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生所愛

星星碎:我覺得你不適合談戀愛。

小豌豆:那適合什麽?

星星碎:適合結婚。

1)

小豌豆在娜娜的建議下去麵試影視公司的舞蹈演員,之前聽聞學姐說過一支舞的費用就是五千到一萬不等。她其實有些猶豫,因為從來沒有接觸過影視公司這樣的行業,最多隻是雜誌或是服裝店,娜娜想去也想找人陪,軟磨硬泡了好一會兒,小豌豆答應了。

因為那不菲的酬勞讓她心動。

她們去麵試的那天,時深正開車帶著阿朗和項目資料,去赴今元風投的約。時深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約定地點,等待的時候給小豌豆發信息,問在幹什麽。

小豌豆給他發了一個定位,回文字:陪同學來應聘。

她考慮之後,覺得找到合適時機再說兼職的事情,自從上次兩人有過不愉快之後,她都盡量避開這些問題。

時深一看地點離自己還很近,決定談完事後就去找她。

小豌豆和娜娜到了目的地,是一家類似LOFT的閣樓,也沒掛公司名稱,隻有門牌號。屋裏頭,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很多跟小豌豆同齡的女孩,高挑美麗,她們穿著暴露,服裝怪異,一間間類似練功房的透明玻璃房內,有教導人員在教著什麽。

但凡是個成年人都能明白,娜娜覺得難以啟齒,眼神示意小豌豆:完了,傳銷窩。

這極有可能是個變相的傳銷窩,他們用金錢來**,騙取少男少女做一些非法事情。小豌豆見機拍了照片,也來不及多想,順手給時深發了過去,留存證據。

2)

傳銷窩的人說了,不想來這裏工作的可以走,但是隻要敢在外頭說什麽的,後果自行承擔。

小豌豆和娜娜全程一聲不吭,今天像她們這樣被騙上套的不在少數,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這才開始放人。

女孩們都安全出門了,小豌豆卻被攔了下來,當時她跟娜娜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五大三粗的漢子凶神惡煞地衝她伸手:“手機給我。”

工作人員在教室裏裝了隱蔽的監控,小豌豆的小動作被盡收眼底,但是對方太精明了,在相冊裏翻出了照片之後,還把她與時深的對話框給點開了。

“小妹妹膽子夠大啊。”大漢不僅不客氣還手腳不幹淨,小豌豆當即反抗與他推搡起來。

小豌豆瘦弱,根本就抵擋不住對方的力量。娜娜一看發生了肢體接觸,心想這不行哪,咱有事得好好解決。於是這個川妹子操起過道上的圓凳子,砰地直擊目標。

“來呀,誰怕誰就是小白兔!”

這是拉響幹架的有力鼓點,可惜姑娘連個髒話都不會罵。

她們被工作人員給圍困住,娜娜把過道能砸的全砸了,小豌豆為護著她不受對方傷害,混亂間還被打到了後背。

場麵一度無法控製,就在她們以為今天要折在這裏的時候,門口“轟”一聲的巨響,玻璃碴碎了一地。

3)

時深是跟警察同一時間到的,兩個姑娘像是要英勇就義的戰士一般,完全是不屈服,勢必要血戰到底的模樣。他湧到嗓子眼的心,此刻是又驚又急又無奈。

娜娜吐出嘴裏不知何時鑽進去的泥土,還咂了兩下嘴:“哎?那帥哥眼熟啊。”

這家影視公司被警方直接查封,之前警方就在密切關注他們,尋搜證據。時深帶著小豌豆和娜娜在派出所做了口供之後,小豌豆想要兼職的事情也無法隱瞞了。

在派出所門口,時深望著自己藝高人膽大的女朋友,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厲害了,現在都能打架了,當俠客的感覺如何?”

