沙發上,邊打電話邊抱怨,趙亦樹這頭豬,竟敢不接我電話……

趙亦樹沒接,他把手機調成靜音,對司機說:“去盲人體驗館。”

在第一次發現他出現眼底病變時,趙亦樹來過一次盲人體驗館。

不過那時,他並沒有太在意,一個本來行走在漆黑長夜的人是不會害怕黑暗的。但現在不一樣,嫋嫋來了,他的人生也明亮了,他不再是那隻一生落地一次的無腳鳥了。

趙亦樹拒絕工作人員的帶領:“我自己來,我以後會失明。”

工作人員很詫異,惋惜地看著他。

趙亦樹拿著探路手杖,心想,別人也會這樣看嫋嫋,覺得可惜,好好的姑娘怎麽嫁給一個盲人?

走過適應過道,就是模擬生活的場景,過馬路,買東西,這些輕而易舉的小事,原來看不見,都變得艱難起來。

趙亦樹攥緊手杖,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全然的黑。

他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別人體驗都有盲人朋友幫忙帶領。他沒有,跌跌撞撞,什麽都看不到,隻能憑著本能向前走。

眼前那麽黑,趙亦樹覺得自己更像那隻沒有腳的鳥兒,飛在黑夜中,看不到路,也找不到出路。

他仿佛回到年少,趙熠然的話在耳邊惡毒地回響:

“趙亦樹,你就是個怪物,表麵陽光總笑著,內心卻是個陰柔猙獰的怪物。”

“你的I型糖尿病一輩子都治不好,將來時間久了,你還會看不見,一堆並發症。我怎麽能讓嫋嫋跟一個隨時會瞎、一不小心就會死的人在一起?”

“像你這樣的怪物,根本配不上她,也給不了她幸福。”

真的被趙熠然說中了,他要瞎了……

從盲人體驗館出來,趙亦樹後背的襯衫全濕了,他摔了幾次,衣服也弄髒了,把手杖給工作人員,他問:“我進去了多久?”

“一個多小時。”

原來才一個多小時,他還以為起碼有兩三個小時。

接下來,他會在黑暗待一輩子,一生的黑暗,自己能適應嗎?

趙亦樹不知道,但他清楚,洛嫋嫋可以不用背負這樣的一生。

趙亦樹讓司機把車開回別墅,在碧園門口停下,說他會自己開回去。

他並沒有馬上回家,坐在車上,頭無力地放在方向盤上,用力地砸了幾下,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沒勇氣,也沒自信,更不能這麽自私,把洛嫋嫋帶入接下來的人生。

是的,不就是看不見,沒什麽可怕,好多盲人也活得很精彩。他們生活自理,有工作能力,和普通人並沒有兩樣,但趙亦樹就是這樣,他無法忍受那些指指點點同情憐憫的眼光望向洛嫋嫋。

他也接觸過後天失明來接受心理輔導的人,比起先天性失明,後天失明的更為殘酷,甚至可能讓人喪失活下去的勇氣。

在重新適應生活那個階段,會變得易怒敏感,自尊心過強,還容易失控發脾氣,趙亦樹就聽過他們說:

“為什麽就我遇上這樣的事?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瞎了?”

“別人都和我一樣就好了……”

手機的屏幕又亮了下,是洛嫋嫋的短信。

“可惡,竟然不接我電話。”

“很忙嗎,忙完早點兒回家吃飯。”

還發了個生氣的表情,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叉著腰舉著平底鍋追過來。

趙亦樹盯著屏幕,想到醫院裏那個求媽媽發短信的女孩兒,以後他連給她發條純文字的短信都不行了。

廢物,他會像個廢物。

趙亦樹在車上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情,卻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他既舍不得嫋嫋,又不忍讓她受苦。

直到有車經過,鳴了下喇叭,他才發現天黑了,他趕緊回家。

趙亦樹一下車,暖暖就躥了出來,圍著他不停打轉。

洛嫋嫋抱著胸站在大門口:“暖暖,聞一聞,有沒有別的小妖精身上的香水味,竟敢一天不接我電話!”

趙亦樹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走過去。

“手機調了靜音,沒注意,今天忙了一天。”

“真的?”

“嗯。”

“那下不為例,這次就原諒你了!”洛嫋嫋笑道,她今天似乎很高興,眉眼都透著股歡喜勁。

她過來拉他的手,看到他身上有弄髒的痕跡,驚道:“你們做心理醫生的也有醫患矛盾嗎?你這是讓病人打的嗎?”

“想什麽呢,今天有個病人情緒失控,大家費了好些力氣才製住他。”

“那沒事吧?”

“沒事。”

趙亦樹去換衣服,走出來看到,洛嫋嫋幫他盛好了飯,她竟做了一桌的菜。

“嚐嚐!”洛嫋嫋迫不及待地給他夾菜,“怎樣,好吃嗎?”

趙亦樹點頭,豎起大拇指,也不說話,就埋頭苦吃。

坐下來,他才發現,他一天沒吃飯了,現在看著這一桌的菜,才覺得餓,還有些難受。這是這麽多年,第一次回家,有人在等他,還專門為他做了一桌的菜。

洛嫋嫋目瞪口呆地看著吃得很香的男人,驚歎不已,難道她很有天分,做的飯超好吃?

她很自信地夾了一筷子的土豆絲,然後……艱難地咽下去,一點兒都不好吃,她望著麵前狼吞虎咽的男人,又問:“好吃嗎?”

“好吃!”

看來,是愛的力量啊,愛已經麻痹了他的味覺。

洛嫋嫋忍不住感歎:“亦樹,你果然愛我愛得欲罷不能,這麽難吃的菜,你都吃得這麽香!”