小豌豆憋著氣,吐出兩個字:“還行。”

娜娜站在旁邊尷尬得要死,僵硬地轉過身,還是繼續吐嘴裏沒吐幹淨的泥土吧。

4)

時深開車送娜娜回了學校之後,帶著小豌豆來了公司,兩人在電梯裏時依舊沉默不語,小豌豆理虧也不好說話,隻能跟著他。

小豌豆從沒有來過時深的公司,這裏很大,他們穿過辦公區,拐了好幾個彎,還上了樓梯。公司留有一間臥室,是時深的房間,大約二十平方米,有臥室和獨立衛生間,遇到加班的時候他就會留宿在這裏。

小豌豆站在房間門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落腳。時深將西裝外套脫了,拿下手表,看著小豌豆說:“跟我到衛生間去。”

“去衛生間幹什麽?”

男朋友揚眉:“脫衣服。”

時深二話不說拉著她往衛生間走去,這裏空間不大,但足夠站下兩人。小豌豆靠著洗漱台,背朝鏡子,時深就在眼前,用那雙黑到發亮的眸子盯著自己。

“脫,脫衣服幹什麽?”小豌豆心兒慌慌,怎麽自己還結巴起來了。

時深突然貼近她,手放在她的衣服上。他的胸膛輕微起伏,小豌豆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

小豌豆理解到問題所在,強忍著羞意,深深埋著頭,聲如蚊蚋:“我自己來。”隨後她就緩慢地、一點點地將裙子脫下,露出潔白無瑕的肌膚。

她隻穿著貼身內衣,脫了之後羞意難當,將裙子揉成團捂在胸口,她怕時深的眼光。

但是時深好像並沒有看她。

小豌豆抬起腦袋,發現時深的目光停留在背後的鏡子上。他是在看鏡子中的自己嗎?小豌豆覺得空**的脊背上有些發涼。

時深在她的後背、腰側和臂肘部發現了瘀青,他將小豌豆轉了個身,小豌豆麵朝鏡子,看到身後的時深在檢查自己的背部,神色緊張,小心翼翼。

原來,他沒有那個想法啊。

小豌豆真是太尷尬了。

時深的指尖在瘀青處來回滑動,許久,他才沉聲問道:“疼不疼?”

“不疼。”

時深突然用力按了一下,小豌豆“噝”了聲,她看向鏡中的時深,他也正望著自己。正當她躲閃目光垂下眼睫的時候,時深從背後環住她的脖子,貼得親密無間。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疼就說出來。”

曾經那個少年時深,在陽光彌漫的藍色紗簾之下,單膝跪地在她的身旁處理她手上的傷口,護若至寶。小豌豆看著現在的時深,即便過去了多年,他還是記得一切。

小豌豆微微側頭,正好吻上他的下巴。

時深配合她,將頭低了低,眉眼盡是擔憂:“女孩子在外不比男孩子,凡事不要逞能,一定不要去觸碰危及生命安全的事,畢竟你的餘生,我要負責。小淺,我想讓你今生今世,都平平安安的。”

5)

小豌豆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但這次事情算是給她敲了警鍾,因為時深現在生起氣來,不再像以往那樣好哄了。

阿朗還提到個問題,跟小豌豆道了些細節,當時團隊成員在辦公室聚餐吃火鍋,情緒高漲,他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你家時深就喜歡小東西,什麽裙子的小碎花啊,粉色的頭繩哪。一開始我覺得大老爺們整天關注這個沒意思,後來才知道那都是給你的。所以他以後要是生氣了,你就穿著小裙子,給他露個肩撩個頭發什麽的,滿足他的大男子主義,保管有用!”

“那得看哪方麵的有用……”

一幫大小夥,說著說著就開車了。

時深在外麵接電話,小豌豆坐在那兒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聽著,後來阿朗和其他人挨個要敬酒,從未喝過酒的小豌豆也端起了酒杯。打完電話的時深,回來就看到目光呆滯、一臉緋紅的女朋友,呆萌呆萌地坐在那兒。

“幹什麽讓她喝酒?”

時深護短,摸摸小豌豆發燙的臉頰,有些不高興,索性將飯局給散了,讓小豌豆休息。

那天晚上,小豌豆借著酒勁給時深誠懇地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後不會意氣用事。時深急著要送她回去,便隨意“嗯”了聲。

她突然就衝過去抱住他,拉下薄薄的衣領,露出嬌嫩的香肩。

時深覺得糟糕,他的小豆子醉酒了。

小豌豆見眼前人沒什麽反應,迷糊地轉轉眼珠子,一把將人推在沙發上,抬起腳壓在他的胸口。

時深差點兒被那股力給擊垮,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意為投降。

誰知她接著撩起裙擺,露出那修長白皙的**,簡直是冰肌玉骨,溫潤俏麗。

“你……”時深蹙眉,他真想把師兄們都揍一頓,看把人喝成什麽樣了!

小豌豆三分清醒六分醉,還有一分小熱鬧。

“不喜歡嗎?”

為了讓自己的道歉更有誠意,她拉下頭繩,將那瀑布般的長發撩起來。

“這樣呢,喜歡嗎?”

時深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緊緊抿唇,為什麽喝酒的是她,自己反而有些上頭了?

6)

時深被主動撩撥,從來就抵抗不住她的熱情,他起身反壓著她,抵在柔軟的沙發上,一發不可收拾。小豌豆的發絲散在四周,時深握在手心揉了揉,它比落日的雲霧還要美麗。

從頭發到耳畔,再到額頭,每一處都是香甜的。

時深費盡力氣才離開她的唇,似乎想要克製自己。

他解了解衣領處的扣子,無意舔了下唇。不止小豌豆在緊張,他也如是。

小豌豆感受到他想要打住的意味,情到深處,她鼓起十二分勇氣,緊緊揪住眼前人的衣領,不顧一切地重新吻了上去。

再想逃,不可能了。

兩人喘著粗氣,小豌豆在給他解紐扣。就在要解完的時候,時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眸光深邃,聲音啞然:“你確定,要在這兒?”

“確定,在這兒。”

“好。”時深捧著她的臉,在她唇瓣上廝磨,深吻之前他又問,“你愛我嗎?”

向來是女孩子問起的話題,時深卻先問了。小豌豆還沒有回答,他便將她所有的氣息全都封緘在吻中。

這個夜晚,天空星星高掛,不見一絲月色。

7)

第二日,小豌豆睡到早上十一點多,她坐在時深的**還有些迷糊。身上是時深套的T恤,鬆鬆垮垮,她歪著腦袋發了一會兒呆,隨即下床。

小豌豆覺得身體有些不適,她站了一會兒,才開始走動。衛生間裏掛著她的裙子,已經洗好風幹了,她洗漱完之後便下樓。

今天公司好像沒有來人,小豌豆摸索著到陽台,突然發現兩個人站在那兒,連忙躲在牆後。陽台上站著的人是時深和阿朗。

小豌豆在牆後沒敢打擾,正準備悄悄地溜回去的時候聽到阿朗在說話。

“人家是帶著團隊來的,那麽大的公司肯跟我們見麵,老總還放下身段親自來,要不是聽說你和他同是致遠畢業的,人家會見我們嗎?”

“我知道。”

“你知道個錘子啊!”阿朗作為師兄,也是第一次這樣罵自己的上司兼師弟,“我昨天哪,差點兒忍不住想告訴弟妹,你當時為了救她把單子丟了的事情。”

時深看了阿朗一眼,阿朗撇撇嘴,又說:“當然,喝著喝著我就給忘了。”

“沒關係,我們不一定要和他們合作。”時深又換說法了。

阿朗聽了長長“哎”了一聲,他說道:“你知道你放了誰的鴿子?今元風投啊!陸響沅啊!現在不是要不要合作的問題,是咱們在這個行業還有沒有信用的問題。”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我怎麽辦?”