趙亦樹:“……”

吃完飯,趙亦樹去收拾碗筷。

洛嫋嫋站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似乎有話要說,笑意盈盈。

“怎麽了?”

“沒,你快點兒。”

洛嫋嫋催他,看他仍有條不紊,她著急了,磨磨蹭蹭地走過來。

“我今天本來挺不高興的,昨天你還跟我說去見我家長,今天找不到人,打電話又不接,發信息也沒回,我還想你是不是婚前焦慮了。”

“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

“不過後來我原諒你了。”

“嗯?”

“原來你這麽喜歡我!”洛嫋嫋喜形於色。

“那是我餓了。”

喲,每次都這樣,一旦被揭穿就裝高冷假冷淡,死不承認,不過這次她有證據。

洛嫋嫋把玩著脖子上戴的項鏈,心滿意足地說:“我都發現了!”

下午她洗澡時,就把項鏈脫下來放一邊,又鬼使神差地拿起來看,結果她發現項鏈上刻了字,刻得極為隱秘,如果不認真看,根本不會發現。

你是我此生披荊斬棘的不負。

洛嫋嫋看到這幾個字,今天所有的委屈不滿全部消失了。

原來,項鏈裏還藏著這樣情意綿綿的一句話,可他什麽都沒說,可惡!太討厭了!

但是——好開心!

“你是我此生披荊斬棘的不負。”洛嫋嫋踮起腳,在他耳邊說,又笑意滿眸地看他。

趙亦樹一愣,她也注意到了。項鏈刻了字,他也是有天無意發現的。當時隻覺得唏噓,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趙樹刻了送給宋眉的,還是宋眉後麵找人在項鏈上刻了字。

這樣一句讓宋眉幾乎賠上一生的話,此時也讓洛嫋嫋的眼睛充滿光彩和歡喜。

“傻瓜!”趙亦樹繼續洗碗,眼睛又酸又澀,“團支書,男人的甜言蜜語最不可信了。”

“我才不傻!別的男人是這樣,不過我的趙亦樹可不是這樣。”洛嫋嫋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他,很滿足地說,“亦樹,雖然你什麽都不說,被我發現還不承認,但我知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趙亦樹沉默了,他洗好碗,轉身抱住她。

傻嫋嫋,笨團支書,你不懂,不知道男人天長地久海誓山盟的話最不可靠,情話越好聽就越可能包藏禍心。

“亦樹,”洛嫋嫋抬頭,眼睛明亮地望著他,“我也有話跟你說。”

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靠近心髒的位置,她對他說,也幾乎是在對他的心說:“你是我披星戴月的歸宿。”

說完,她抬頭看他:“亦樹,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你是我此生披荊斬棘的不負,我是你披星戴月的歸宿。這是他聽過最動人最真摯的話,趙亦樹的眼睛濕潤了,他狠狠地抱住她。

對不起,嫋嫋,對不起。

晚上,睡覺前,洛嫋嫋趴在趙亦樹胸前問:“你今天對我有沒有什麽想法?”

“不敢有想法。”

“為什麽?”

“還沒見家長,不敢有想法。”

“沒事,沒事,”洛嫋嫋特別大方地說,“我允許你有想法!”

“不可以!”

“為什麽?”

“會忍不住耍流氓!”

洛嫋嫋躲在被窩裏大笑,沒一會兒,又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沒事,過來,我願意讓你耍流氓!”

“不行,”趙亦樹搖頭,“我想合法地耍流氓!”

天啊,他不會真的性冷淡,還是我的魅力不夠?

洛嫋嫋又陷入這個詭異的命題。

她不甘心地問:“你真的不想耍下流氓?”

“還是很想的。”趙亦樹撲過去,把她壓在身下,用力地吻她,幾乎要把她吻窒息。

這是他親她,感覺最痛的一次,他吻著她,他們離得這麽近,卻像他最後一次和她親密。洛嫋嫋,我怎麽能放棄你,可是我不得不離開你。

好久,趙亦樹才鬆開她,說:“明天一定要去見家長。”

“好哇,”洛嫋嫋迷迷糊糊地答應,她被親得快短路了,不一會兒,又反應過來,“還是改天吧,你明天跟我去趟醫院,我看你眼睛的出血點很明顯了。”

原來,她也發現了,她不害怕,是因為她早就做好準備,可自己呢?

趙亦樹沒說話,洛嫋嫋摟著他:“別擔心,有我呢。”

“那去醫院之後,再去見家長。”

“你就這麽想合法地耍流氓?”

趙亦樹點頭,洛嫋嫋更開心,順著杆子往上爬:“才沒這麽容易,我爸媽還沒點頭,就算他們點頭,你還欠我一個鮮花蠟燭的求婚。”

她又拍下腦袋:“啊,我還沒給暖暖買領結,亦樹,你說買什麽樣的?”

趙亦樹看著身邊又拿起手機淘寶的女孩兒,沒說話,什麽都好,有你都好。

但真的可以嗎?

那晚,趙亦樹等到洛嫋嫋睡了,又看了她很久。

他起身到屋外打了個越洋電話,他當年到國外進修的朋友。

Zion,中文名丁錫安,業內最頂尖的催眠大師。

簡單地把事情說清楚,趙亦樹掛了電話,看著外麵漆黑的夜,他仿佛看到那隻沒有腳的鳥兒一直飛一直飛,永不回頭地紮進黑夜。

再見,嫋嫋!再見,所有的光芒和明亮。

對不起,團支書,你是我的不負,我卻不是你的歸宿。

你披星戴月來見我,我披荊斬棘錯過你。

今生請忘了趙亦樹,若有來世,也不要再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