阿朗叉腰:“所以我現在讓你去求他啊。”

時深扯扯嘴角:“不去。”

“你高尚你不去,我去行不行?人家是準時赴約的,你開車跑的時候不是說能趕回來嗎?你就不應該開車,你應該開火箭,嗖地……”

小豌豆擔心被發現,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

8)

小豌豆跟阿朗通了電話,見麵是三天後,他們約在一個別墅小區門口。她拎著買好的東西一路小跑,阿朗早已站在那兒等候。在進去之前他跟她說:“待會兒你進去看到陸總夫人,不要盯著她的耳朵看。”

“哦。”小豌豆雖然不解,但是沒有多問。

阿朗在去按門鈴的時候還說:“陸總那邊已經明確拒絕了我們,好在我朋友認識他夫人,說可以找她幫忙說情,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很好。”

“那這位夫人是公司裏的人嗎?”

阿朗搖頭:“不是,她是位設計師,不過巧的是,她也是致遠高中畢業的。”說話的時候,別墅的門開了,阿朗又說了句,“你們是校友,應該很有話題。”

小豌豆點點頭。阿朗的言外之意她明白,求人辦事而且找家屬下手這種事情,總有那麽一點隱晦。況且長這麽大,她從來沒有求過人。

小豌豆在來之前隻知道這位夫人的名字,叫安念念,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有個在上幼兒園的兒子,其他的一概不知。她很緊張,生怕遇到的是那種很難打交道的人。

直到見到安念念本人,對方性子活潑,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不知道真實年齡的,還以為比自己小。小豌豆在安念念的招呼下入座,她客氣道謝,很是自然地避開了安念念的耳朵。

安念念戴著人工耳蝸,是聽障人士。

9)

安念念先和阿朗聊了一會兒,因為有共同的朋友所以有話題。後來看小豌豆帶來的繪本,她感到很驚喜:“我還正想買呢,這個畫家很有名氣的。”

“您喜歡就好。”

小豌豆鬆了口氣,其實她對兒童繪本不懂,就是跟書店人員說哪種貴就買哪種。阿朗暗暗給小豌豆一個滿意的眼色,不錯,還知道準備禮物,情商比時深要高。

“你也是海城人嗎?”安念念又問。

小豌豆點頭:“是的,我在這裏念大學,已經大四了。我聽阿朗師兄說您是致遠高中畢業的,我也是。”

“是嗎?”安念念頓時跟小豌豆親近了一大步,她們就這樣聊了一個多小時。

這次換作阿朗靜悄悄地坐在旁邊,他什麽都沒聽進去,一心想著正事,中途多次使眼色給小豌豆,注意機會把握。

通過一番聊天,小豌豆發現安念念對人沒有絲毫戒心,也許是她的身體缺陷讓小豌豆起了惻隱之心,她不想隱瞞。於是她開口:“學姐,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一件事情。”

阿朗心“咯噔”一下,剛才自己還誇她比時深有腦子呢,這麽快就要打臉了。

小豌豆很正式地跟安念念道歉:“對不起,學姐,我男朋友本來跟陸總約好要談一個項目,但是那天因為我出了一些意外才爽約,他不是言而無信的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她猶豫了下,還是將那日事情如實相告,最後說,“這次爽約,不僅對時深還對他的團隊和公司有很大的影響,我希望陸總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阿朗在旁也附和:“對,一個道歉的機會也可以。”

安念念對小豌豆很有眼緣,她這番誠實,讓人發自內心喜歡,但是安念念從不幹涉自家先生的事情,左思右想,最終點點頭:“行,我說說看。”

小豌豆欣喜若狂:“謝謝學姐。”

臨走的時候,安念念和小豌豆互留了聯係方式,約著要是回到海城就聚一聚,在這異鄉能有懷舊的人,覺得不可多得。

10)

時深接到今元風投總裁辦的來電時,還覺得奇怪,後來他開車去見了陸響沅,兩人在辦公室聊了一下項目情況。一出門直接驅車到舞院門口,小豌豆開心地跑出來,想撲到他的懷裏。時深低沉著目光,似乎心情不好。

小豌豆拉著他的手,柔聲問著:“怎麽啦?”

時深直言問她:“你跟師兄去哪兒了?”

原來,他知道了。

小豌豆淺淺一笑,晃著時深的手回答:“去了一個學姐家裏,她是海城人,跟我們都是致遠畢業的喔,而且她還跟我說……”

“你是以我什麽身份去見的?”

時深對她的冷意太過明顯,是從未有過的心涼。

小豌豆有些擔心,她鬆開手想要解釋,但看著時深的模樣,她又什麽都說不出口,隻能回一句:“女朋友。”

“不需要。”

時深脫口而出,快到連自己都愣住了。

小豌豆覺得很受傷,時深對於自己來說,是重要的存在。因為太過在乎,她詢問的聲音都變得微顫,還帶著些許倔強:“為什麽你的事情從來不告訴我?我們不是……”

“是什麽?”時深心口發痛,反過來問她,“你呢,從始至終,你什麽事情跟我坦白過?我不讓你去做的事情你非要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也從不跟我說,就像那天。”他一想起來就後怕,“就像那天,我如果去晚了一步,你讓我怎麽辦?”

“我們不是已經和解了嗎?再說了,我沒有要故意瞞著你。”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小豌豆眼前彌漫著水霧,時深難過的樣子映入眼簾,她聽見他說:“鍾淺,你這樣特別讓我恨自己,恨我根本沒有能力去保護你,低頭的事情誰都可以做,就你不行。”

11)

趙木子在聽到小豌豆和時深冷戰的原因後,隔著屏幕打了很多問號。

她歎息:“是手機不好玩還是酒不好喝,談什麽不好談戀愛。”說罷又演起戲來,“紫薇,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好難過!爾康,不要難過,看到你這樣難過我的心裏就會更加難過!我知道我不該讓你更難過,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讓自己不難過!”

小豌豆:“……”

想從損友這兒得到安慰真是鵪鶉要吃樹上果,想得倒美。

這廂沒解決,裴靈突然來舞院找小豌豆。她還以為在影視公司的意外被媽媽知道了,看到裴靈拿著回家的高鐵票才明白,是鍾爸的事。當晚,裴靈就拉著小豌豆極速奔回家。

“這麽大的事情還要瞞著我,你作為我跟你爸之間的傳話門,怎麽能關鍵時候斷電呢?哪怕我幫不了什麽忙,落井下石總得需要一個吧?”說到最後,裴靈的雙眸竟泛著水光。

就這樣一路口是心非打聽前夫狀況的人,到家之後,立馬和鍾爸吵得不可開交,當時北齊嘉和北爸都在,小豌豆覺得身心俱疲,心思還在自己事情上沒回過神來。她淡淡說了句:“你們先吵,我睡覺去了。”

大家看著小豌豆回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所有人,都咽咽唾液。

後來北齊嘉就陪著小豌豆,生怕她哪裏想不開。他就跟趙木子求助,趙木子倒是沒想那麽多,就說:“要不你倆來我這兒吧,就當是陪她散散心。”

鍾爸的事情到目前為止也並沒有那麽急迫,他安撫住了債主,隻要將欠款歸還就不追究,但是銀行的貸款,目前是個問題。唯一確定的是,鍾爸的事業二次破產。裴靈也不想讓小豌豆跟著一起為難,就讓她出門去,說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解決。

北齊嘉就帶著小豌豆收拾了行李,去找趙木子,就在三人會合當天,時深也回到了海城。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時深來到小豌豆家,是鍾爸開的門,她果然不在家。

時深說道:“叔叔,冒昧打擾,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12)

趙木子帶著小豌豆和北齊嘉在新疆伊犁玩,這裏被稱為“塞外江南”,是個極美的地方。伊犁的溫度比其他城市稍低,此時已是一片秋色。

趙木子在當地電視台做實習編導,手頭項目做完之後她可以調回海城的一家地方台,然後再考編製,雖然學習成績普普通通,但是她在工作上的表現很優秀。

北齊嘉豎起那久違的大拇指:“我家木子就是厲害!”

趙木子指尖拂了下劉海,眉毛一抬:“那是,咱老北家的媳婦能差嗎?”說完就覺得有些尷尬,北齊嘉笑得傻乎乎也很怪異。

小豌豆失魂落魄地看著眼前兩人眉目傳情,她就該知道,風水輪流轉,電燈泡總得換人做。

隔天,他們陪趙木子外出拍攝,閑聊間聽到幾人在說獨庫公路發生連環車禍,已經封路了。趙木子跟他們說那個地方的情況:“那條路被稱為中國最美公路,可以體驗到四個季節,荒漠、雪原、峭壁、森林,就像人間天堂。走上一趟,才為不悔。”

小豌豆點點頭,她又聽了一會兒,閑得無聊拿著手機跑上了半坡,去搜信號。她正折騰的時候,鍾爸的電話打了進來。他有些急,問著:“怎麽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啊?”

“這裏信號不太好。”

“那你跟時深見上了嗎?”

小豌豆莫名緊張起來,她連忙問:“他來了嗎?”

“是啊,之前跟我說到了新疆,但是要去你那個地方還要一段路程,所以他就租了輛車開過去了。但是他上了什麽公路之後,手機也打不通了。”

“什麽公路?”小豌豆屏住呼吸,心髒劇烈跳動。

鍾爸想了想:“獨庫公路。”

小豌豆的大腦一片空白。她跑回趙木子身旁,抓住趙木子的手臂,話也說得不利索:“快,那個路,你帶我去。”

“什麽什麽啊?”

小豌豆那麽不愛哭的一個人,突然淚如泉湧:“時深來了,他就在那條路上。”

13)

事情來得太突然,小豌豆已經慌了,趙木子冷靜下來之後找了朋友開車前往獨庫公路,北齊嘉就留在拍攝地點等消息。

待他們到獨庫公路下方的時候,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那裏有很多警察和醫護人員,小豌豆看著很多受傷的人員被送下來,情緒十分激動。

趙木子前去了解情況,而後跟她說:“現在車上不去了,我們再等等,也許時深馬上就下來了,或者他根本就沒有上這條公路。”

“不。”小豌豆聲音發顫,頭發也有些繚亂,她白著一張小臉,“他一定在這兒,他說來就一定會來的。”

“但我們的車現在上不去……”趙木子還說著話就看到小豌豆彎腰過了警戒線,往裏頭跑去,趙木子大喊,“回來!鍾淺你給我回來!”

小豌豆在車和人流中穿梭,一邊是陡峭的穀壁,一邊是懸崖。

耳畔有哭聲、鳴笛聲,眼淚揮灑在風中,她不顧一切,心懷懇求地奔跑著,尋找著。

自從沒有了父親為自己搭建的象牙塔,小豌豆就知道往後的生活會有所不同,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長大了,有了相愛之人,她會那麽小心翼翼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卑微。

她想要做到別人眼中最好、最優秀的人,才有資格站在他身旁。而之所以會跟阿朗去給陸總的夫人求情,是因為她明確地看到了時深因為她而錯失的良機及所要背負的責任。

這是她害怕的事情,可就是真實地發生了,也許今後的人生當中,這種事情還會有更多。那麽到那個時候,家庭的差距、經濟的懸殊、個人能力的高低,會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如果是,那麽她願意在兩人最美好的時候放手。

即便讓他恨自己。

哪怕做不成你的扶手,也堅決不會當絆腳石。

14)

當小豌豆看到時深的時候,淚水止不住。她擦拭了許多次也是徒勞無功。時深離她有二三百米,他正在幫醫護人員照顧傷患,他一切安好,安安穩穩地站在她麵前。

時深也看到了小豌豆,他將最後一個傷員扶上擔架之後,大步朝她走去。小豌豆挪了一下腳,一步一步,隨即她奔跑起來,像每次見他一樣。

時深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裏。

他慶幸自己穿過四季的風景,就看到了最美的她。

他們的身後是凹凸起伏的峽穀,溪水樹木在落日的餘暉中綿延。金色的陽光在兩人的側顏打出美麗的線條,時深捧著她淚嘩嘩的小臉,深深吻了下去。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生小豌豆的氣,隻是怨自己還沒有成為更好的人,他要快速成長,在小豌豆走的每一步之前等候著,用最堅固的胸膛為她重塑象牙塔。

因為是他的人,走的是他的心上。

時深覺得自己做到了,可當陸響沅說小豌豆前去求情的時候,他無法想象,那朵惹人憐惜的小水仙是怎樣的卑躬屈膝,這與他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他討厭自己。

因為低頭這種事情應該他來。

時深吻著她,心頭流淌的都是她的眼淚。

兩人難舍難分,小豌豆離開他的唇,淚盈於睫:“時深,與你在一起之後我才逐漸明白,為什麽說愛情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博弈。對於你的成長我十分開心和自豪,但如果我注定不能成為你的鎧甲,我也堅決不做軟肋。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分手吧。”

時深擦去她的眼淚,十分柔軟,無須多言:“不行。”

“可是我不想……”

時深按住她嬌嫩的唇瓣,有些笑意:“怎麽,把我吃幹抹淨就想跑路了?”

這是讓她心碎的幽默。

時深低頭凝望:“為什麽你從來不聽我的話,是因為我隻是你男朋友嗎?”

風有些大,他的話依舊有力。

“既然這樣,我覺得男朋友的存在是沒有任何用了。”時深笑得深邃,他看著立於絕世美景間的小豌豆,鄭重其事地說,“那就做你的丈夫吧。”

天邊最後的金光被大地籠罩,她在他的領域,美麗而幸福。

15)

於是在六月,小豌豆和時深結婚了,兩人也畢業了。

他們當時從新疆回到海城之後就先領證了,雙方父母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如此隆重。裴靈難得和鍾爸不吵不鬧,坐在飯桌前聊著天。

時媽開心地招呼著忙上忙下,時爸整個人都是蒙的,連著好幾天沒回過神來,晚上睡覺他看著天花板,不敢置信:“我……我這就有兒媳婦了?”

時媽有些小興奮,說:“再努力一下,說不定還能抱孫子。”

時深在去新疆前就跟鍾爸說了這次回來要結婚,而作為女婿,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和責任來照顧這個家庭,包括鍾爸。他將賣給陸響沅項目的款額悉數給了鍾爸,鍾爸堅決不收。

時深鄭重其事,沒有半分玩鬧:“這是我給您的聘禮,因為我要娶您的女兒,如果您想將它給小淺,我也尊重您的選擇。目前的情況,我略知一二,北家已經幫我們夠多的了,裴靈阿姨現在的工作不勝以往,您是堅決不會讓她傾盡所有的。所以,您能否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以鍾家男人的身份,與你們同舟共濟?”

這番話把鍾爸感動壞了,鍾家男人,多澎湃的字眼啊。

時深也不見外了,喊了聲“爸”:“還請您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小淺。”

依照他未來媳婦的個性,不用些小手段那是收不住的,於是鍾爸跟小豌豆說警方把他生意合夥人給找回來了,欠的錢也都還了。

事情結果是這樣,大家也沒有更多懷疑。

時深畢業前離開新城回家來了,帶著自己的團隊和公司。小豌豆也是後來才知道,時深和今元風投達成合作協議,將和今元總部一同做項目,雖說是一同做,但實際是陸響沅聘用了時深兩年。

這對時深來說也是一舉兩得,小豌豆不用離開家,他也不用離開她。

16)

舉行婚禮前,時媽讓兒子將準兒媳帶回家吃飯,時爸算是消化了一切,跟小豌豆在客廳聊天。後來才反應過來小豌豆是以前來過家裏的,時深的班長,北齊嘉的青梅竹馬。他一拍大腿:“哎呀,我都糊塗了,你還是當年那個理科狀元哪。”

時爸頓時覺得自己兒子高攀了,讓時深給人家端茶倒水切水果。

後來,時媽帶小豌豆參觀家裏頭,時深就在後麵跟著。

時媽說:“你們現在都回家工作了,新房還要裝修,這一年隻能跟我們先住一起了,好在房子還寬敞。嘿,豆豆下來!”

小豌豆看到那隻貓咪趴在時媽的梳妝台上,以前那隻小小的貓崽,現在又肥又大。時媽將它趕下去,生怕把玻璃瓶帶翻了,上去伸手扶住。

那個裝滿星星的瓶子,小豌豆再熟悉不過。

時媽發現小豌豆在看星星瓶子,把它抱起來遞給她看:“喜歡嗎?喜歡送給你。這是時深以前不要的東西,我給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說真的,時深壓根不記得了。

小豌豆回頭看了時深一眼,時深還說了句不知道,一臉不屑。

她沉了沉心,跟時媽說:“您放著吧,阿姨。”

時媽突然就捂嘴笑,也不好意思地說道:“還叫阿姨啊。”

時深偷偷看小豌豆,她白嫩的耳尖紅紅的,聲音軟糯:“媽。”

晚上時深送小豌豆回家,路上問她回來工作方麵有什麽打算。

小豌豆想了想說:“我想考紅星文藝團。”

聊到這裏,小豌豆突然又問起:“我還從來沒有給你跳過舞呢,你想看嗎?”

“想。”

“那我就給你跳一支吧,隻給你看的舞。”

小豌豆拿出手機放了一首伴奏,曲名叫《一生所愛》。她立足於柔和光芒之下,衣裙漫舞,發絲飛揚,讓人沉醉。時深言笑晏晏,看著她貼近自己。

以前舞蹈老師總是說,跳舞的人在台上,眼神一定要給到台下,眼中要有光。她現在懂了,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共鳴感。舞者的喜悅、憂傷迫切想要傳遞出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可就算所有人都不懂,可是他不同。

他是她眼中的光。

就在這一刻,兩人隻想靜默地守護彼此,直到永遠。

17)

小豌豆婚禮現場上,趙木子是伴娘,北齊嘉是伴郎。

北齊嘉是時深親自去請的,當時北齊嘉還很不悅,他說:“你是在向我炫耀嗎?”

“不是。”時深很真摯,淺笑,“我的幸福,需要得到最好的朋友見證。”

時深煽情就夠了,小豌豆也把北齊嘉撩哭了。在扔捧花的時候,小豌豆說:“這個捧花,我想給一個人,給一個我生命中特別的人。”

她緩緩走到北齊嘉麵前,將那束花遞給他。

“小北哥哥。”

小豌豆剛喊出這個稱呼,北齊嘉就哭得一塌糊塗。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對待小豌豆不夠好,但在小豌豆看來,他做得已經很好了,小時候自己被欺負,他永遠都是擋在前麵:“誰要打我妹妹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小豌豆對北齊嘉的感激之情深深埋在心中,她說:“你就像我的盾牌一樣,從小保護著我,哪怕你比別人要笨拙、要愚蠢,但是,誰讓你是北齊嘉呢。”

誰讓你是北齊嘉呢。

北齊嘉捂住眼睛,心中痛到無法呼吸。

“你會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我現在很快樂,所以我希望你跟我一樣快樂,好不好?”

北齊嘉一度哽咽,他擦掉眼淚,笑著說道:“好。”

小豌豆摟了摟北齊嘉,一開始他還礙於麵子,傲嬌地想要拒絕,後來索性趴在小豌豆肩上痛哭。於是底下的親朋好友很是感動:“這兄妹感情多好哪。”

“就是的,就是的,我都要哭了。”

北齊嘉西裝筆挺地拿著捧花,站在趙木子跟前。她正伏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撕著雞腿,滿嘴油膩地招呼:“來,一起啊。”

“木子,你先別吃,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麽?”

“談戀愛。”

“撲通”一聲,雞腿掉了,一顆心落地了。

18)

婚禮現場,大家一起拍合照,小豌豆站在時深身側,她抬起頭,喊了聲:“老公。”

時深低頭:“嗯?”

“以後請你多多指教。”

“不用指教,聽你的就行。”

攝影師在喊“茄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對著鏡頭笑,而那對新人,情不自禁相擁一吻。

時光定格,幸福延綿。